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的很好,地没了就没了,只要人还在就好,放心,爹会好起来,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们受苦了。” 赵大娃这才破涕为笑,依赖的靠在他怀中。 正当这时候,外头传来敲门声。 “大娃,你爹好些没?” 是隔壁王婶,王家为人实诚,虽然不是亲戚,但赵家出事后,他们作为邻居反倒是帮了不少忙。 王婶一手拉着一个孩子走进来,瞧见赵梦成已经醒来才松了口气,连声道:“你醒了就好,这些日子可把孩子们吓坏了,云娘已经不在了,你再有个三长两短孩子们可怎么办。” “不为自己,就算为了这三个孩子,你也该振作起来。” 赵梦成接受了这份好意提醒:“我会好好照顾三个孩子的。” 王婶见他果然好了许多,不再是半死不活的模样,便将两个孩子放下离开了。 赵梦成的目光落到两个孩子身上,老二跟老大是双胞胎,但模样不像,老大看着老实木讷,老二却文气许多,老三是唯一的女孩,这会儿两只眼睛都红彤彤的。 “爹,你好了吗,爹爹不要生病。”女孩儿走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赵梦成的脸颊。 孩子的手柔软而温暖,赵梦成下意识的想要避开,最后却反过来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爹爹好了,以后再也不会生病了。” 小姑娘还小,听了这话就信以为真,开心的笑了起来。 赵梦成招了招手,让两个儿子也过来,正要说话却见老二双腿一软,直接瘫倒下来。
第2章 银子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赵梦成才把老二挪到了床上。 伸手一摸他就暗道不好,老二的额头滚烫滚烫的,显然病得不轻。 老大和老三都急坏了,一个个都哭丧着脸。 “爹,二哥怎么了,他是不是生病了?”小姑娘一脸惊惶。 老大却责怪起自己来:“都怪我不好,我没发现二弟生病了。” “快去拿一块冷帕子来。”赵梦成打断老大的话。 解开老二的衣领后,赵梦成才发现二儿子瘦的更加厉害,身上只剩下皮包骨头,只是他脸上带着婴儿肥,穿着衣裳看着便比大哥好一些。 用冷帕子擦了身,赵老二的情况却并没有好起来,反倒是开始打摆子。 自打他们亲娘去世原主就病倒了,老二恐怕一直不舒服却忍着,所以才会直接晕厥。 赵梦成拧起眉头来:“去请大夫。” 赵大娃撒丫子就跑出去,老三已经被吓得直哭,站在旁边只知道掉眼泪。 赵梦成强打起精神来,身体都虚的发软却还得安慰孩子:“别哭,你二哥会没事的。” “刘爷爷你快点,我弟弟病得厉害。” 外头传来赵大娃催促的声音,很快他拉着一个半老头子进门。 赵梦成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来这是青山村的赤脚大夫,平时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 刘大夫也不多话,上来就把脉,下一刻却皱眉:“这孩子病得不轻。” 他看了眼大病未愈,脸色焦黄的赵梦成,再看哭哭啼啼的赵老三,满脸焦急的赵大娃,心底叹了口气。 “只能先开一帖药吃着,孩子高热危险的很,要是明早还退步下来,你们最好进城看看,烧久了怕坏了脑子。” 赵梦成点了点头:“麻烦刘叔了,药钱……” “都是乡里乡亲的,草药也是我自己采的不值钱,让孩子先吃着,等你家方便了再给也不迟。”刘大夫是个心软的人。 赵梦成收起铜板,将这份恩情记下了。 很快,赵大娃就把熬好的药端过来,可是药勺喂到了嘴边,老二却紧咬着牙关不松口。 “给我吧。” 赵梦成接过药碗,直接把孩子扶起来捏开下巴灌了进去。 这办法粗鲁却有效,孩子还能吞咽,虽然流出来一些,大部分药都喝下去了。 “爹,二弟会没事吗?” 赵大娃很害怕,娘刚没了,爹也在生病,如果连弟弟都出事的话他不敢想。 “他会没事的。”赵梦成只能这么保证。 可赵老二的情况却不如他们希望那样好起来,反倒是越来越严重。 刘大夫又被赵大娃请来一次,这次一上手他就连声说:“太烫手了,得赶紧去城里头看看。” 还说:“去县城的德济堂,那边有个坐堂的卢大夫擅治小儿热病,都说几根银针下去便能退热。” 赵梦成一咬牙:“我们现在就去城里头。” 刘大夫想起什么,为难的提醒了一句:“只是德济堂贵得很,概不赊账,至少得带上三两银子才够。” 赵大娃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他们家统共只剩下五十个铜板,还是白天给赵梦成治病剩下的,其余都已经花光了。 冷汗刷得淌下,家里的地都卖了,他们拿什么给弟弟治病。 赵梦成显然也想到这一点,翻了翻原主的记忆,家里头的积蓄早就花完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这三两银子要从哪里来。 床上的孩子发出小猫的呻吟声,脆弱而可怜,随时都会夭折。 赵梦成猛地想到什么,朝大儿子伸出手:“我们去找大哥。” 父子俩搀扶着往外走,刘大夫看在眼里摇了摇头,觉得以赵文成的吝啬苛刻劲不可能拿钱救侄子。 但看了看床上的孩子,再看哭得抽噎不停的小姑娘,他咬牙跟上去。 “爹,大伯他会借钱吗?”