“听到了,姐姐,他竟然要选最难的‘炼心’。” 万苍:“……” 你们两个的耳朵是蒲扇吗,只会扇风,听不懂人话的!按照我们魔族的规矩,没用的器官还不如割掉。 “叮铃铃。” 清脆的铃声响起,随之一同出现的,还有两位绿衣女孩的身影,她们一高一矮,一瘦一胖,都梳着双髻,在万苍面前手拉着手,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 万苍扫了一眼二人,心道“归墟起外号这精准度,大概是随了本尊”,上辈子从没想过收灵宠,如今一看,这只半神兽收的好。 他简直越看越欢喜了。 左边的“豆芽菜”嘟着嘴:“你的灵力并不纯粹。” 右边的“矮冬瓜”咬着牙:“你身上的气息很混浊。” 她们冲着万苍,齐声大叫:“除了这张脸,还不错——搞不懂前主人,到底怎么看上你的!搞不懂!搞不懂!” 行吧。 祝鸿的容貌与本尊有三四分相似,她们夸祝鸿容貌好……也就是在夸本尊。 “你是姐姐,”万苍眼里生出些许笑意,忽然放松了许多,下巴朝左一扬,又转向右边,“那你就是妹妹。” “是又如何,是又如何!” “不怎么样,你们很有眼光。” 姐妹花:“……” 没有几个衍无宗弟子能撑过归墟和城主的前两关,顺利来到她们面前。如今出现个修为莫测,灵力却并不纯粹的弟子,此人一来,就让前主人割断了最后的神魂联系,命令她们“定要忠心追随”,如今又莫名其妙彰显出自恋的本质。 和前主人是彻底过不下去了,新主人还看着不太正常。 ——这谁能忍!? 姐妹花互相对视一眼,身影快如闪电,眨眼间就来到万苍身前,两只胖乎乎的小手齐齐一推,将人送进了炼心之地。 ** 万苍睁开双眼时,面前是一道木门。 他愣怔了一瞬,扶额梳理着记忆,想起了归墟,想起了城主,想起了主神,还想起了刚才见到的那对姐妹花……本该试探下门外是否有危险,但那只遍布着伤疤的手,自行抬起后递出,几乎是下意识朝前将门一推。 “咚。” 那把生了锈的铁锁,瞬间落地。 万苍鬼迷心窍一般,走进这个不怎么宽敞的空间里,一股混合着木材、干草与泥土的特有气息,扑面而来。他视线扫过墙角,看到靠墙堆放着整齐划一的柴火堆,它们或粗或细,长短不一,都被精心捆绑成束。 万苍的眸光逐渐黯淡。 不用转身,也不用去猜另一角有什么,这地方,他可再熟悉不过了。 舅舅家的柴房。 他那前半生不能称得上“家”的住所。 “表哥啊表哥,”一个难听的,如同公鸭般的嗓音从万苍身后传来,声音里满是戏谑,“怎么对着自己的狗窝发呆,这么多年了,还说出感情了不成——娘午饭前就喊你去洗衣服,怎么磨磨蹭蹭的……” “——还不快去!?” 本尊就知道,不管是什么“炼心”,一定没有好事! 来者一副书生打扮,眼窝发青,尖嘴猴腮,满脸都是小小的麻子,正是他那早就死透了的表弟。万苍听见这既熟悉又陌生,令人厌恶的声音,阖眸叹息。 啊。 似乎还是本尊亲手杀死的。 万苍略微歪头,墨色发丝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锋利的下巴,看不清神情:“你怎么不去。”
第55章 追捕 ◎“还不是被我们抓到了,万苍。”◎ “你怎么不去。” 这句话, 万苍用的是陈述句,他的表情毫无变化,眸光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带着两世记忆, 再次见到故人——尤其是孽缘深重, 还一开口就指使他干这干那的故人…… 他自认为态度已经十分客气了。 倘若是万苍刚成为魔尊那会儿, 看到这尖嘴猴腮的傻逼,早就一爪子拍过去, 把他化作肉泥了。此刻不动手,是因为已经杀过一次, 清晰地感受过将眼前人开膛破肚的滋味,复制品勾不起他心中半分怒火,实在没有必要浪费感情。 这地方像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不出意料的话,等下舅舅和舅妈也要登台亮相……那俩姐妹到底想让本尊怎么“炼心”, 就凭这些如同过往云烟似的人、事、物吗? 简直搞笑。 万苍在心底冷笑,直视着表弟的眼睛,他话一出口,果然听到这人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万苍,你个不要脸的!” “你吃我家的,用我家的, 怎么有脸喊我去干杂事!?” “杂事, ”万苍轻轻念了一遍这两个字,跨过了柴房的门槛, 一步步逼近表弟的面前,“你爹接管的店肆, 是我家的药铺;你娘每日都要拿出来清点一遍, 宝贝得很的财物, 是我爹娘的遗产;就连你现在上私塾用的钱, 也有我做工挣的一半……” “你!”表弟怒不可遏,登时瞪大了双眼。 “你什么你?什么是‘杂事’,嗯?” “高高在上的表弟,不可一世的大少爷啊,你他妈没有富贵命,偏有富贵病……死了八百年了也不消停,非要在本尊面前蹦跶,耍杂技,这非常好。” 表弟的脸瞬间涨成了猴屁股。 他拼命盯着万苍,削瘦的脸本就没有多少肉,还止不住地发抖,仿佛这样就能从气势上扳回一城似的。 万苍不予理会,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谈回到上一个话题——本分做人,只为谋求生路,只想在这天地间存活,便是错吗?