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二进的院子,主人房都在后院,怎么新郎官新婚之夜却在前院…… 前院比后院小了一半,几乎不见伺候的人,温洲白带着羿玉径直走向前头的上房,门口的小厮见是温州白带人过来,直接开了门。 一进屋就是浓郁的药味,仅是闻着就已苦涩非常,令人无法想象喝下去的味道。 羿玉步伐就慢了下来,温洲白倒是不觉,一掀帘子走到里面去了。 “辰安兄……”他说话的声音很是恭敬,显然非常尊重他口中的“辰安兄”。 羿玉竖着耳朵听,一道更加低哑些的声音道:“他来了吗?” 温洲白回道:“来了。” 他转头一看,“新娘子”还在帘子外面,没敢进来。 他正想出去把人请进来,就见温辰安已经坐了起来,身上披着外衣,温声道:“夫人,可否入内一见?” 不多时,就见一人挑开帘子,略微侧身走了进来。
第250章 交杯酒 人家新婚“夫妻”要说话,“差事”完成了的温洲白自然不会在一旁碍眼,同温辰安说外面还有客人要招待就先一步离开了。 从上房出去的时候,温洲白隐约听到他心中的“小孩”游移着喊了一声“夫君”,声音很轻,但他就是听到了。 温洲白步伐微顿,心中生出些不快,觉得这人实在是轻浮,怎么见一个喊一个,在他心中,“夫君”二字就是这么好喊出口的吗…… 他也不想想,里面那两个才是正经“夫妻”。 但是正经“夫妻”头一遭见面,却是红盖头已经被掀开的情况之下。 羿玉站在床边 ,低着头,只能看到一只搭在被子上的手,那只手很大,但是又消瘦苍白,放在大红喜被上的时候如同白蜡一般,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被烧化。 “夫人。”新郎官倒是接受良好,坦然地对着一个少年口称“夫人”,“委屈你了。” 他似是微微叹了口气。 羿玉适时抬起些头。 床上的人比温洲白大概年长七八岁,本该是风华正茂的时候,此刻却缠绵病榻,只看脸不过是太过苍白,但是从衣领间露出的脖颈与部分锁骨却能看出他消瘦得厉害。 即便如此,他长得也很好看,与这个院子一样,有种斯文清新的感觉。 羿玉没说“不委屈”,只是窘迫又不安地重新低下头。 “你别觉得荒唐,以后……就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家里人都好相处,要是哪里受了委屈,你只管来找我。”说到这里,他以手挡唇,轻轻咳嗽了几声。 羿玉看到一旁有茶壶,过去倒了一杯茶,递给他。 那只白蜡般的手接过了茶杯,相触的一瞬间,羿玉只感受到一片冰凉。 新郎官喝了茶,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妻子”的名字。 “我名唤辰安,平时……你若是不想,不必喊我夫君。”温辰安握着温热的茶杯,其实已经有些累了。 但今日终归不同,他得留对方在这里睡一晚,不然……交代不过去。 床榻很大,但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嫁进来的少年愿不愿意与他这个将死之人同床共枕。想到这里,温辰安掀开了被子,伸手拽过一旁的喜袍披在身上。 也许是大红色着实衬人,他这久病之人看起来多多了三分鲜活。 羿玉被他突然起床穿衣的动作吓了一跳:“你……” “我去外面的榻上睡,今夜你睡这里。”温辰安笑笑,“明日若是有人问起,你就说……与我睡在一起,旁的不用多说。” 说完,他就往外屋走去。 他身形清癯,宽袍大袖往身上一披,简直整个人都要驾鹤仙去了。 羿玉还指望他和自己完成“六礼”呢,外屋不比里屋,万一他一不小心……不行!羿玉快步追上温辰安,扯着他的袖子,将人拽住了。 “夫君不必如此,今晚就睡一起。” 羿玉的声音很轻,但是语气非常坚定。 温辰安被他这么一拽,拽得结结实实,想多走一步路都不行,袖子上简直缀了个秤砣,他无端觉得好笑,任由少年将自己带回了床上。 · 一张床,两个枕头,两床被子。 羿玉在上床之前,端了两杯茶过来。 “以茶代酒。”羿玉递给温辰安一杯茶,没有看他,“这是交杯酒。” 温辰安接过茶杯,心底生出个古怪的念头,就好像是他今天真的娶了妻子一样……他不敢多想,绕过少年的手臂,将微凉的茶水全数喝下。 羿玉倒是没多想,对于现代人而言,“交杯酒”这个东西其实某种程度上已经不再那么重要了,许多婚礼中还有这个习俗,但是平常拿这个开玩笑的也不少。 他的注意力全在任务面板上,无奈地发现喝完交杯酒,任务进度还是显示未完成。 尽管知道任务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但总是感觉卡在最后一步的感觉令人很不好受,得先搞明白问题究竟在哪里才行。 他吹灭了蜡烛,躺在床外侧,盖着喜被,却不怎么困。 倒是身旁的温辰安,很快就睡熟了,平缓而绵长的呼吸声很是规律,若不是这点呼吸声,羿玉都快要忽略掉身旁这个人了。 他盯着黑暗中的喜帐,时间一久就将那苦涩的药味闻熟悉了,不知何时也渐渐睡去。 · 深夜。 睡梦中的羿玉忽然惊醒,他有些喘不上气,感觉自己身上压着什么重物,压得他无法呼吸。
