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清月攥紧了手中握着的糖块,脸有些热,他早就过了成年的十六岁,只有霍昭一直坚持着他那边的习惯,把他当成还没成年的小孩,偶尔会这样逗弄他。 看着霍昭包容的眼神,江清月感觉眼眶有点热,好像从小受到的那些委屈不公都就此烟消云散,从此以后他也会有人心疼,有人关心了。 江清月:“……谢谢你。” 霍昭有些无奈:“……不用和我说谢谢,你开心就好。” 所以两个人围坐着守夜时,看着火光映衬下的脸庞,江清月突然觉得那些过往也不是那么难以启齿,不管霍昭听了会有什么反应,最起码他没有再欺骗对方了。 接过霍昭递过来的温热蜂蜜水后,江清月摸了摸杯壁,声音很轻却很清晰地说道:“霍昭,我有一些事想跟你说。” 霍昭“嗯?”了一下,看着有些紧张的江清月,放缓了声音回道:“想说什么?” 江清月:“……其实,我有件事情是骗你的,应该也说不上骗吧,只是隐瞒了一些细节和真相……” “我之前说家里遭遇了匪祸,家里爹娘和兄弟姐妹都已遭遇不测,就剩我一个双儿逃了出来,这件事它是真的,只不过事情的真相应该不像你想的那样……” 江清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其实是我。”江清月说到这里声音坚定,他并不后悔自己的作为,但他不太确定霍昭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一般人都很难接受对自己父母亲人下手的人吧? 但江清月还是选择说了下去,“是我借刀杀人,利用其他人杀害了那一家人……” 霍昭看着对面紧张到有些发白的手指,伸出整个手掌覆了上去。 怎么说呢,虽然觉得有些意外,但其实他也有些预感,他从没有把江清月当做什么纯洁无瑕的小白花,所以对方做出这种事情,也不是不能预料到。 霍昭压低了声音,“他们是对你很不好么?” 其实在霍昭手覆盖上来那一刻,江清月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原本提起的心也放松了许多,但听到这句问话时,鼻尖还是一酸,淡淡地“嗯”了一声。 霍昭语气沉稳,宽慰道:“那一定是他们太过分了,你反击是对的。” 江清月忍不住搅了搅手指,“你,不会觉得我太恶毒了吗?” 霍昭想了想,然后问了江清月一个问题。 “那这过程中,你有伤害到那些无辜的人吗?” 江清月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没有,那些仆人我当时把他们都支走了,死的只有那一家人。” 虽然他主要是觉得人太多了容易坏事,但霍昭想的肯定和他不一样,对方那么善良,应该不会喜欢无辜被牵连。江清月心里庆幸,幸好这件事的确没什么无辜的人受伤死去。 霍昭看着偷偷带点庆幸的江清月,心里大概猜到了对方的想法,也知道他根子上长得有些歪了,但好在他们遇见的时机还早,未来还有很长的时间,他有机会掰正这一点。 霍昭假装没看出来这一点,“我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人,对我而言,你的性命比其他人要重要得多,你能逃出来我很庆幸。”
第39章 守夜 听到霍昭肯定的回答,江清月放下手中的杯子后,转身紧紧地搂住霍昭的脖子,脸埋在对方的肩膀处,闷闷地说道。 “你不要骗我,我会当真的。” 霍昭被江清月这突然的动作搞得有些愣,等听到说的这话后,反应过来伸出手把人搂紧了些,感受着怀里的温度,极尽温柔地说道。 “不是骗你,很庆幸你能反抗,很庆幸遇到了你。” 在末世里霍昭见过太多的爱恨情仇,意外不知道哪一天就会到来,所以格外珍惜眼前的一切。不说江清月没有波及无辜,就算有的话,他想自己可能到最后还是会接纳,顶多就是会带着对方多行善积德。 只能说末世对他的改变不小,要是在之前的法治社会,可能他没那么就容易接受这种情况,但现在的他已经适应良好。 反正五十步也不能笑百步,他这么多年里虽然没有主观地伤害过无辜,但总是有人会间接地因他的一些决策而失去生命,同样是两个地方需要救援的时候,带队的总是需要权衡利弊,放弃一处。 一开始也会难受做恶梦,只是等到后边全球情况恶化,就再也没有心思去思考这种东西了,那时候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一切可能地活下去。 至于一些在末世里心生恶念的,死在他异能下的更是数都数不清了。 感觉到肩膀处有温热的水渍,江清月还埋在其中不愿抬头,霍昭不由得出声转移注意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瞒着我的事吗?” 见霍昭问了,江清月也从酸涩难言的情绪中清醒过来,回想了一下老实交代:“我的那个玄力,不知道是不是和我性格有关,感觉它带有一点腐蚀掠夺的性质……” 霍昭:“那有机会我们多试验几次,等摸清规律就好了。” ————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就在霍昭在思考着要不要和江清月说点他的事情时,一个出神的时间,少年就在静悄悄地作妖。 原先老实搂着他脖子的手试探性地往衣领下摸,下颚处也若有似无地磨蹭着他脖颈那一块,这个行为即将带来的后果很容易就预料得到,但霍昭暂时还不打算到那一步。 于是只好马上出声阻止,“你说了这么多,那你想听听我的事情吗?” 这话一出,江清月的注意力果然立马被吸引了。 像是霍昭这样特别的人,他怎么猜都猜不到来处,原先只是有些好奇,现在两个人确定心意之后就整天在他心里挠啊挠的,只是他自己一堆前科,不好追问而已。 