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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颗毛茸茸的脑袋从后面探出，边缘珊瑚红色的头发在光照下显得闪耀，美丽的眼睛朝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还好吧。” 他想，他又被救了，他又错了。 他坐起来，残留的咸的海水从脸侧流了下来，一直没有说话。 鲛人也在他对面坐了下去，观察了会他脸上的神情，小心地问：“你生气了，因为我没提早接你。” “……” “可这不能怪我，”鲛人委屈道：“我不知道你来找我玩了。” “不是……”他按住了额头，说：“我只是要走了。” “哦哦。”鲛人懵懂道，不懂那里面所代表的含义：“你身上怎么又有伤了。” “……” “你快说。” “……” “你为什么被伤成了这样？” 他站了起来，众人视他回妖魔鬼怪的表情历历在目，而那时候他也是这样，冷然，面无表情。 “因为我与你私通。” “原来是我害的……” “不是你的错。” 鲛人懵懂点头：“嗯……” “我走了。” 他走向了海，声音微凉：“不必救我了。” 鲛人忽然懂了：“你准备寻死。” “……” “为什么？” “……” “你不说，我就来救你了……我来了哦。” 他看向鲛人，眼中的任何情感都是麻木的，说：“我没资格做人了。” “人真奇怪。”鲛人又不懂了：“这算得上什么值得死的事。” “或许吧。”他淡淡道。 “不要不开心啦，不做人就不做人嘛。”鲛人捧着脸，晃着鱼尾巴，悠闲地说：“你来当鲛人吧。” “……” 什么。 海浪的声音很大，哗啦啦，犹如来自远方的歌谣。 鲛人说：“我会把你当成鲛人，我住的地方很大，我们可以一起住，你什么都不用做，不用老是受伤……你解脱了，开心吗？” 海风吹过他干枯如草的长发，苍白而青涩的脸庞。 也许是汹涌的海声对求死之人有着天生的蛊惑，如同眼前的海之子。 他们一同消失在了海边。 他被海国除名，一无所得，但他得到了新去处。 那儿只有两个存在，一位是小国王，一位是保护国王的人。 自此，曾经为人的少将杳无音信。 而被世界遗忘的桃源，某一天出现了这样一段对话。 “别看我，看书。” “它说人会日久生情，看来是真的。” “它是谁？” “世界意志……不过，你不否认吗。” “……” “你喜欢我呀。” “……” “你脸红了。” “……” “我想戳你脸上的红。” “……不行。” “我是你喜欢的人，为什么不行。”鲛人歪头，看起来再想下去脑子会短路。 他叹了一口气：“它没告诉你常识？” “嗯，它叫我自学……学不会。”鲛人低下头，心虚地玩着手指。 “那我告诉你，”少年说：“因我们并非相好，做这不合适。” “哦哦。” 他看向鲛人，忽然问：“你喜欢我么。” “如果我不喜欢，你该如何。” “不如何。” “嗯……”鲛人想了想，如瞎选了一道选择题，软糯道：“我也喜欢你。” “真的？” “真的真的！”鲛人忙不迭地点头，瞳孔一如既往地空无，流露着非人的妖魅。 接着，恰好有一条大鱼跃出了海面。 鲛人看向了大海。 …… 鲛人去追鱼了。 少年站在原地，比风要凉的声音被吹散开。 “……真的不喜欢我啊。” 金灿灿的阳光装满天空，好像闪耀的未来，撒在他的肩膀上。 即便事实非人之所望，少年仍相信着，如此常伴，终有一日，对方会理解何为喜欢…… 只要没有后面会发生的事。 “老公，老公……”令行冬这时候呢喃。 远边的天空露了白，光线照到他脸上，唇如含苞欲放的花蕾，微微张开，发出轻而朦胧的声音：“我想回家。” 令行冬不知道，他和老公的家早已被摧毁了，只知道醒来的第一眼，是男人唇角温润的笑。 “早餐已经好了，我喂你。”对方这样说，宛如天使来到了他身边。 令行冬因为刚睡醒，看着还是呆呆的，他只是依靠本能张开了嘴：“啊~” 吃到第一口热乎的饭后，他才活了过来。不过，虽然活过来了，除了张嘴吃饭好像没有需要他做的事情，于是他从睡眼惺忪地躺平变成了安心躺平，享受完投喂后，他甜甜地说了声早上好。 “早，”仇予说：“我们继续出发。” “嗯嗯。” 令行冬在副驾驶座上坐好，望着前方的风景。 是回家路上的风景。 他的心欢欣得加速跳动。 车没开几秒。 咚的一声！ 车子应声而停。 这回令行冬捂着胸膛，里面是扑通扑通真的加速跳动了的小心脏，声音惊疑不定：“怎，怎么回事？” 男人声音温润：“没事，撞到石头了。” 他转动方向盘绕路，正要离开时，那块石头发出了声音。 “两位，救救我吧！” “不好了，老公，我们撞到人了。” “我下去看看。” 仇予停车，打开车门，下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令行冬也将头探出车窗，往地面看，看到了一个昨天才见过的人。 是恋爱顾问专组的组长。 