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发生那个意外,也许曹五妹会安安稳稳的长大, 顺着爹娘的意思嫁人生子。 可偏偏意外发生了。 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那时候的担惊受怕都像是一场噩梦,时不时就会纠缠与她。 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 任由他们拿捏, 不知道会被卖给何人, 如何糟践。 曹五妹害怕。 得救之后周围人异样的眼神,奚落,议论, 甚至造谣。 曹五妹愤怒。 一直到那一天, 她听了赵馨的话, 扑过去狠狠揍了那人一顿。 从那一日开始, 世界就不一样了。 谁敢说她, 她就直接动手,打不过就拼命打, 操起凳子,甚至拿起屠刀。 果然, 她一凶狠,别人就都害怕了,至少当着她的面再也不敢胡说八道。 娘常说女子太凶悍会嫁不出去,曹五妹不以为然,她心想与其委曲求全的活着,倒不如痛痛快快的。 可她万万没想到,就因为她在家练武,爹娘便忍不了,也不管她如今才十三,竟是要提前给她定亲。 曹五妹如何能忍,当下就打算起来。 可她能去哪儿呢? 亲戚家都是不能去的,曹五妹清楚的很,甭管去谁家,到时候就是小孩儿闹脾气,劝一劝让她回家。 赵家?曹五妹也曾心动过,她知道自己求上门的话,赵馨肯定会收留她,甚至赵梦成也会帮忙。 可她不想给赵家添麻烦,赵叔和馨儿已经帮了她许多。 自己若是去了赵家,等爹娘找上门的时候,岂不是让赵叔为难。 左思右想,曹五妹忽然想起来二哥三哥曾提起过民兵营的事情。 现在快过年了,民兵营都是空着,平日里只有两个看守。 她可以偷溜进去,先住下来,再慢慢筹划将来怎么办。 曹五妹打算的好好的,那日跟曹老娘大吵一架被关起来后,她直接包袱款款从窗户爬出去,翻墙出了上河镇。 民兵营这头看守果然很松散,曹五妹寻了个机会,就从小道儿钻了进去,随意挑了个偏僻的屋子住。 没有人住的屋子冰冷无比,她也不敢点火,只能裹紧衣裳。 哈了哈手,曹五妹蜷缩在某个民兵的床上,在夜幕中思考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做。 民兵们正月初七就会回来,她顶多只能留到正月初六。 虽然曹五妹不想嫁人,但也知道爹娘说的对,如今爹娘还能养着她,可等爹娘百年之后呢,就算哥哥们肯养她,嫂子们和侄儿们愿意吗? 曹五妹睫毛微颤,心想,我得想个法子养活自己,只有先养活了自己,才能说不嫁人。 否则说得再多,吃别人的,喝别人的,穿别人的,哪里来的底气。 可是要怎么挣钱呢,曹五妹开始发愁。 她忍不住再次想到了赵馨,自打赵馨开始去香皂工坊帮忙,赵叔会给她开工钱,那些工钱都让赵馨自己存着。 赵馨曾透露过数目,曹五妹当时就想,这么多钱,足够她养活自己了。 要是我也是赵叔的女儿就好了,他肯定不会逼着我嫁人。曹五妹心想。 可惜,她不可能变成赵家的女儿,再者,爹娘对她的好,哥哥们的宠爱,曹五妹也都记在心里。 一边是父母亲人,一边是不想嫁人,曹五妹心底也挣扎不休。 蓦的,她听见外头的动静。 微乎其微的两声轻呼,轻咳就消失了,但曹五妹还是听见了。 她迅速起身来到窗边,透过窗户的缝隙往外看。 山贼们实在是太心急了,尤其是看守的两人好吃,这天竟然带了个猪蹄过来。 就在门口起了个火盆子,两个民兵对坐着烤肉吃,吃的满嘴是油。 “他娘的,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他们倒是吃香喝辣的。”山贼唾了一口。 “老大,啥时候动手?”一个个都快憋不住了。 老大一看,天色已黑,算算时间这会儿城门也该关了。 便比了个手势:“动手!” 几个山贼从侧面围攻过去。 看守的还在说笑:“咱排班在今天还算运气,要是排到了大年三十,到时候就没法守岁了。” “不过我可听说了,大年三十值班的可以拿彩头,得有一两银子,有的是人抢着干。”对面的也笑。 “也是,那可是一两银子。” “不只,咱仓库里不是还有好多东西,那都是给值班辛苦的,年后就能发。”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这天寒地冻的守夜,也不算苦差事。 “快吃,吃完了咱们提着灯笼照一遍,别让老鼠把咱年货祸祸了。” 就在这时候,坐在里侧的民兵脸色一边,正要惊叫示意,却被捂住嘴,脑后一疼就没了知觉。 失去意识前,民兵唯一的想法就是,他该听赵哥的话,守夜的时候该分外警醒。 山贼将两个民兵一丢,直接抓起烤猪蹄来:“老大,吃不吃?” 老大摆了摆手,那人立刻自己啃起来,一边啃还一边说:“没想到上河镇当个民兵还能发猪蹄,早知道我也来当。” 老大皱起眉头,恨铁不成钢的教训:“待会儿你想吃多少都有。” “老大,这俩人要不要杀了?” 老大犹豫了一下,摇头:“捆起来扔旁边,杀了反倒是麻烦。” 他知道只是丢了钱财,民兵营很少会离开本地追查,可要是出了人命,到时候就说不准了。 