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会试,那时候是寒冷的二月,在这种四面透风的号舍里度过几天几夜,身体稍微差一点的考生肯定受不了。 院试考三天,其实大致内容与府试差不多,主要考的依旧是书本上的基础。 除了之前府试,县试考过的,贴经,墨义,杂文,诗歌。如今多了算术,以及一道策问题。 算术对于谢瑱来说很容易,是的,身为一个理科生,算术对于他就像看见了亲人。 就算这个亲人,与他以前见的不大一样,外包装换成了繁体字与文言文,他还是能够一眼就认出它来。 所以算术,对于谢瑱就是一个送分题,他有信心这些题的分他能够稳稳全拿了。 唯一比较麻烦一点的,那就是策问题了。 策问题,有一点像是政治与历史题的合体。 这种题目一般会从四书五经里抽出一段,然后根据这一段内容表达的意思,结合当地人文环境提出政治上的建议与个人见解。 别看策问就一题,但是因为答案要写的内容很多,它是一道题占一整张的考卷的。 这个谢瑱先放到了一旁,他要把他稳拿分的题目先做了,之后再做没有太大把握的题目。 在谢瑱看来,最简单的就是算术题,所以他先做的是算术题。 算术题不需要写解题过程,对于他来说实在是太给力了,因为他完全可以在心里心算,然后就直接在试卷上给出答案。 算术题一共五道题,按照夫子交给他们的计算方法,估计要花费半天时间才能算完。但是谢瑱只用了半个时辰,倒是给其他题目争取了不少时间。 做完算术题,他就开始写贴经题。三天的考试时间,考试内容还是挺多的。 贴经题目一共有八道题,其中还有道全文默写,就是为了考较考生的基础底子稳不稳。 去年的时候,谢瑱的底子打得还不算特别稳。如今又经过了一年的学习,书本上的东西他已经打稳基础了。 等到他把贴经题做完,又写了一道墨义题,外面的天色就黑了。 谢瑱见状没有点着蜡烛继续写,担心到时候把卷面给弄脏了,也担心外面风大吹倒了蜡烛。 于是他检查了一遍前面的题目,就妥善的把试卷给收了起来。然后抽掉了用来当书案的木板,就和下面的木板合成了个小床。 谢瑱人高马大的,缩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说实话还真的挺憋屈的。 不过好在,他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公子,不管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吃过不少的苦头,倒是不介意现在过于寒酸憋屈的环境。 次日,一大早上。 谢瑱在号舍里,勉强的活动了一下手脚,就又开始努力做起题来。 这是考试的第二天,他开始写墨义题与诗赋题。今天稍微比昨天累了一点,他写字写得手腕酸疼,看字看得眼睛也疼。 好在这样的状况,等到第三天就好了很多。因为第三天,谢瑱就只有一道策问了。 他给了这一题一整天的时间,就是为了能够写出比较好的策论。就算不能一鸣惊人,他也不能在这道题上扣分。 因为时间充足,谢瑱心情就比较平静,大脑也比较清醒。 他花费了一上午,润色出了一篇策论来。等到下午的时候,他稍微的修改了点措辞,这才不急不躁誊写上去。 等到他把最后一题写完,剩下还有一点的时间,他就从头到尾开始慢慢检查考卷。 确定考卷上名字写了,籍贯没有错,考卷上没有遗漏题目,他就忍不住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这一次,他应该……是能过的。 谢瑱这样想着,在考场里收卷的锣声响起之后,这才起身把试卷交给了看守的衙役。 谢瑱出来的有点晚了,顾广峎他们早就回去了。 是的,身为学霸,才子,顾广峎,陈友席出来的很早。 他们不清楚其他人何时出来,于是就提前一步回去了。 而在他们两个人出来之后没多久,孔庭尧和陶晴河也陆续出来了。 孔庭尧是闹肚子,所以急着出来看大夫,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大好看。 陶晴河也有一点不舒服,他这一次运气不怎么好,号舍在考场臭号的旁边。 臭号,就是在考场茅厕旁边的号舍。 如今是八月份,天气有点热。 考场里的茅厕存了三天考生的粑粑,哪怕是距离比较远一点的号舍,都能够闻到那一股难闻的恶臭。 陶晴河的运气一直不大好,这一次直接就在臭号的旁边。要不是他是个农家出身,见惯了农家的旱厕,他估计真的忍不了这么久。 所以等到他把题目做完,他就急不可耐的出来了, 他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好好洗个澡,洗掉身上似有若无的味道。 谢瑱是他们之中最后一个出来的,他出来的时候身体状态和精神状态都还不错,完全不像是个在考场里憋了三天的人。 相较于谢瑱的好状态,其他那些考生就要凄惨多了。 一群人进考场之前,都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出来的时候都跟逃难似的。 有的面容发青,有的眼底乌黑,有的披头散发,还有的似乎生病了……反正到处都是一片凄凄苦苦惨惨戚戚的模样。
