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如果有些人怎么讲道理都不听,那言白就只能采取第二行动方针了。 好在,他将人聚集起来,一让这些人畅所欲言,十几个族老中,也只有六七个人,对将仙种平等分给那一百多外乡人的做法感到不满,提出了质疑。 以陈慎民为首的剩下的族老,虽然也不是那种舍己为人的人,但他们这几日跟着言白这位年轻族长做事,似乎隐隐明白了这位族长并不像是只打算着在这里躲避一时,看其言行,似乎所图甚大。 可当言白真的将自己的初期想法说给这些人听了,就连陈慎民这样已经有了一些心理准备的人,都跟着脸色苍白下来,更不用说那几个本就有些胆小且固执的人了。 “你们不要觉得我是在危言耸听。”言白特意在他们围着的空地上,画出了简单的一个地形图,指着其中一处说道:“这里就是山外的陈家村,旁边是黄坡村,顺着这条路往县城走,不到三十里,就能到县城。而县城与南溪郡郡城相通的这条路,也同样通着一条还算是四通八达的商路,可直达京城,更可绕路去旁边的卫宁郡。你们告诉我,如果世道真的乱了,有人操起了反旗,咱们县城,可能不被反贼占据吗?” “南溪郡内,距离咱们县城二百多里,有着一个可供整个南溪郡吃用的盐湖,那里的盐场,每年为官府送了多少银子?你们应该也有所耳闻吧?光是有着这样的地方,反贼也不可能放弃了。而那里,距离陈家村,不过是二百多里。” “在南溪郡这边,有着一处很多人都知道的矿山,可能你们也听说过,说这里挖出来的都是金子,这可能只是以讹传讹,但这里有矿,却不是假的。这种地方,你们觉得,反贼会放弃吗?而这里,距离陈家村,不过也才二百多里。” 言白还要继续说,已有族老颤巍巍说道:“哪里就到了要造反的时候了,这话可不能乱说……” 言白呵呵一笑,将树枝丢到地上,问道:“大旱两年,官府一粒米没施,在几个月前还又增了税,将粮食搜刮走了大半,若不是实在没活路了,你们当初可会这么痛快,直接就同意了进山逃难?” “要知道,不告之里长,就举村奔逃,被抓了,可是要服劳役三年起的重罪!”言白毫不留情地拉开他们掩耳盗铃的手,继续说道,“当年陈家村的人逃难归来,不过是借着死的人太多了,所以换了个村名,又贿赂了官员,才得以保全。可如今可不比当年,当年更多是人祸,受灾的地方也没那么多,而如今呢?连那些底层的小吏都已经开始饿肚子了。你们觉得,是填饱这些饿狼一样的底层官员换取一线生机更容易,还是干脆反他娘的,更有可能活下去?” 之所以造反,不过是很多人真真正正没了活路罢了。 言白根本就没多说,而是就这么简单说了几段话,就让在场的这些上了年纪的人,一个个大汗淋漓,脸色难看下来。 “现在可能还不到人吃人的程度,可如果老天爷一直不下雨,再旱上一年呢?山外彻底乱了,这里却是世外桃源,只靠着我们陈氏一族,焉能护住这宝地?” “只有聚集更多的力量,让他们都心甘情愿与陈氏一族一起,将这地方当做自己与家人唯一的活命之处,唯一的世外桃源,他们才能用护着自己命一样的心,去护着这里。” “你们现在心疼我将这些良种平分给这里的所有人,那你们可是心疼早了。” 见面前的这些人都听得面色发白,言白还不忘笑着又扔下一记轰击。“等这批良种收获了,这里粮食丰收了,我还要让更多的人到这里来安居乐业,共同发展,建造这片乐土。到时候,只会有更多的外人,来加入我们,成为这桃源村的一员!” 众族老:不是……先等等!桃源村?什么桃源村?
