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茂用力哼了一声,又在门口坐下来:“我要在这儿等爹回来。” “那我也在这里等。”赵椿在他身边坐下来。 他有些瞧不惯自打从山上下来,弟弟就过分念着亲爹,搞的爹是他一个人似得。 赵茂离他远一点,不乐意靠着他:“你别挤着我。” 赵椿见状不乐意的嚷嚷:“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我偏要在这里等。” “我又没说是我一个人的,只是让你别挤着我。”赵茂说。 赵馨就在中间坐下来,小大人似得调和两个哥哥:“好啦,你们别吵了,爹爹不喜欢听你们吵架。” “你又知道了。”赵椿哼哼。 赵馨就说:“我当然知道,因为爹爹高兴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爹爹不高兴的时候,嘴角就会这样挂下来,眼睛里头就结冰啦。” 想起赵梦成的表情,三小只都忍不住笑起来。 赵馨叹了口气,托着下巴往外看:“哎,爹爹啥时候才回来,我都想他了。” 赵梦成并不知兄弟俩争宠拌嘴,他带着话本找到了镇上一个戏园子。 戏园子老板翻了一遍话本,眼睛都亮了:“这是你写的,多少银子肯卖?” 赵梦成将拿银子的手放下:“只要尽快上台唱出来,我不收银子。” 老板一拍手:“没问题,最多三天,保证给你上台。” “一天。”赵梦成举起手指。 老板有些为难:“一天功夫连戏服台词都弄不好。” 赵梦成却说:“大水刚退,这本子才足够新奇,再说了,这样的本子讲究一个新鲜,戏服什么都是其次。” 老板一咬牙:“成。就一天,明天你就能来看。” 赵梦成拱了拱手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想到家里三个孩子,赵梦成还去买了一包蜜饯带上。 他没注意到一群人行色匆匆的朝着衙门而去,转身出了城门。 却说赶到衙门来的一家人正是张大虎邻居,他们家生了四个儿子才得了一个女儿,从小长得玉雪可爱讨人喜欢,当掌上明珠养着。 哪知道忽然就丢了,找遍了县城都找不到,人人都说是被人贩子拐走了。 家中母亲哭得眼瞎,一家老小都不肯放弃,终于这一日从张大娘口中得知县衙抓住了个人贩子。 一家人在绝境中抓住一根救命索,连忙找到了县衙去问。 衙役都认识他们,瞧见他们过来就说:“实在是没找到人,只要有消息肯定会告诉你们的。” “我听说衙门抓到一个人贩子,是不是真的,他知不知道我家囡囡下落?”妇人连声追问。 衙役吓了一跳:“你们怎么知道的?” “真的抓到了?那他招了吗,招了几个,我家囡囡在哪儿?” 衙役见他们实在是可怜,透露道:“是抓到一个人贩子,但那是镇上一个地痞无赖,跟人有私仇才去偷人孩子,跟你家女儿恐怕没干系。” 绝望的家人却不肯放过任何线索:“怎么会没关系,就算他没拐走我家女儿,肯定也知道其他人贩子的下落,快让他招啊!” 衙役无奈:“跟你们说不清了,这是两码事。” 可囡囡的家人却不肯离开,直接将衙门给堵住了。 陆续还有别的人家过来,都是前段时间丢了孩子的,无一例外都是女孩。 衙门被围了个严严实实,衙役只得去请示白主簿。 白主簿头疼不已,骂道:“这点小事儿都办不好,本官看那赵梦成就是个刁民,居然怂恿镇上的百姓来闹。” “来人,把他们都赶走,赶不走就打。” 衙役头疼:“大人,门口都有几十号人了,这咋动手,万一闹大了如何收场。” 再说都是镇上的乡亲,其中有些他还认识,丢了孩子实在是可怜,哪能再把人打出去。 白主簿冷笑:“那就让他们待着,看他们能待多久。” “刁民,都是一群刁民!” 白主簿咒骂着,心底却没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他已经从万家得知猴脸跟赵梦成那是有私仇,顶了天就是杀人偿命。 外头那些人听风就是雨,顶多就是闹几天就散了。 白主簿不知道的是,万家压根没说实话,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会儿没伸手去管,直接导致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县衙之外,丢失了女儿的人家不肯散去。 围在最前头的就是张大虎的邻居,曹屠户一家。 曹娘子大惊大悲有些吃不消,靠着儿子身上喘气,口中直说:“他肯定知道,肯定知道我的囡囡在哪儿,把我女儿还来。” 曹屠户心疼娘子,开口安慰:“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女儿找回来。” “爹,我找人疏通了关系,黄大人不在县城暂时无人审案,咱直接去地牢问他。”曹大是个镖师,很有几分人脉。 曹屠户一点头:“老大老二跟我走,老三老四陪着你们娘在这儿等着。” 他迅速带着人去了地牢,贿赂牢头后就走了下去。 “就是他。”牢头示意,“收着点,别闹出人命。” 曹大拱手道谢:“多谢大哥,我会有分寸。” 可等见到人,曹大却克制不住就是一拳,直接把噩梦中的猴脸打醒了。 “你们把我妹妹拐哪儿去了,快说。” 猴脸挣扎想逃,可哪里逃得过三个大男人,像一只羊羔一样任人宰割:“什么妹妹,我不认识你,我不知道。” “还不老实!”曹大恨极了人贩子,对准他的要害就是狠狠一脚。 且不说猴脸受尽折磨,依旧咬死了不认识曹家人,另一头戏园子也紧锣密鼓的排练开。 第二天,新戏敲锣打鼓的开。 大水的影响就在眼前,戏园子里也零零落落的没几个人,赵梦成早早的带着孩子占据了一个好位置。 赵家三小只都是头一次来看戏,一个个都好奇的东张西望。 “这就是戏园子,也没什么新奇的。”赵椿这么说,眼珠子就没停下来过。 赵茂却发现不对劲:“爹,你怎么忽然带我们来看戏?” 家里还没收拾完,又要造新房子,又要把豆腐生意继续做起来,赵梦成却特意将事情都推开,带着他们来镇上看戏。 “看完你们就知道了。” 赵梦成要了一杯茶,几盘子点心,赵馨咬住第三块小点心的时候,“哐当”一声,好戏开场。 啪嗒!赵馨口中的点心都掉了。 赵椿赵茂也瞪大眼睛:“台上唱的是咱家的事情。” 戏台上,丑角笑得夸张可恶:“我乃是皇亲国戚,如今瞧上你家小儿,还不快快将孩子送来与我驱使。” “好让你知道,镇上百姓如我圈养猪狗,我要多少便有多少。” 生角抱着孩子不肯放:“我本也是良民,绝不会卖子求荣,你再逼迫我便要告到青天前。” “你敢!”戏台上,丑角追打着生角,抢过孩子举起。 “今日便让你知道,我让你生,你才能生,我要你死,你只能死。” 猛地将孩子扔入水中。 赵茂吓得啊的一声,扑到赵梦成怀中。 赵梦成抚摸着孩子后背:“这只是唱戏,是假的。” 赵椿赵馨只从旁人口中听过那一日的情景,这会儿看得眼睛都忘了眨。 台上已经演到生角为救子跳入河中,父子俩痛苦挣扎,丑角在岸上嚣张大笑,却见白龙从天而降,将父子俩从水中救起来。 赵梦成写的话本简单,乃是皇亲国戚仗势欺人,强买良民,良民不肯便将孩子扔入水中。 欺压良民,白龙救童子,青天大老爷,权贵最后伏诛的情节,都是百姓们极为喜欢的。 赵梦成搂着孩子继续看,他仔细观察其余的观众,见他们跟着舞台上的人一起愤怒,一起悲欢,便知道这一次成了。 “好,别管他什么皇亲国戚,都强不过王法。”有人起身高呼。 雷声一般的掌声中,戏院老板喜笑颜开。 观众们纷纷鼓掌,只觉得这出戏十分新奇,看完又很痛快。 赵梦成带着孩子离开的时候,还听见有人在议论:“你们听说没,咱们镇外那座山上真有白龙出没。” “真的假的,世上还有龙?” “当然是真的,好多人亲眼所见,你们说这出戏是不是真的?” “巧合吧,这出戏要是真的,那岂不是说……” 众人对视一眼,都想到了万家。 “爹,那个坏人死了吗?”赵茂忽然抬头问。 赵梦成让孩子上车,笑着说:“现在还没有,但是很快就到死期了。” “赵梦成!”陌生的声音喊道。 赵梦成抬头一看,便知道自己等的人来了,叮嘱道:“你们在车上等一会儿,爹去去就来。” 三小只乖乖的坐在车上,眼巴巴的看着赵梦成走过去。 “我就是。”赵梦成看向来人。 曹大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目光扫过驴车上的三个孩子很是复杂:“那出戏文是你写的?” “正是。”赵梦成点头。 曹大连忙追问:“戏文说他们为讨好权贵,从民间搜罗模样好的童男童女,是不是真的?” 赵梦成看着他问:“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 曹大眼皮青黑,一看就知道许久没休息好,强壮的男人都露出几分沧桑。 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我五妹丢了。” “我家住在后园巷,附近都是熟识的邻居,平日里五妹经常在巷子里玩,从来都没有出过事情。” “但是那一日我娘不过回屋拿了针线,再出来五妹就丢了,我娘为此愧疚后悔,几次哭晕过去。” “我们报了官,发动亲朋好友找了好久都没有踪迹,甚至还一路找到了丰州府,但五妹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娘已经快熬不住了,如果再找不到五妹,我娘恐怕也……” “五妹自小胆子小,最是娇气,这会儿一定在哭。” 曹大盯着赵梦成:“如果你知道她在哪儿,求你透露一二,曹家结草衔环,感激不尽。” “我不知道人在哪儿。”赵梦成摇了摇头。 曹大眼中满是失望。 昨晚他们买通牢头进了地牢,可父子三逼问再三还动了手,猴脸就是不肯承认,只说跟赵梦成有私仇才会偷了他儿子。 曹大父子已经信了,只是舍不得最后一丝希望。 今日他会过来,是有个兄弟看了这出戏,听了之后觉得很是巧合,特意告诉了他。 曹大这才赶了过来,只为了找赵梦成问一个究竟。 只可惜,他还是失望了。 曹大扯了扯嘴角:“打扰了。” “等等。” 赵梦成叫住他:“我确实不知道你妹妹在哪儿,但却知道万家想讨好丰州府的贵人,从上河镇挑选美貌幼童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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