第251章 夜话 有一种叫做贴加官的酷刑。 将桑皮纸一张张地盖在受刑之人的脸上,用水打湿,一开始只是有些呼吸不畅,随着桑皮纸数量的增加,受刑之人的呼吸会变得越来越困难,大概五贴左右,受刑之人即便是用尽全身力气也呼吸不到一丁点空气,最后窒息而死。 这个时候把桑皮纸揭下来,甚至能够看到清楚的人脸形状。 羿玉现在就有那种呼吸愈发困难的感觉,他脸上没有东西,却感觉身上的重物存在感越来越明显,沉甸甸地压在胸膛上,几乎要将肺腔里的空气尽数挤压出去。 身形本就单薄的少年蹙了眉,手指不安地蜷缩抓紧,盖在身上的喜被莫名下凹了一块,看起来尤为怪异。 他生的也很白,与温辰安那种病态的苍白不同,少年的皮肤是暖玉般的色泽,抓着大红的喜被时,泛红的指尖陷入了柔软的被子里,指节压在外面。 温辰安睡眠浅,半夜常醒,多的时候,一宿醒上四五次都是常有的。 身边多了个人对他而言是个不太一样的体验,所以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忍不住就关注新婚“妻子”此刻如何。 他听到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细微声音。 温辰安一顿,撑起身体,轻轻拍了拍羿玉的肩膀:“夫人,醒醒。” 他一连唤了三声,羿玉才从那种鬼压床的状态里彻底清醒,浑身弹动了一下,满头大汗地瞪着上方,急促地喘气。 温辰安轻轻拍着他有些颤抖的肩膀,轻声安抚:“没事,别害怕,只是做梦了而已。” 羿玉惊魂未定,他也算经历过不少事情了,方才才知什么叫做折磨…… “我刚才……”羿玉转头,看不到温辰安的具体位置,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个人影,“有什么东西压在我身上。” 温辰安眼睑微抬:“什么东西?” 屋里没点蜡烛,那么黑,什么也瞧不见,羿玉不意外温辰安毫无察觉,他在想,这个任务世界也许有灵异元素。 到了这个时候,他就很怀念曾经拥有过的佛珠。 “不知道。” 羿玉慢慢坐起身,想去点蜡烛,却被温辰安轻轻按住了手腕,他有些不解,温辰安耐心解释道:“喜烛一同熄灭之后,就不好再点了。” 喜烛又叫龙凤烛。 有些地方,龙凤烛寓意新婚夫妇,在新婚夜要么一同熄灭,要么在其中一支蜡烛自灭的时候将另外一支也熄掉,没有熄灭后再点燃的道理。 “羿玉”除了幼时读书那几年,之后一直被关在自己的小院里,没有这方面的常识,羿玉半信半疑地又躺了下来,却一点儿睡意都没了。 温辰安也躺了下来,似是想要安慰羿玉,他主动挑起了话题:“夫人,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羿玉回道:“单名一个玉。” 温辰安就重复了一遍:“羿玉,是个好名字……我听说你平时爱读书,右边那间上房是书房,里面还算有几本书,你若是感兴趣,平时可以去看看。” 羿玉乖巧回答:“谢谢夫君。” “不必客气。”温辰安道。 毕竟是刚认识,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房内又安静了下来。 温辰安是睡不着了,羿玉则是不敢睡了。 两人就这么睁眼到天亮。 天亮之后,羿玉需要去给温家长辈敬茶,温辰安却因不可见风的缘故不能陪他一起,心里难免有些愧疚。 见丫鬟服侍羿玉穿好了衣服,他拿了一枚玉佩,亲自系到羿玉腰上,然后抬头看向他,微微弯了弯眼睛:“去吧。” 羿玉面上有些许疲倦,到底年轻,不怎么明显,他低头看了一眼明显价值不菲的玉佩,嘴唇动了动:“多谢夫君。” 温辰安又笑了笑。 · 院外,一双皂色的靴子停了下来。
第252章 一家人 羿玉出了院子,却见不远处一棵大树下站了个人。 引路的丫鬟问安:“给秋妃少爷请安。” 这秋妃少爷身量很高,一头乌发高束,与温辰安、温洲白相较而言,面部轮廓更加深邃,身材也更加结实。 夏日衣衫轻薄,他臂膀胸膛一带隐隐就有轮廓勾勒出来,而他脚上正踩着一双皂色长靴,羿玉昨天拜堂的时候见过一双差不多的。 “见过少君。”秋妃少爷简单一拱手,早些时候温辰安打发人去请了他过来,意思是令他今日多看顾些这位新鲜出炉的少君。他与温秋妃一样,都是温氏旁系,因嫡系只有温辰安一子,且缠绵病榻,所以在嫡系帮衬着而已。 羿玉还了礼:“秋妃少爷。” 秋妃少爷唇角动了一下:“少君喊我秋妃就好。” 温秋妃不太习惯,但一时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称呼,便直入正题道: “少君,时候不早,老爷太太那里应当已经备好东西了,咱们这就过去吧。” 羿玉连连点头:“本该如此。” 温秋妃颔首,转身走在前面领路,但是直接抢了丫鬟的活计,羿玉缓步走在后面,观察着沿路景观。 因为温辰安久病需要静养的缘故,他的住处其实比较偏僻,从他的住处三全院到温老爷温夫人的住处静心堂需步行两刻钟。 温秋妃走在前面,龙行虎步,羿玉跟得也不勉强,倒是几个丫鬟走得气喘吁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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