组长身上挂着断掉的绳子，因为被车撞了，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还好嘴巴还能出声，张开就是：“救命，我伟大的神……” 仇予：“很抱歉打扰你宣扬信仰，请问你受伤了吗？” 组长被问得一愣，如实道：“没有。” “嗯。”仇予说完，侧过了身，看起来在准备离开。 组长急忙阻止他离开：“等等，我的组员被绑架了，拜托你救救他们……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这地方根本找不着其它援兵。” 组长说着说着，已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他道：“现在能救他们的只有你们了。” 令行冬于心不忍，看向了男人，也道：“我们救救他们吧。” 仇予：“嗯。” 接着，组长上车，坐到了后排。 这回车子掉头，朝小渔村的方向行驶了。 而后边的车祸现场上，组长原本躺的地方，真的有一块大石头。 车上，仇予望着前方，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忽然问道：“绑匪是什么人。” “那听上去很匪夷所思，你也许不会信……是一个机器人。”组长说这话时脸色苍白，害怕极了，声线颤抖：“它力大无穷，一拳能把我和组员撂晕，我晕了一晚上才醒来。” 仇予：“嗯，他们在哪。” “那边。” 组长指了一个方向。 令行冬看了看，疑惑道：“这个不是你们家的方向。” 组长解释：“对，但机器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把我和组员转移了位置，现在他们就在那个方向，我记得很清楚。” 令行冬拧着的眉头松开，道：“唔，原来是这样。” 到达组长指的地方后，他们下了车。 “就是这了。”组长站在一块空地上，低头朝前方看去，说：“这个地方通向地下室，他们就在里边。” 令行冬过去，看到了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有点害怕，但帮人就帮到底，他最后鼓起了勇气说：“我们下去。” “好的。” “嗯，但我有一事不解……您这是在做什么？”组长目瞪口呆地看令行冬捡起了一根棍子，棍子上端是锋利的木刺，看起来暴力可怕极了，和娇小漂亮的鲛人完全不搭。 令行冬无辜地回头，钻回到男人怀里，娇弱道：“防身。” 组长：“……” 您需要防身？ 组长仿佛听到了星际里最离谱的笑话。 然后更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令行冬光自己防身还不够，又找了防身的东西给男人，才安心地进入地下通道。 组长：“……” 在通道，周围起先很黑，到后面一点旁边摆有萤石，照亮了路，才让他们觉得好受些。 过了一会，他们进入了地下室，这里面冷冷清清，看起来很久没人来过。 “你确定他们被绑到了这里？”令行冬问那人，转头却没见到那人的影子。 令行冬呆住了。 随后那双漂亮的眸子染上了怒意。 那人是个骗子。 他被耍了。 他想越生气。 他恼得想跺脚，紧接着想到自己现在是鱼尾巴的形态，于是作罢。 ……还好作罢了，假如地下室被鲛人之王一剁，一定会当场被粉碎，化作飞扬的尘土。 一个密辛也会被永远埋在于地下。 “宝贝，这个地下室没人，我们回去吧。”仇予注视着爱人，说道。 “嗯嗯。”令行冬正要和老公离开，忽然，就在眼前，杂物上盖着的布掉了下来。 令行冬的瞳孔成了一条竖线。 砰砰砰…… 他又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悚然。 “那里有什么吗。”仇予也望向前边。 “老公！”令行冬慌忙地扔掉防身棍，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双眼，支支吾吾道：“那边什么都没有，我们现在就回去。” “是吗……” 面对爱人，仇予的回答永远只有一个：“好。” 令行冬悄悄地舒气。 呼。 老公没看到。 小镇的某个地方，组长遥望地下室的方向，他的身影空气中闪烁几下，然后彻底消失。 机器人关掉全息投影后，走了出来，异常愉悦地想，他们一定看到了。 那被它捞起来的雕像。 它曾是荣耀的象征，后来成了村民的宣泄。 上边刻满了“叛徒”“妖怪”“邪祟”“怪物”“快滚”。 ……“去死”。 当代人的评价最是准确。 令行冬也该明白，眼前这个人类无比卑劣，世人皆弃之，不值得他爱。 系统是如此断定的。 而令行冬呢。 他舒了口气，觉得太好了，老公没看到那个手办。 手办的样貌和老公一样，但比老公年轻一点，上面刻满了不好的字眼。 如果被老公看到，有人像对诅咒木偶一样对待他的手办，还把它扔在了暗无天日的地方，该多伤心呀。 地下通道中，有稳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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