在你眼中,为生存而做的所有事,都算‘杂事’吗?” “也许……” “不……” “不你妈个大头鬼的不!孩子死了知道喂奶了,早干嘛去了——幻影整得像真人似的,欠得本尊想抽你,”万苍提了提语速,跟发射炮弹似的,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波澜,“别说你站本尊面前,就算舅舅舅妈站在这儿,本尊照样敢骂。” “不止如此,本尊还敢杀了你们……哦,本尊杀过你们一次了。” 笑话。 敢用这个来炼本尊的心,本尊就敢喷的人找不到北! 万苍从前杀人时干脆利落,从不多说话,就怕生出变故,现在不想杀这种虚幻的东西,于是一五一十的,全数吐了个痛快。他父母离世太早,几乎处于无人教导的状态,后来又寄人篱下,原本温和的性格,逐渐演变成懦弱和沉默寡言。 前世除去直截了当地杀人,他从万魔窟出来以后,从未直面过舅舅一家,更没有在语言上,攻击过这三个纯种的傻逼。 实在是发挥得太差了。 脑子太不灵光了。 本尊作为凡人时,怎会如此不堪一击? 舍弃了素质的魔尊万苍每每回忆起过往,只有大写的“不堪入目”,他深感后悔。如今被迫在炼心之地走一遭,竟然阴差阳错地得偿所愿了。 万苍没再管面前傻了还是哭了的表弟,反倒看向天际,唇瓣翕动:“你们还有什么把戏,尽管使出来。” “嘻嘻,这只是开胃菜。” “哈哈,这不过是第一关。” “不要以为你过关了。” “不要觉得你合格了。” “休想当我们的新主人!休想当我们的新主人!” “姐姐,凡人有一句话,‘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人不过是恰好拥有记忆,知道该如何破局。” “妹妹,这人不过是保留了思想,倘若他身不由己呢。” 两姐妹的声音一前一后响起,提示得过于明显,万苍都能够猜到接下来要面对什么了。他表情木然,抱臂看着面前的景象,如同云烟一般消散,随即进行变幻和重组。 没猜错的话,她们拥有的法则之力,和时空有关。 并且,古战场虽然是第一任仙君宿无乐搬来的,实际上,城主和姐妹花,这三个人形的守护者,真正效力于主神。 天地更像主神的棋局。 苍生则是主神的玩物。 世人或碌碌庸庸,了却一生,最终死的悄无声息,或修仙修魔,惊心动魄,看似活得恣意洒脱……最终都逃不出名为“主神”二字的桎梏。 这世间万物,本就是向死而生。 倘若主神之上,尚且有天道呢。 倘若主神亦正亦邪,做事全凭好恶,偶尔动了玩心,才顾及世间万物呢。 那么人类引以为傲的、凭借自己双手开创的新盛时代,也不过是主神留下来的一抹残念——或者几缕神魂——只需要屈指轻点,眨眼间,便能将之完全摧毁的笑话。 成也主神,败也主神。 仙门中人拥有这样一个虚无缥缈的信仰,究竟是好是坏? 万苍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墙壁,忽地释然了:至少本尊重生了,现在还没死,想这么多,徒增烦恼。他随意地转了转手腕,发现鸿念剑自行缩回了脊柱,早就召唤不出来了。 仙魔体内的构造并不相同,在万苍眼里,仙门弟子的身躯唯有一点好: ——不管哪根骨头,都能藏灵器。 当然,本命灵器藏得更是天衣无缝。 所以他之前跟花长舟打那一架,为了在过卿尘面前装无辜、装可怜,慌乱之中,下意识将鸿念剑塞进了脊柱里。虽然滋味可能不太好受,像强行戳了根木棍儿在后背,但好在实用性很强。 的确瞒了下来。 后来,自从有了甘守吟送的空间戒指,万苍再也没委屈过祝鸿身体的任何一块骨头,来承受这根“主神脊骨”所化的大杀器。 把别人的骸骨,塞进本尊身体里……还严丝合缝,没有任何不适,难道本尊该夸主神的骨头“好用”吗? 万苍打了个哆嗦,好恶心! 他一边搓着鸡皮疙瘩,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环境的变化。风声呼啸,衣袂飘飞,他呆立在原地,记忆如同潮水般退去,脑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万苍忽然忘记了所有。 他呆呆地放下双手,眼神逐渐迷茫,看向身上穿着的黑袍,又转向周围的石壁。 我刚刚穿的,是这个颜色的衣服吗? 我……吗。 我又是谁?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万苍头疼欲裂,用手撑着额头,越想越想不明白,就听到外边传来了一道人声:“几原,怎么又缩在你的山洞里呢,还不出发?” “出发,”万苍眉头一拢,问道,“去哪?” “你傻啊你,”洞口出现了一个同样穿着黑袍的男子,逆着光走进山洞,听到这个问题,又看到万苍的脸色,不由得震惊道,“哎哟,可怜见的,又给脑子睡糊涂了吧……” “咱们这些魑魅有什么资格问‘去哪’,‘做什么’,当然是按照魔尊的吩咐,去抓人啊!” “抓什么……咳咳,”万苍下意识觉得“魑魅”两个字扣在自个儿脑门上,不太合适,他清了清嗓子,又问道,“魔尊喊我们,抓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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