第78章 这一次院试正试考完, 中间一共休息三天,第四天时才会放榜。 休息的第一天,谢瑱他们都在各自住处休息。补觉的补觉, 调整状态的调整状态,一直等到第二天, 大家才恢复了平日里的光鲜亮丽。 本来孔庭尧打算带着众人出去玩玩的,但是顾广峎有放榜前焦虑症的毛病。是的, 别看他出考场的时候出的很早,心里也明白他这一次是能稳过的。但是就算如此, 只要红榜不放出来,他没有看到自己的名次, 他就没有心情出去游玩。 因为顾广峎不想去, 陶晴河也焦虑, 这一次谢瑱也同样很看重,最后他们出去玩的计划就被取消了。 如此一行人都憋在自己住处,一起等到了放榜的那一天。 参加院试的考生比较多, 差不多有将近两千人。所以这一次看榜的时候,完全不是之前两次能比的。 之前不管是县试, 还是府试,参考的只有几百人。 如今是之前的好几倍, 加上这些考生还带着亲人或下人,那场面说一句人山人海都不为过的。 谢瑱见状就提议,他们找个地方等着衙役报喜吧。 这一次考试, 要比之前更加重要。府衙那边会有人专门报喜的, 他们就等在旁边的酒楼里, 到时候应该会有人来报喜的。 顾广峎觉得很有道理,加上他们也确实挤不过那些人, 挤来挤去的也有失读书人的风度,于是就领着众人朝着旁边一家酒楼而去。 报喜是从后往前报的,上百号的衙役依次从府衙出发。他们会先在红榜前吆喝报三声喜,之后就会按照考生给的住址,然后找到考生住的地方去报喜。 谢瑱他们住的地方留了人,他们几个又在旁边的酒楼。若是有衙役在红榜那里报喜,他们在这边酒楼也能听见。 不过为了稳妥,孔庭尧还是让他家的下人去红榜前守着,以免他们不小心错过了那些衙役报喜。 这一次正试录取一百名,衙役从一百名开始报喜。谢瑱他们这边刚刚坐下来,就听到了孔庭尧的名字。 “恭喜长坪县庆池镇孔庭尧老爷,高中院试正试第九十三名!” 孔庭尧刚拿起一杯茶往嘴里送,差一点就被这一声老爷吓得把茶水喷了。 陶晴河朝着他笑了笑,一边对着孔庭尧道了一声恭喜,一边开始忧虑他这一次能不能上榜。 孔庭尧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这一次运气不好,中间有一点闹肚子了,不然也不会考得这样差。” 顾广峎安慰他,“没关系,只要能够过了,你就是秀才了。以后大家参加乡试,也不按照院试名次来排,考了多少名不重要的。” 陈友席闻言瞥了他一眼,“你要是不在意名次,我们要约你出去玩,你也不会拒绝了。” 陈友席一向比较心直口快的,顾广峎听到他这样不留情面,俊秀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尴尬。 之后几人陆陆续续入座,刚刚坐下来陈友席就与对面楼上一个姑娘的眼神对视上了。 那是一个戴了面纱的小姑娘,看起来年纪应该十五六的模样。这个年纪的姑娘大多未嫁人,按道理是不适合在外面跑的。 不过今天情况不一样,今天是院试正试放榜的时候。科举在他们齐国是大事情,还有不少人家会榜下捉婿,一些未出阁的姑娘和哥儿也能出来凑凑热闹。 那姑娘就算戴着面纱,也能看出来是个漂亮的。对方原本是在盯着顾广峎,顾广峎是他们之中长相最俊秀的。 只可惜,他的个头有点矮了,不及他旁边身材修长挺拔的谢瑱。 然后就在那姑娘往谢瑱那边看去的时候,非常赶巧的就与陈友席的视线对上了。 小姑娘瞥了陈友席那黑炭一样的脸,心里忍不住闪过了一抹嫌弃。所以她立刻匆忙的把视线收了回去,也没有心情去看那些青年才俊了。 陈友席却有一点愣怔,直勾勾的盯着对面好半天。他觉得对方长得好漂亮,像是梦里才有的仙女。 是的,就算他没有看见人家的脸,心里却已经认定人家是美人了。 不等他这边继续心如擂鼓,众人就听到了陶晴河的名次。 “恭喜长坪县庆池镇陶晴河老爷,高中院试正试第七十六名!” 陶晴河闻言一脸喜气,“我考了七十六名,还好还好,名次不算很低。” 其他几人闻言,也纷纷朝着他道喜,就连周围其他的考生,也开始给他道喜。 其他人陶晴河都不认识,他们会突然给陶晴河道喜,是想着能够结一个善缘罢了,说不定以后还能有点用途。 陶晴河不傻,也知道他们的企图,心里其实并不想搭理他们。 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过来跟他道喜的,他也不好给他们摆脸色。 正试的含金量,要比府试的更高一点。能够在正试上通过的,学问都要比后面才通过的好很多,以后也注定与后面的考生走的路不同。 就在陶晴河与大家客套的时候,谢瑱点了几份点心就吃了起来。 顾广峎见状笑道:“谢兄,还是一如既往心放的宽。” 谢瑱微微抬眸,他看了顾广峎一眼,示意顾广峎也吃一点。 顾广峎的名次应该比较靠前,如今这才报到第七十几名,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呢。 顾广峎不喜欢吃这些点心,见状就摆了摆手拒绝了。 他不吃,一旁回过神的陈友席就开始吃了起来。 他年纪小,现在正在长身体呢,每天都要吃很多东西,不然心里就会饿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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