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德站在羿玉身后,发出一声沉沉的叹息。 “请不要对我如此冷漠。 “你知道,我会为此而伤心的。” 羿玉已经有点当混蛋的感觉了,轻车熟路地讥讽道:“多可悲啊,我只是被吸血鬼吸了血,像个储备食物一样被困在陌生的庄园里,而你可是被我冷漠的态度伤到了脆弱的心肠呢。 你应该让仆人为你呈上嗅盐,这样当你受不了我的‘羞辱’而晕倒的时候,我可以用嗅盐来唤回你的神志。当然,请允许我向你询问,吸血鬼还能拥有睡眠吗?该死的、被诅咒的生物。” 羿玉自觉自己已经骂得很过分了。 然而阿诺德一直安静听着,末了用有些奇怪的声音道:“菲利克斯,为什么不继续了?” 羿玉:“……?” “我愿意被你羞辱,非常愿意。”阿诺德的语气非常真诚。 羿玉……羿玉裂开了。 他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阿诺德……你是变态吗。” “我可以是。”阿诺德的语气就像是在诵念经典。 你不用可以是,你本来就是。羿玉放弃了激怒吸血鬼来获取信息的念头,他有些把握不住吸血鬼的变态程度。 他不该因为见过狼人,觉得狼人和人类一样正常,就觉得吸血鬼也是一样。 太不一样了。 羿玉推开了阿诺德,有些气闷:“我去洗漱,你别跟着我。” 阿诺德乖乖站在原地,看着身着黑色长袍的少年背影沉重地离开。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有些惋惜。 · 直到吃完午饭,羿玉也没和阿诺德说上一句话。 他将吸血鬼副主教所有的话语都当做耳旁风,任凭阿诺德一直关心他,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这种漠视让阿诺德很难受。 但他没有生气,只是默默陪在羿玉身边。 羿玉在书房翻书的时候,他就坐在一旁写信;羿玉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他落后一步一同散步;羿玉在庄园里探索的时候,他充当万事通,只要羿玉表露出对某样东西的兴趣,他就会为羿玉详细介绍这样东西…… 然而羿玉一句也没有回应。 阿诺德蔚蓝色的眼睛里时常浮现出落寞的神色,羿玉有时注意到了,有时没有,但他表现得完全不在意。 也确实不在意。 这可是个昨天刚刚吸过他血的吸血鬼诶。 一下午的时间就这么晃过去了。晚上羿玉躺到床上的时候,消失了一会儿的阿诺德也带着一身水汽进了卧房。 “菲利克斯。”他坐在床边,手里拿着一把梳子,“需要我帮你梳头吗?” 羿玉今晚刚刚洗过头,这个时代没有吹风机,理查德在他洗完头之后用数十张棉帕擦拭湿发,直到头发变得干爽。 羿玉看了阿诺德一会儿,忽然笑了:“好啊。” 阿诺德有些受宠若惊,看着羿玉挪到床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在此时竟然泛着一种蜜糖般的色彩,堪称温柔地注视着阿诺德。 能够当上副主教的吸血鬼才不是什么笨蛋,他知道少年在酝酿着什么,可他还是甘之如饴地在少年将手贴在他侧脸上的时候,略微低下了头颅。 下一秒,一把薄如蝉翼的刀片疾风般迅速划过吸血鬼的喉咙。 非人生物本该坚硬非凡的皮肤如同凡人一般被刀片轻而易举地划开,被割破的喉管喷出大量血液,羿玉脸上一湿,鼻腔里满是铁锈味,身上也黏糊糊的。 羿玉用力咬着口腔里的软肉,睁大了眼睛看着阿诺德。 金发碧眼的俊美男人面上还带着浅笑,脖颈上仿佛长了一张血红的嘴,正咧着嘴巴哈哈大笑,汩汩涌出的血液浇在他与羿玉身上,连床上都被浸透了。 庄园里的吸血鬼纷纷停驻在原地,鼻尖微动,紧缩的瞳孔不约而同地看向位于三楼的某间卧房。 羿玉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有一瞬间想要张开嘴呼吸,又想起自己脸上全是血,只得紧紧抿住嘴唇。 说不好他和阿诺德谁更恐怖。 阿诺德虽然被割了喉,而且伤口血肉模糊的一团正在蠕动。 可羿玉雪白的皮肤上满是鲜血,脸上都被贱了许多,眼睛还一眨不眨地盯着阿诺德,倒是比阿诺德还更可怕一些…… 羿玉手里还握着刀片,这块刀片是他问男管家要的。 当时阿诺德去洗澡了,羿玉对男管家说他想剃腿毛,男管家心领神会地给他找了一块薄薄的刀片。 按理来说,普通的刀片是无法伤害到阿诺德的。 可是羿玉在洗澡的时候,把理查德赶了出去,用浴桶旁的金属装饰在刀片上刻了一些花纹。 强力、虚弱、以及一种无名花纹。 这种无名花纹出自那个死在陈飞燕马车上的吸血鬼的匕首。 那把匕首削铁如泥,羿玉回去仔细研究过,在刀柄与刀身的衔接处发现了一种奇怪的花纹。 为了给自己增添筹码,羿玉试着复刻了这种花纹,并用他平时切肉的小刀做实验,验证得出这种花纹能使金属变得格外锋利。 小刀即使被刻了花纹,也没有变得和匕首一样,羿玉猜测匕首的材质同样特殊。 今晚,羿玉使用这种花纹并不是为了杀死阿诺德。 说实话,杀了他情况只会更糟糕,这座庄园里不知有多少吸血鬼。羿玉可以偷袭阿诺德,却无法与不知数目的吸血鬼战斗——他的狼哨被阿诺德拿走了。 他用刀片割开阿诺德的喉咙,是为了验证另外一件事。 在阿诺德的注视下,羿玉缓缓地抬起手,他的手上全是阿诺德的血。 *今天只有一更。
