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息无意窥探他人隐私,确定吴阿奶二人安全就往家去了。 而曹高升这边则兴高采烈地告诉刘枝,自己得了贵人青眼,要将他引荐给府尊大人认识,若得到府尊大人赏识,指不定会收他为徒。 刘枝发自内心替他感到骄傲,大喜过望不知如何是好,双手合拢作揖朝四面八方拜了拜,“祖宗保佑祖宗保佑,阿升你打小就聪明,果不其然出息了。” 曹高升话锋一转,叹了口气,说:“我那位贵人独好美酒,听闻小爹您会酿酒,特意来咱们村来买您酿的酒,只是那些酒到底简陋,入不了贵人的口。” 他眼里充满希冀,“小爹,事关儿子未来前程,您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刘枝的手被青年握住,下意识就要答应,毕竟从小到大几乎曹高升要什么他给什么,即使自己没有,也会想方设法弄来。 这次却不行,那是凌息的酒,不是自己的。 他可以换好些的原料重新酿一坛酒拿给曹高升去送礼,凌息的法子断不能泄露。 “好,你放心,过些日子我一定酿坛好酒给你送人。” 曹高升喜出望外,紧紧握住刘枝粗糙的手,目光殷切,“太好了,小爹我就知道您最疼儿子了。” 刘枝见他高兴,自己跟着笑起来。 . 次日凌息带着霍琚一同上县城,由于霍琚腿脚不便,两人花四文钱坐了李老汉的驴车,驴车上满满当当坐着夫郎妇人和小孩儿,吵吵嚷嚷,嘴里聊着村中八卦。 其中谈起最多的就是曹家。 有个乘马车的富贵老爷上了曹家,好像看上了曹高升,要把女儿许配给曹高升,曹家即将飞黄腾达。 “嚯哟,你们是没瞧见,那马比我都高,喂得可壮实了,一天得吃多少粮食啊。” “人大老爷穿的那衣衫,啧啧啧,差点闪花我的眼,我就没见过花纹那样繁复的衣裳,我家若有一件供墙上都来不及呢,那舍得穿到村子里走动,弄脏一星半点可不得心疼死。” “哈哈哈哈人富贵老爷见惯了好东西,哪是咱们泥腿子能肖想的。” “可惜了刘枝辛辛苦苦把曹高升拉扯大,享福却轮不到他。” “谁让他脾气大呢,要我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他没问题,曹家哪会欺负他,怎的不欺负旁人?何况曹老婆子说得是事实,他自己肚子不争气保不住孩子,不去祖宗面前谢罪就算了,还敢闹和离,真是世道变了,从前我们那辈儿的夫郎哪敢呀。” “就是就是。” 凌息闭目养神,充耳不闻,那几个大嗓门的婶子阿叔讲话越发过分刺耳,实在叫人忍无可忍,他默不作声从背篓里掏出几个果子递过去。 几人惊诧地看看果子,再看看凌息,不可置信询问:“给……给我们的?” 凌息眉眼弯弯,温顺乖巧,欺骗性十足,“嗯。” 坐在旁侧的霍琚目睹此情此景,深知这些人要遭殃了。 他没有阻止,毕竟凌息还没动刀子。 几人接过果子,眼神贪婪地擦了擦,迫不及待咬下一口。 在村里,别说果子,就是一粒花生米的便宜也有人占,几人暗道没看出来啊,霍大郎这夫郎脾气虽差,但还是晓得如何做人的。 一口咬下去,汁水在口腔中迸溅。 几人齐刷刷变了脸色,五官扭曲,“呸呸呸”吐了一地。 李老汉大骂:“要吐下去吐,吐老子车上可得赔钱!” 几人立刻慌里慌张拍掉驴车上的残渣,生怕李老汉逼他们赔钱。 清理干净后不约而同瞪向凌息,眼神仿佛要吃了他。 凌息保持微笑注视着他们,“酸吗?” “酸啊!”几人嗓子险些劈了,撩起袖子要质问凌息是不是故意的,既然明知酸,还拿给他们吃是什么个意思? 凌息脸上的笑意陡然收敛,目光冰凉似霜雪,“你们也晓得自己酸啊。” 怔忡半晌,几人慢半拍地醒悟凌息在骂他们,仅仅因为他们刚才说了刘枝两句。 他们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没能发出声音,互相打起眉眼官司,凌息当真在护着刘枝,听闻他为了刘枝差点给曹老太一刀,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凌息面前讲刘枝坏话,一个两个立马低眉顺眼,紧紧闭上嘴巴。 惹不起他们躲还不行吗。 这点小插曲没给凌息二人带来任何影响,他们先到合宴酒楼送货,前脚走到巷子口就见冯磊手舞足蹈地傻乐。 凌息突然不太想过去。 冯磊热情迎上前,主动接过凌息的背篓,“凌哥,您里面请。” 凌息挑了挑眉,看来一切按照他计划发展中,“不急,货你先清点着,我们要去趟扬春堂,有事带会儿过来详谈。” 冯磊看凌息的眼神霎时充满崇敬,自己尚未张嘴,凌息似乎已经知道东家有意同他商谈一笔生意,而且那可是合宴酒楼的东家啊,凌息究竟怎么做到如此淡定的? 想自己头回被东家叫过去问话,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舌头都在打结。 “哎,好好好,凌哥霍哥你们慢走。”冯磊恍若一位老太监,前倨后恭,就差上前搀着了。 走出一段距离,霍琚垂眸扫过凌息的脸,少年头发长长许多,随意用发带绑在脑后,散漫慵懒,别有一种天然去雕饰的美感。 柔和圆润的脸部线条渐渐开始走向成年男性的锋利,变化细微,但同少年朝夕相对,霍琚能清楚察觉凌息每处小小的改变。 “我脸上有脏东西?”凌息掀起眼帘问。 霍琚轻轻摇头,“你对他做了什么?他看上去恨不得给你磕一个。” 凌息一愣,旋即笑出声,拍拍霍琚肩膀,“你居然学会讲俏皮话了,不错不错,放轻松别那么死板,你已经离开军营了。” 听到最后一句话,霍琚实实在在有一瞬地恍惚,他回到邻水村的确有段时间了。 仗打完,作为军队的将领,他彻底闲下来,无论进皇都论功行赏做个武将,还是解甲归田做个泥腿子,于他而言,区别似乎不大。 用不着打仗,用不着死人,用不着家破人亡,是件好事,可作为一名将士,一把利刃,同时意味着他失去作用。 凌息的话突然点醒了他,他已经离开军营,他不必再肩负无数人的生命,他不必做百姓称颂的无往不胜的战神,他好像可以只做他自己。 手臂倏然被拍了下,凌息正疑惑地看他,“走着路突然发什么呆?” 霍琚神情茫然一秒,终日紧锁的眉头微微一展,像一把老旧的古锁被拧动钥匙,“没有,就是觉得你说得对。” 凌息瞳孔如萤火颤动,心脏蓦地漏跳一拍,旋即迎来失血过多般的慌乱,胸口擂鼓似的咚咚直响,若非清楚自己身体健壮如牛,他肯定马上冲去找秦大夫看看。 躲避开霍琚的视线,凌息加快步伐,“去晚了人多。” 霍琚属于特殊病患,并且是柳仲思唯一的病人,无论扬春堂里多少人排队等待看诊,他俩都不必等待。 可无端的心慌令凌息逻辑思维掉线,完全忘记这点,幸亏霍琚同样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未发觉凌息的反常。 迈步进入医馆,如往常一般人满为患。 “外公在忙,待会儿会过来一趟,我先瞧瞧你的恢复情况。”柳仲思指了指旁边的木板床,让霍琚躺上去。 作为家属,凌息安安静静坐在旁边,尽量不作打扰。 柳仲思仔细检查霍琚的腿,欣喜地说:“霍大哥你的腿没有恶化,应当能顺利按照我们推演那般进行治疗。” “你坐过来我给你把把脉。” 待霍琚穿上鞋走过去,柳仲思替他把脉,眼睛再度放光,“太好了,我真担心你们年轻气盛不遵医嘱胡乱来。” “霍大哥的脉象沉稳有力,就是火气有点过旺,待会儿给你开些清火去躁的药,近段时间吃清淡点。” 空气骤然安静,柳仲思丝毫没发现霍琚的尴尬,甚至善解人意地开口:“霍大哥你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堵不若疏,如果火气降不下来,可以适当发泄一二,切记莫要贪欢……” “咳!知道了。”霍琚重重咳嗽一声,打断柳仲思的喋喋不休,后脖颈儿热得烫手。 柳仲思迟钝地反应过来,眼珠子咕噜噜转动,忍笑去瞄凌息的态度,哪料霍琚一个高壮汉子羞得不行,凌息却老神在在坐那儿,风轻云淡,脸不红心不跳。 对上柳仲思的视线,凌息目光清澈迷茫,柳仲思左看看,右看看,忽然感觉霍大哥怪惨的是咋回事? 柳仲思给霍琚开完方子,凌息从腰间挎包中掏出一个小瓶子放桌上。 “这是什么?”柳仲思好奇。 凌息抬抬下巴,示意他打开,柳仲思拿过小瓶子,刚打开一股刺鼻的味道便冲击得他头晕眼花,猛地把东西拿远。 “唔!眼泪要下来了,凌息哥,你不会是故意整我吧?” 凌息扬起唇角,隆重介绍:“当然不是,它叫酒精,能够消毒杀菌。”
第60章 “酒精?消毒杀菌?”柳仲思歪了歪脑袋,两眼写着困惑,“那是啥?” 霍琚视线投向桌上的瓶子,“最近两天就是在弄这个?” 凌息颔首,“对。” “它是从酒中提炼出的高浓度液体,所以称作酒精,千万不能当寻常酒喝下去,会出人命。” 柳仲思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原来酒有治病的功效吗,原来邪气入体其实是因为肉眼看不见的东西进入人体内,原来这个酒精能消灭邪气。 天啦!如果凌息所言属实,那……那简直是造福千秋万代的发现,以后是要青史留名的! “凌息哥,你果然懂疡医!你太厉害了,别再藏拙了,你教教我吧,我想学!”柳仲思噌地窜到凌息面前,意图握住凌息的手,求他教学。 凌息没动作,一只结实有力的手臂先一步从他脖颈儿间穿过,把他往后揽,后背撞上温热的胸膛。 男人宽大的手无情地抵住柳仲思脑门儿,稍微使劲儿便把人推了回去。 柳仲思险些摔个屁股蹲儿,委屈巴巴地抓住桌沿,抬眸恰好对上男人黑沉的眼睛,白毛汗顷刻爬满后背。 “抱……抱歉……我就是太激动了。”柳仲思吓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凌息回头,撩起眼皮,狐疑地看了男人一眼,“你凶他了?” 霍琚顶着一张阎王脸,睁眼说瞎话,“没有。” 凌息点点头,感慨一句:“医者不自医呀。” 柳仲思:“……”我真是信了你们两口子的邪。 待秦大夫过来,从外孙口中得知酒精的妙处,激动之情远胜柳仲思,行医数十载,他见过太多死于邪气入体之人,若此物当真有用,可谓是福泽万民。 随后,凌息又拿出麻药草,与秦大夫讲明它的作用,不过动物同人有个体差别,麻药用量上必定还得经过严谨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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