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傻啊。”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皇上恩准你出宫,是林家和皇上斡旋的结果?你的亲人不仅没有帮你说一句话,甚至还上奏禀明,让皇上处死你,以正宫闱。” 苏浅的话戳破了林贵嫔心中的最后那抹幻想,她的心狠狠揪成一团,哪怕拼命咬紧牙关,泪水还是一下子涌进眼眶中,混着雨珠铺满了脸颊。 “我不信,你别想挑拨离间。”林贵嫔双眼通红,哽咽着开口,双手紧紧攥起,脊背笔直的背影满是倔强。 苏浅并不在意,声音亦如之前温柔,“信与不信,你心里最是清楚。” “林氏,皇上命你即刻出宫,可别耽误了时辰,若再惹得龙颜震怒,就难出得了这宫门。” 林贵嫔仿若未闻,视线只看着连绵不绝的雨丝变得朦胧,恍惚间,猜到自己的结局,她语调凄凉透着浓浓的伤情。 “我就算能出这宫门,也是戴罪之身,为家族蒙羞,谁能容我?” 苏浅默然无言。 林贵嫔惨然一笑,“算了,人活一世,总得自私一回。” 姐姐曾在皇后来之前找过她,姐姐仿佛变了一个人,眼神是那样的冰冷骇人,说出的话冷血无情,姐姐命她死在宫里,免得连累家族。 她之前太过顺从,以至于让她死,都如此的理所应当,而这最后一回,她不想听任何的话,想为自己做回主。 林贵嫔揉了揉发僵到快没有知觉的双腿,由着嬷嬷搀扶着,缓缓站起身。 苏浅轻轻叹口气,吩咐道:“来人,送林氏出宫。” 林贵嫔纤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雨幕中。 雨落纷杂,冲刷不尽朱红宫墙上的污秽尘埃。 苏浅坐着软轿往宫里走去,心情复杂的她一直在闭目养神,行至半路时,轿子却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 苏浅还没有反应过来时,有一道高傲又利落的女音传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苏浅眉心微微一跳,后宫是谁如此有闲情雅致,在大雨滂沱中漫步,还这般恰巧的与她偶遇。 小德子将轿帘掀起,她透过重重雨幕,这才看清来人是谁。 是一张陌生的面孔,苏浅似乎从未见过,但却极为美丽,纵然天色阴霾,也遮盖不住她周身的那抹艳丽幻影。 她一袭烟色长衫,鬓发间的珍珠流苏,显出宫妃身份,开口间又自称臣妾,想来是大暴君后宫中的一员。 小德子看出皇后眼中的困惑,躬着身在一旁,低声道:“这位是丽妃,从入宫以来深居浅出,平时不怎么在后宫中走动,皇后娘娘可能不怎么有印象。” 丽妃? 苏浅好像记得,这个角色在书中是股清流,同样是割裂般的存在,任凭后宫尔虞我诈,朝堂纷争,她虽经历其中,却置身事外。 她出身武家,曾化为男儿身征战沙场,也曾立下赫赫战功,可为了皇权制衡,最后不得已脱了戎装入宫。 “皇后娘娘直勾勾盯着臣妾,可是从臣妾脸上看出什么了?”柳袖如落落大方的与皇后对视,眼神难掩探寻之色。 苏浅自知失态,莞尔一笑后,承认道:“丽妃容貌惊为天人,本宫竟一时看入迷了,还望丽妃不要介意。” 柳袖如笑容微微一滞,感到惊讶,她还是头一回被女人夸长相,真是有意思。 她接过她身后宫女手中的竹伞,挥挥手让宫人先退下。 苏浅见丽妃似有话单独与她说,便招手示意,“雨大风寒,丽妃衣裳单薄,不如进软轿里避雨,一同随本宫回凤仪宫,喝盏热茶暖暖身可好?” 柳袖如摇摇头,略微嫌弃的开口,“凤仪宫里皇上或许会在,臣妾可不想看到他。” 苏浅惊叹丽妃果然是个清流般的人物,身后有家族撑腰,喜怒能形于色,可以由着性子来。 她挥手示意小德子带着宫人们退后。 见四下再无旁人之后,柳袖如避过水坑踱步上前,直截了当道:“臣妾听了您和林氏说的所有话。” 原本她闲得发慌,想去看场热闹,别人对临轩宫避之不及,她倒是愿意喜闻乐见一番,不料一场戏看下来,稍微对皇后这个人有所改观。 说来皇后是个可怜人,背后无权无势,被狗皇帝架上不属于她身份的高位…… “臣妾只说一遍,不要上那条贼船,否则万劫不复。” 她难得发回善心,不过也就到此了。 柳袖如说完,迎着皇后诧异的目光,明艳一笑,转头撑着竹伞快步消失在雨幕中。 **作者寄语:**
第29章 愿为娘娘赴汤蹈火 ===== 苏浅倚在软轿中,皱着眉低声重复了一遍丽妃的话,心里不明所以。 “真是个奇怪的人。” 她嘟囔过两句后,催促宫人们回宫,轿子重新被驮起,颠簸中往凤仪宫方向而去。 等苏浅回来时,大暴君却临时去议政殿见大臣,前脚刚走了。 姜公公留下传话,“皇上夸赞皇后娘娘办事利索,没辜负皇上的期望。” 苏浅回以一笑,心里却不由来的觉得疲惫,宫人们端来暖身的姜茶,她抿着一口口喝下去,驱散掉身体里的寒意。 “那咱家先回议政殿伺候皇上了。” 姜公公交代完差事,该走了。 苏浅细心叮嘱道:“外面雨势极大,本宫让人撑伞送你。” 可向来和善的姜公公,突然拨开身边拿伞的小太监,指着小德子,状似随口说了一句,“他送吧。” 