第144章 食谱 羿玉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就认识了阿诺德,也同样是在第一天,他亲眼目睹了阿诺德被藏在女士长裙里的刀片割伤手心。 然而这件事在羿玉知道阿诺德是一个吸血鬼之后,就变得不大对劲了…… 羿玉手里的刀片其实是两片。 男管家原本交给羿玉的刀片被他掰成了两半,一半是原本的刀片,另一半上面刻绘了三种花纹。 如今普通的刀片已经碎裂了,碎片扎在羿玉手心,他的血与阿诺德的混在一起。而刻绘了花纹的刀片完好无损。 阿诺德脖颈上也只有一道伤口,普通的刀片没能在他身上留下伤痕。 既然普通的刀片伤不到阿诺德,那他当时为什么会被藏在女士长裙里的刀片割破手心? 在羿玉盯着手心思考的时候,阿诺德被划开的喉咙已经缓慢愈合了,按照他原本的恢复速度,伤口应该早就愈合了才对。 不过他见菲利克斯喜欢他喉咙敞开的样子,特意抑制了一下恢复速度。 羿玉不再看他,阿诺德也就放任伤口愈合了。 “菲利克斯……” 阿诺德叹息地俯下身体,一点一点捡起羿玉掌心的刀片碎片。 他的动作很轻,但碎片从扎入的拔出来总会有些刺痛,羿玉眼珠动了动,看向阿诺德。 阿诺德对自己被割喉这件事表现得毫不在意,这和羿玉猜想得差不多。 “阿诺德。”羿玉问,“你为什么会被‘城市暗面’藏在衣服里的刀片割到手,你们在玩什么把戏?” 阿诺德已经捡完了所有的刀片碎片,他举起羿玉的手,仔细地舔舐上面的血,直到掌心再度变得不染血迹。 羿玉掌心的伤口被他治愈了。 吸血鬼抬起头,舌尖扫了一下嘴唇,微微笑道:“菲利克斯,人类是这个国家的主人,无论是血族也好,狼人也好,都是寄住的客人。” 羿玉嘴唇微动:“我第一次见到把主人放进食谱里的客人。” 阿诺德眼中笑意更甚,称赞道:“非常有趣的形容。” 羿玉:“……” 如果说理查德的应对让羿玉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 那么阿诺德反应就是令羿玉感觉自己每一圈都陷入了泥沼中。 阿诺德微微眯着眼睛,摸了一下自己的喉咙。 他多想把伤疤留下来,那是他的勋章。 可是他接下来还需要维持副主教的身份,留着一道被割喉的疤痕,会引来麻烦的。 太可惜了…… “已经愈合了。”披着羊皮的怪物道。 羿玉瞥了一眼他的喉咙。 那里已经完全看不出被割过喉的痕迹了。 多么可怕的,黑暗生物。 “你想再玩一次吗?” 阿诺德眼含期待。 你管这个叫“玩”? 人类和非人生物之间的差距比人与狗还要大。 “不。”羿玉果断拒绝,穿着一身血衣走出卧房。 门外原本空无一人,当羿玉走到浴室门口的时候,理查德从拐角快速走了过来。 “先生,您需要重新沐浴吗?” 羿玉缓缓呼出一口气:“需要。” 他打开门走进浴室,理查德几分钟内便准备好了洗澡水,羿玉让他出去,脱下黏糊糊的血衣,整个人都没入了水中。 · 深夜,罢工游行的队伍已经散了,街道上空空荡荡,只有运尸人时不时推着板车的声音在回荡。 工人们的诉求没有一项得到满足,反而被突如其来的疾病侵袭,短短两天,已经有两千多人死去,被感染的更是不计其数。 狼人们从蓝胡子酒吧前往波内堡卫生环保基金会的途中,将这一路的悲寂都收入耳中。 “母亲啊,请赐予我勇气与好运。” 皎洁的月光从雾气中透了出来,洒落在狼人身上,针尖般的毛发泛着森寒的色泽。 当微风拂动,窗帘飞舞的时候,波内堡卫生环保基金会的所有窗户都被巨大的阴影所笼罩,狼人们从四面八方突入建筑内部,此起彼伏的狼嚎在深夜中飘远。 这栋四层高的办公楼中空无一人,狼人们从各个方向汇聚到一楼,长长的走廊尽头,有着隔绝狼人感知的东西。 燃烧中的赤红狼人发出一声低吼,其余狼人以喉音回复,低沉的声音仿佛来自远古的祭祷声,悠长而苍茫。 就是这里了。 狼人健壮的四肢肌肉群协同运作,奔跑起来犹如一道道闪电,锋利的爪尖在地上留下一条条爪痕。 伴随着一声巨响,狼人撞开了走廊尽头的房间。 身着简朴长袍的巨大男性雕塑屹立于房间中央,周围一圈圈长椅上,全是闭目沉思的人影。 他们性别不同、年龄不同、肤色不同,却有着极其相似的神态,一眼望去,像是一个个仿真的人偶,莫名惊悚。 那其中有乌维·泰勒、有曼琴女士,还有德拉贡·桑切斯。 · 西区。 除羿玉之外的所有任务者挤在一间矮房里。 棕色头发的消瘦男人躺在单人床上,脸色惨白,额头上满是虚汗,即便没有意识,也依旧神情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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