安全起见,他只想赶紧带着钱财离开,省得麻烦。 一群山贼飞快的进了仓房,一进屋就惊呼起来。 “上河镇可真是富得流油,这么多好东西。” “这儿还有腊肉,他娘的,都带走。” “红糖,太甜了,我都好久没吃糖了。” 山贼们早有准备,每个人都带着双轮车来,这会儿一起往车上堆货物。 赵梦成用来分类年货的箩筐,这会儿倒成了他们的便利,只需要一个接着一个往车上堆就成。 老大冷笑:“不是上河镇富裕,是赵梦成富裕,你们难道没听过香皂工坊?” 他伸手捏了一把饱满的粮食,眼底闪过贪婪:“有香皂工坊这个金母鸡,赵梦成家中定然金银成山。” 立刻有人动了心思:“老大,那咱们要不要顺道儿走一趟?” 老大摇了摇头:“青山村多民兵,还有哨楼,风险太大,咱们得赶紧走。” 要不是他们只剩下九个人,怕偷鸡不着蚀把米,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大肥羊。 “便宜他了,算他好运。”几个山贼一想到金银就骂骂咧咧。 老大眼底泛着冷光:“且再养一养,等他日咱们东山再起,再来宰了这头肥羊。” 暗夜中,曹五妹紧张的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她已经猜到外面是什么人,他们要抢走赵叔的年货。 如今最安全的做法,自然是继续藏在屋子里,外面的贼人肯定不会想到她在这里,她是安全的。 可是,真的要看着他们将东西带走吗? 曹五妹抿紧嘴角,心底忽然升起一个念头,她想要为自己拼一把。 输了,就是送掉这条小命。 若是赢了,或许她能摆脱嫁人生子的命运,走上一条自己曾经想都不敢想的路。 也许这条路会非常艰难,可她心底愿意。 曹五妹很快下定了决心,她要赌一把! 她迅速的在屋中搜查起来,果然在墙角处找到了长棍,其中还夹杂着一把开了刃的长刀! 民兵平时的武器都是长棍,他们是没有权利佩刀的。 但赵梦成私心培养,所以才每个屋发了一把,对外只说是防身。 曹五妹一看,立刻舍弃了长棍,拿起刀来。 “动作快点,拿了东西就走,别多停留。”老大催促道。 另外的山贼还在嘻嘻哈哈,还有几个甚至一边装,一边吃,塞得嘴巴里都是红糖。 “老大,三更半夜的不会有人过来,咱慢慢来也行。” 老大拧眉:“快一些,否则天亮也走不出丰州府。” 他见山贼们吃饱喝足便惫懒起来,心中不悦,自己也上手帮忙。 其余山贼见他都动了手,只能一个个忙活起来。 蓦的,老大猛地抬头:“老三呢,跑哪儿去了?” “没瞧见,大概拉屎撒尿去了,他那个人就是屎尿多。” 老大拧了拧眉头,心底有些不妙的预感,但扫了眼黑乎乎的军营却没发现任何异样。 “老三。”他喊了一声,却无人回答。 “该死,老五也不见了。”有人惊呼。 老大意识到不对,冷了脸:“那两个民兵呢?” “绑着呢——他们不见了。”负责看管的山贼惊叫起来。 老大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你就是这么看人的。” 他暗道不好,连声催促:“被发现了,抄家伙。” 话音未落,民兵营门口的篝火忽然炸开来,燃起了汹汹烟火。 火焰之中,老大依稀看见暗处窜出三道人影,两道与山贼颤抖在一起,另一道竟是朝着自己面门而来。 老大连忙后退,险险避开门前那一刀,定睛一看,那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竟是个半大小子,黑暗中一双眼睛烨烨生辉。 “杀了他们!”这会儿也顾不得麻烦不麻烦了,老大冷声喝道。 “信号已发,我们兄弟很快就会赶来,识相的快滚。”民兵喊道。 山贼哪里会放开到手的东西:“杀了他们带着东西就走。” 朝着山贼头头扑过去的,正是曹五妹。 她这时候只有一个念头,只要留下这山贼头子,她就能证明自己不比男人差,甚至比那两个看门的民兵强。 等到那时候,她是不是就能在民兵营留下来。 若民兵营的首领是别人,曹五妹是想都不敢想,可民兵营的首领是赵叔。 如果是赵叔的话,她是不是有机会? 被曹五妹寄予厚望的赵梦成是踩着关城门的最后一个点挤出去的。 城门都关了一半,要不是他跟衙门的关系过硬,门口的侍卫可不会通融。 赵椿紧跟着出来。 曹大跟着一起挤出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曹二曹三,曹四被留在城里头继续找。 “咱们直接去民兵营看看,人若是在就好,若是不在,恐怕真的是往丰州府去了。”曹大开口道。 五个人,只有一头驴子,赵梦成一开始跟着他们一起走。 冬日白天短,这会儿天都已经大黑,幸好去民兵营都是大路,走起来倒也快。 哪知道没走几步,赵椿惊叫:“爹,你看民兵营方向。” 赵梦成察觉不对:“怎么像是狼烟。” 他口中的狼烟,自然不是国家大事的狼烟,而是民兵营中约定好的,若是守夜遇上大麻烦,就直接在火堆里放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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