苏浅脸色微暗,沉吟片刻后道:“小德子陪着本宫去过临轩宫,若再陪着姜公公去议政殿,这么折腾下来会得风寒。” 言下之意,是想姜公公换个人撑伞。 姜公公这回似有不依不饶的意思,坚持道:“咱家信得过小德子手稳,必是一根雨丝儿沾不到咱家身上。” “若换了旁人手笨的,让咱家淋雨受了风寒,岂不耽误了咱家伺候皇上。” 姜公公这话一出,凤仪宫的宫人谁敢揽下撑伞的活计。 苏浅没有想到姜公公竟然会搬出皇上来压她,这让她脸面有些挂不住。 小德子主动接过竹伞,垂首开口,“奴才送姜公公。” 路上雨雾重重,阴雨阵阵,冷风裹挟着冰冷的雨丝拍在小德子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完全靠本能和记忆,走在他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宫道。 为了不让姜公公身上沾染一滴雨珠,小德子努力伸长胳膊,将竹伞严严实实的罩在他头顶,纵然右臂酸楚不堪,颤颤发抖,小德子也不敢松懈一分。 “你出息了,知道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呵呵。” 身前,一道凉凉的声音响起。 小德子微微挺直腰板,意有所指的回话,“都是师傅教得好,小德子从中受益匪浅。” 姜公公的脚步慢了半拍,随后又恢复正常,他揣着浮尘,自嘲的笑了笑,“咱家个那些徒子徒孙中,就属你憨厚老实,可现在看来,是咱家看走眼了。” 小德子轻声开口,“鸟为食亡。” 他的话音再细,其中也藏着几分迫人的气势。 姜公公脸色阴沉得不像话,他被人摆了一道,何况曾是他寄予厚望的徒弟,心里滋味不好受。 之前他可以随意发落了小德子,可现下既已傍上了皇后,他得多少顾忌皇后的脸面,既然小德子不能动,磋磨一二解解气也罢。 姜公公绕了个大圈才回了议政殿。 小德子身上被雨水浇透了,嘴唇发白冻得直哆嗦,鞋袜里浸满了水,他蜷着身子,顶着冷风飞快往回跑。 凤仪宫中。 苏浅进了里殿,床榻上织云安静的躺着,胸口微微起伏,虽然还没有醒,但脸色已恢复红润,有转好的迹象。 伺候在旁的小宫女回禀道:“奴婢先前服侍织云姑娘喝了一碗药,吃完药后发了许多汗,奴婢用温水擦拭干净了,期间织云姑娘还呓语了几声。” 苏浅微微松口气,紧绷的神情难得放松,她吩咐,“好生照顾着。” 小宫女颔首称是,看向塌上沉沉昏睡的织云,眼里满是羡慕,能上主子的塌养伤,能被主子放在心上记挂,不是每个做奴才的,都能像她这般好命。 苏浅远远看到书案上堆放着杂乱无章的册子,是大暴君留下的,凤仪宫里的人机灵,多乱也没人去动。 她静静的坐着出了会神,休息片刻后,唤小德子进殿,屏退众人。 “你是姜公公的徒弟,以后得了他的抬举,以后将是御前红人,你怎么不跟皇上,反而想着跟起本宫了?” 苏浅将所有事情处理完,有时间可以好好跟小德子聊聊了。 小德子刚回来不久,才换掉一身湿透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擦干头发,就被皇后叫了进来。 他弓着腰,压着发哑的嗓音回话,“就如皇后娘娘所言‘以后’二字。” “姜公公身体康泰,压在奴才头上的日子太长,而皇后娘娘身边正缺个忠心好用的,奴才大胆自荐。” 说完,小德子郑重的跪下,借此机会表明忠心。 原来如此。 苏浅淡淡的抿了口茶,清楚小德子主动投诚的原因,心里有了定论,他有野心,既认了主也会忠心。 “以后,你便是凤仪宫的总管太监了,好好干,别辜负了本宫对你的信任。” 苏浅将总管太监之位许给了小德子。 她身边以前只有织云能完全信任,但脑子发笨人不太机灵,她缺可靠能干的奴才,小德子是个不错的好苗子,但愿忠心好用。 小德子眼中划过欣喜,他行大礼叩首,“奴才定当全力辅佐娘娘管理后宫,母仪天下,奴才愿为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浅嘴角带着笑意,抬手,“快起来吧。” “今淋了雨就不用来当值了,本宫已让人在你庑房里放了红罗炭烧着,你喝上碗姜汤捂着被子发发汗,别再染了风寒。” “是。”小德子心里很感激,很少有哪个主子能像皇后这般,体恤关心下人,这也是他投奔皇后的原因之一。 黄昏时分,雨将将停了。 林月婉亲自带着人,搬着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着后宫所有的账本子,身后一行浩浩荡荡的送来凤仪宫。 苏浅晌午时因着心里搁着事,胃口不太好,没有吃多少东西,还没到晚膳的时辰就已经饿了,于是提前叫小厨房的热了几个菜。 饭菜前脚端上来,林月婉带着人后脚就来了。 苏浅咽了咽口水,眼睛依依不舍的从桌上移开,放下碗筷客气的问道:“贵妃吃了没有,要不要坐下一起?” 林月婉欣然答应,“既然皇后姐姐盛情相邀,那臣妾恭敬不如从命。” 嗯……林月婉哪只眼睛看出来她盛情相邀了? 她就想客套两句,怎么还当真了呢。
77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