现在霍昭主动要说,江清月自然是十分地兴奋,整个人都坐直了,用那双好看的眼睛盯着他,催促着霍昭快点交待。 “当然想了!你快些说。” 霍昭有些失笑,难得见江清月这么积极。 “我来这里的那一天,其实就是我遇到你的前两天,我当时待在山上过了一天就准备下山,然后就遇见了昏迷在乱草丛里的你。” 江清月思考着霍昭话里的意思,感觉真相呼之欲出,于是抬眸对上霍昭的眼神,试图从那里找到一丝线索。 霍昭肯定地眨了眨眼眼,继续笑着说道:“对,就是你猜的那样,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心里头那个曾经一闪而过的念头被证实,果然震惊到了江清月,这实在有些超乎他的想象。 另一个世界的人么? 他倒是曾经听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过一些志怪传说,其中不乏具有想象力的,其中的故事主角机缘巧合去到遥远的地方,或者另一个庞大瑰丽的世界,但他还以为就是无稽之谈,没想到眼前就有一个现成的例子。 “接下来的事情我和你一直在一处,这我就不多说了,你好奇的应该是之前的吧,我想想该怎么说?” “嗯……我在的世界和这里不大一样,虽然说能找到一点相似点,但其实说起来完全是两个发展方向……”霍昭大概地说了一下蓝星的发展史,说到他们科技发展带来的改变。 “我就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长大的,只是后面在我读大四那一年,也就是二十一岁的时候,整个蓝星发生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变化……” 说到这里的时候霍昭脸色有些差,江清月意识到这一点,关心地立马抓住对面的手,用行动告诉他自己在这里。 霍昭被柔软白皙的手握着,汲取着对方身上的体温,果然好受了一些,过去的事情无法再改变,能做的唯有向前看。 “这场灾变源头在哪里后来也不能确定,只知道后来给我们带来无法挽回的伤害,整个蓝星死了大半的人……”霍昭挑拣着说了一些各地的异变情况,过去这么久,他也记得不太清楚其中的细节了。 江清月安静地听完霍昭说的这场浩劫,等声音停下的时候,他就猜到了什么,这回就不再是握着手,而是再次抱住了有些难过的人。 “霍昭,我在这里呢。” 这么多年下来,其实霍昭早就想开了,但江清月的安慰他还是很受用的。想必父母亲朋好友也会希望他能好好地活着,而不是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中。 霍昭“嗯”了一声,继续说道:“你大概也猜到了,我的父母亲朋好友基本上都死在了这场浩劫里,所以对于那个世界我也没什么牵挂。” “我唯一有些记挂的,就是它能不能挺过去这场灾变,只是这个也不是我能控制的,或许有一天……” 霍昭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就让他留个念想吧,起码他来之前人类方还有战斗力,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会有转机吧。 “所以呢,”霍昭抱紧了一些怀里的少年,给对方打了一个强心剂,“不用担心我会突然离开,这个世界这么美好,还有你在这里,我不会离开的。” 江清月却想着,既然能来或许就能走,若是有一天霍昭发现回去的路呢,对方也不会心动离开吗? 心底浮现这个念头时他本来不想问,但前面刚坦白完,江清月也有试着努力改变,挣扎了一会儿还是问了出来:“如果,我是说如果,某一天你发现有回到那个世界的方法呢?也不会离开吗?” 听到这个问题霍昭顿了一下,“老实说,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甚至后来的时候还去附近找了一遍,只是结果显而易见,并没有什么回去的路。” 江清月的心却没有就此放下,听到霍昭在过去他不知道的时间里,曾经去找过回去的路,他就是一阵后怕,原来他差点就要错过这个人了。 “……你曾经去找过回去的路,是吗?”江清月这回不再隐忍,直接问了出来:“我是不是很坏!?听到你没有找到,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 霍昭抚摸着怀里有些激动的人,安抚道:“不是很坏,换做我的话也会这么想的,我也不想失去你——” 江清月吸了一下鼻子,声音闷闷地:“感觉你在哄我……” “没有哄你,这个想法也是人之常情。” 江清月收敛了一点,“但是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有那么坏,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发现了回去的路,不要自己偷偷地离开,记得带上我好吗?” 霍昭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江清月会说出这般话来,明明都说过遭遇末世的蓝星是个多么可怕的地方,居然还愿意跟着他一起回去么? “……你确定?那个世界很可怕,说不定一个不小心就会没命的那种,没有这个必要——” 江清月打断了霍昭的话,用十分信任的语气说道:“我有自保之力,再说了你不会不管我,会保护我的,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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