第11章 乱世桃花源(11) 万安县的吴县令,此时也在为着一件事发愁,郡守新纳的第二十七房小妾,下个月就要过十七岁生辰了,按照惯例,作为南溪郡的各个官员,如果不想被这位郡守穿小鞋,就要乖乖送上一份厚礼。 这算是郡守作为权贵子弟出身,搜刮财富的一种文雅方式了。 可问题是,在上个月,吴县令才刚把收上来的一笔税款,用大箱子装着送了过去,用作庆祝郡守第二十六房小妾所生孩子的满月宴礼金。 眼下他手里虽仍有着一点钱,可根本不敢去动啊。 这万一郡内的哪位高官还有什么事,他总不能空着手去道贺不是? “哎哟,你说说,老爷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就赶上这么个穷地方!好歹我也是两榜进士出身,就算不能在富足之地做县令吧,可这收税都收不上来的穷乡僻壤,哪里配得上老爷我的治世之才?” 身体痴肥的吴县令,捂着头,一副自己倒霉透了的模样。 “如今想要打点上面,让老爷我换个地方,却囊中羞涩,连给郡守小妾贺寿的礼物都备不齐,谈何升官?” 一旁的师爷,长得黑黑瘦瘦,却是个心比脸还黑的,他惯会拍这位吴县令马屁,因此算是对方的第一心腹。此刻就忍不住进言道:“大人,其实,再穷的地方,若是往下刮一刮,也总能再刮出些油水来的。您啊,就是为官太清廉,太为百姓考虑了,才这样苦了自己,不如,再让下面的人催一催税款?” “就怕他们宁愿蹲大牢,也不肯交钱啊!”吴县令叹道。 府衙外,这个时候,天色都黑下来了,几个去下面村子里收钱的差役才回来,一个个的,都是脸色不太好。一次比一次收钱困难,他们收不到钱,填不饱县令、师爷他们,底下的人就更是难有油水。 如今这世道,已是越来越艰难了,他们算是往常日子过得不错的了,如今每天也只敢喝一两顿稀粥,这还是在县城这边水井还勉强有水的情况下,家里的人已个个饿得面黄肌瘦的,这日子再这么下去,可真是没法过了。 谁都知道,若是老天爷再不下雨,这闹起了旱情的地方,粮食就别想再有收成了。 虽说并不是全国范围闹灾,甚至闹灾的地方,都不算是产粮大郡,但这么一闹,还是让粮食的价格飙升到了一个普通人买不起的高度,除非手里有银子,不然,那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上面的官员为了维持奢侈生活,向下面的官员各种搜刮,而对于底层的小官小吏来说,银子从何而来?还不是要朝着更下面的百姓那里去搜罗? 这也就是所谓的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了。 想到这次又是一次空手而归,这群差役的心情能好才怪。结果才一回到府衙,就听说里面的县老爷已是刚刚发过火了。这几个差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更是面带苦涩。 “这次办事不利,怕是连差事都要丢了,哎!” “就是说啊,那群刁民自己跑了,去了山里,咱们几个,总不能追到山里去吧?” 他们这次去的地方,恰好就是言白他们所在的陈家村。只是去晚了几天,陈家村早就人去屋空,莫说是收钱了,连一块能吃的粮食都没留下,井水都干枯了,整个村子空荡荡的,去一趟,是真的一点收获都没带回来。 这种一个村子都跑光了的事,出身黄坡村的里长,也是难辞其咎。哪怕里长在县城里有铺子,早就搬离了那里,在县里居住,并不知情,哪怕对方住在黄坡村的侄子给他们指了陈家村村民离开的方向,可谁吃饱了撑得慌,真追进大山深处,就为了收几个钱? 直接给了那小子几下,听着对方捂着胳膊腿儿在地上哀叫,差役们心情才好了些,折返了回来。 但眼下,得知县老爷心情不好,他们本就不好的心情,就更差了。 甚至有人开始后悔,就不该看在里长与他们相熟的份上,这次没从黄坡村那里拘几个人回来。 但心中再畏惧,也还是要进去禀报的。 果然,在得知了他们没能从陈家村那里收到钱后,吴县令直接就发了火,将他们批了一顿还不够,还让他们每人挨了五板子,这才让他们滚出去。 “这群刁民!”吴县令喘着粗气,犹不解气,“都是群该死的刁民!” “大人,其实,这倒未必是件坏事。”师爷在一旁笑眯眯说道。 吴县令不解地看他:“怎么说?” “这事,其实可大可小。陈家村的人跑了,黄坡村的人既是早就知道,那就是知情不报,差役去了才说,又有何用?还不是马后炮?这种故意隐瞒的,也该治罪。到时候,一家抓几个,让他们家里人拿钱来赎人,不肯出钱的,过十日,就当奴隶卖了。” “反正现在郡城那边的有钱人多了去了,南溪郡虽不算是富裕的地方,可有钱人那粮食,几十年都吃不完,旱灾根本就影响不到他们,出点银子或是米粮来购买打杀都不犯法的罪奴,他们不会不愿。而大魏三十几个郡,就算是所有闹旱灾的地方全完蛋了,也不过是半数,只要有了银子,打点了上边,您啊,到时候完全可以调去风调雨顺的地方继续当官……” 吴县令虽颇为心动,可还是有些犹豫:“万一朝廷那边追究起来……” 师爷不以为意道:“就算是上面问起来,他们有罪,获罪成了罪奴,也并不是没有缘由。” 吴县令听了,觉得对方说得很有道理。 但随后又蹙眉道:“若是这样,一个村子的人,是不是有点少?” 看着他那副贪婪的嘴脸,原本只是因跟黄坡村那位里长闹了摩擦所以趁机报复的师爷,也有些哑口无言。有心劝大人别一下子整这么大的,但他只一看对方那被银子引得两眼发光的模样,就知道,这主意既是提了,再想阻止,怕是难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再次献上毒计。 “大人,这事倒是好办。县城里原本就有着一些乞丐,他们倒是想要卖身为奴去吃饱饭,不是一直没个门路吗?您倒不如帮他们一把,您得了银子,他们有了去处,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再者,最近也多了一些从城外来的人,大概是见您治下清明,县城内更是如人间仙境一般,来了就赖着不肯走。这些人若是都聚在县城里,也不好管理,不如您也做做善事,将他们一并送去了能管饭的地方,我想,他们若是知道您这样为他们着想,定会对您感恩戴德!” 吴县令听得连连点头:“这事就这么办,先让人连夜抄了黄坡村,再将城内夜里游荡的乞丐都一并收进大牢!” “对了,若是人数还不够,就再放出消息去,就说,县城里开始施粥了。” 几天后,距离县城七八里的地方,一群人正速度缓慢地向前走着。 因为腹中饥饿,大家都没什么力气,走得便不快。 “娘,啥时候能到县城啊?”一个小孩子小心翼翼问着拉着自己小手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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