赵大娃显然也知道这位大伯是什么人。 赵梦成冷声道:“他不愿意也得愿意。” 父子俩很快到了赵文成家门口,他们家住的是砖瓦房,一看便知道日子宽裕。 “大哥,开门,我是梦成。”赵梦成用力拍了拍门,里头却毫无动静。 赵梦成眼底满是冷意:“老大,你会哭吗?” 赵大娃愣住。 赵梦成摸了摸他的脸颊:“不会就干嚎,哭得越大声越好。” 小孩儿意识到什么,用力掐了自己一把,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尖利的声音穿透夜色,将周围几乎人家都吵醒过来,纷纷探头出来看个究竟。 赵梦成一副孱弱惨白的模样,此时是最好的武器:“大哥,我家阿茂高热不退,刘大夫说再不好就会死,得去德济堂看大夫,求求你开个门。大哥,我这辈子都没求过你什么,我们是亲兄弟,阿茂也是你嫡亲的侄儿,难道你要见死不救吗?” 都是同村人,大家都知道赵家兄弟的关系,这时候纷纷打抱不平。 “这赵老大也真是心狠,这可是嫡亲的兄弟。” “当初他能把没娶媳妇的弟弟赶出家门,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也太狠心了,真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议论声中,赵文成没法继续装死,只能苦着脸打开门。 与读过书,斯文秀气的弟弟相比,赵文成只有名字斯文,看着就是个老实憨厚的种地人。 可惜他的性子并不真的憨厚,打开门后就耷拉着眼皮子:“二弟,不是我狠心不帮你,是家里实在是没钱了。” 赵大嫂更是扯着嗓门喊:“这可真不巧,前几日我娘家出了点事儿,钱都被他们借走了,现在满屋子都找不出一个铜板来,实在是没办法。” 夫妻俩一搭一唱:“二弟,你还是赶紧想想别的办法吧,要不你问乡亲们借一点?” 原本为赵梦成说话的村里人都不吱声了。 谁都知道赵梦成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继续借钱往后还能不能还上?谁家的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赵梦成冷眼瞧着这夫妻俩做戏:“大哥,你真的没钱吗?” “真的没有,一个铜板都没了。”赵文成一拍手。 赵梦成心底冷笑:“大哥,这话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 “大家伙儿怕是不知道,我这位好大哥有多狠心,趁着我这几日病糊涂了便诓骗我儿子将家里头的良田都卖了,整整三亩地,只卖了三两银子。” “大哥,念在死去爹娘的面子上,我只问你一句卖地剩下的钱去了哪里?” 这话一出,村人哗然。 “咱们村的地至少也得二两银子一亩吧!” “薄田也得一两银子,赵老二家的良田也只卖了这个价。” “赵老大这心可真黑。” 赵文成脸色一沉。 显然他没料到一向最要面子,当初被净身出户也没到处嚷嚷的二弟,居然当着这么多年的面跟他撕破脸。 “没有的事儿,你家的地卖得急只有这么多,我好心好意帮你们卖地,结果吃力不讨好,你这是狗咬吕洞宾。”赵文成板着脸呵斥。 还瞪着赵大娃骂:“大娃,今天可是你自己卖了地,现在你爹醒了,你们父子俩就不认账了是吧?那可是过了衙门红契的。” “要不是我替你请来镇上的大夫,还给你买了药,现在你哪能站在这里无理取闹。” 赵大娃一愣。 “别听,继续哭。”赵梦成低声道。 赵大娃很是听话,也不说话只是哭,越哭越大声。 刘大夫这是追上来,见状便骂道:“赵老大你也别太过分了,你弟弟还没死呢就开始吃绝户,无论怎么说,三亩良田只卖了三两银子也太少了。” “是啊,赶紧把钱补给人家。” “人孩子等着救命呢。” “还是大伯呢,你可真狠心也不怕遭报应。” 赵大嫂沉着脸骂道:“白纸黑字就写了这个价格,手印也是他们家大娃自己按的,我们可没逼他,早八百年就断了亲的兄弟,合着现在还得我们家掏钱补贴,世上就没这个道理。” “哪里来的白纸黑字,我没看到,也不认。”赵梦成打断她的话。 “红契自然给人买家了,你要不信去衙门问,看人家搭不搭理你。” 家里还有个孩子等着救命,赵梦成的时间耽误不起。 他只盯着赵文成:“大哥,今天阿茂要是出事了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报官告你做局骗侄儿的钱。” 赵大嫂心底一慌,下意识的看向自家男人。 赵文成也慌都很,却嘴硬道:“好,你尽管去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赵文成继续道:“县城告不赢,我就去丰州,丰州告不赢我就去京城,我会拿自己一辈子的时间跟你们慢慢耗,就不知道大哥你耗不耗得起。” 围观的村人都倒抽一口气,告官这样的事情,素来跟他们平头百姓无关。 谁都知道一旦进了衙门,不脱一层皮是出不来的,方才同情赵梦成的人都觉得他疯了,这是自己要死,也得拖着赵老大一家下地狱。 赵文成显然也慌了,尤其是二弟看着他的眼神冰冷刺骨,让人没由来的觉得害怕。 他真的做得出来这种事情,赵文成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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