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法尔也不想让竺染卷入这场是非中。 竺染了然。 “所以明明有办法控制精神海狂暴,却因为担心我的安危,不仅不说,还想要赶我走。结果弄得自己入室伤人,接受惩罚后,又不得不在我家养伤。” 竺染话音一转:“我怎么觉得,我好像现在也不怎么安全啊?” 泽法尔抿了抿唇并未作答。 竺染松开抓着Z的手,双手按着Z的肩,让其背过去为他的后背上药。 “我再问你,那你这次伤害到我了吗?” 泽法尔沉默片刻,答道:“没有。” “你没有伤害我,你所设想的危险也没有伤害我。倒是你如果不再接受舒缓,便会再次进入狂暴状态,也因此又可能会伤害我。所以优先级最高的,是稳定你的精神海狂暴。” 竺染说话条理清晰,言之凿凿。他从自身角度出发,循循善诱,一步一步引导话题至‘Z需要治疗’上。 竺染发现Z的内心其实很柔软。 在刑房时有那么多人守护着Z,竺染也猜出Z在军部的地位应该不低。Z明明也可以强硬一点与自己沟通交涉购买自然植物,竺染这么一个小小的星际公民根本无权拒绝。 但是Z什么也没说。 Z宁可自己受伤也不愿意伤及他人,还一直停留在安全线外不逾越半分,然后却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明明长了张那么冷酷无情的脸,哪里知道却是这样……温柔的人。 就是不怎么会说话,说出的话会伤人。 竺染如此评价着。 竺染将药膏涂在Z宽阔的后背,又为其绑上了绷带。 明明前几天才刚养好的伤,今天却又变得伤痕累累。 真是,一点也不爱惜自己。 竺染给Z上完药,又为他穿上了睡衣。 他就坐在床边没有起身离开,而是用温和的目光望着Z,声音轻柔,似乎化雪的春日,带着安抚人心的暖意。 “Z,你不会伤害任何人,也伤害不到我。不用太过担心了。” 泽法尔低垂着头,零碎的金发落在了深邃的眼窝上方,与其长长的睫毛互相碰撞着。 气息微微颤动。 你不会伤害任何人…… 这句话,泽法尔已经许久都没有听到过了。 泽法尔自从提前觉醒不容易控制,被人目睹几次暴戾的无意识状态后,几乎所有人都避着他,离他远远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受到无妄之灾。 府邸的工作人员见到他就躲:“陛下来了,快走快走,我还不想死。” 星际间流传着他的传说:“据说陛下昨夜又失控杀了几个人,真是太可怕了。” 一些以他为原型的小说中,是这样形容他的:“他是杀人狂,他是恶魔!他残暴无度用鲜血获得了统治权。” 泽法尔对于这些人一笑置之并没有理会,他不在意他人的评价。 直到有一次精神海狂暴,他不小心伤害了休奈。 被波及的休奈浑身血污,却强颜欢笑:“陛下,你不要难受,我的伤不是你的错。” 泽法尔事后表面依旧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只是原本就千疮百孔的心,变成了无色的灰。 也许从一开始……他不应该接近任何人。 他只会给他人带来不幸,连亲近的人都无法幸免于难。 但是今天,竺染和他说,他不会伤害任何人…… 泽法尔内心忽然有种被暖流轻拂过的感觉,温和而又轻柔。 却也有一些酸酸的。 或许吧…… 他想。 见Z的情绪平静下来,也不再那么抵触反抗,竺染再进一步顺势提出:“还记得我说,要罚你吗?” 泽法尔现在的情绪很平静,他点了点头:“记得。你想怎么罚?” 竺染注视着Z沉浸的模样,对方依旧是那么一副棱角分明的凌厉外表,但在竺染看来却一点也不可怕。 “不如当我苦力一个月吧!”竺染一条条罗列着,声音中透着股放松和自在: “帮我打包快递,替我检测店铺舆论,帮我试用之后的新品并给出反馈,收拾家里……” 泽法尔轻声一笑。 他没有忽略竺染夹杂在一众条件里的‘试用新品’,他猜出了竺染是想借此机会,顺便为他舒缓精神海症状。 如果竺染是在这次谈话前提出这个条件,泽法尔绝对不会同意。 毕竟距离竺染这么近,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来,或许……或许又会像那天一般,伤害竺染。 只是……竺染今天说的‘你不会伤害任何人’,令泽法尔内心的坚持与壁垒,退了退。 “好。” 泽法尔思索片刻就答应了。 如果是竺染的话……他可以试一试。 蓝金双色的异色瞳望着竺染,可能是因为心情不错的缘故,那双眼中多了些神采。 仿佛是在笑。 竺染见状轻松地笑了笑:“你这就答应了?不怕我再提一些无理的要求?” 泽法尔反问:“有多无理?” 竺染上上下下打量着Z:“你身材不错,做男模赚钱怎么样?只穿内衣的那种。” “脸也不错,也许可以出卖色相。” “又或者……” 泽法尔认真思考中:“男模和露脸应该不行。” 竺染:“我在和你开玩笑呢?你还真当真啊……” 泽法尔:“我也只是在认真思考你的玩笑。” 两人在房间中又聊了一会儿,就像是朋友相处时那样,氛围前所未有的放松。 横在两人之间的无形隔阂,已然消失不见了。 竺染需要去弄店铺日常,于是退出了房间。 泽法尔则靠在床上,视线落在床尾的两盆熏衣草上,这是竺染放在这里帮助他助眠的。 他闭了闭眼,嘴角微微上扬。 前所未有的安宁。 * 最终,在泽法尔的坚持下,竺染与其签了合约:由甲方竺染雇佣乙方Z作为【竺影暗香】店的助理。 雇佣期间,乙方需要协助完成【竺影暗香】店铺的规划、运营、基础维护等事宜。 乙方需为甲方试用产品并积极给予反馈,试用反馈频率每周不少于3次。 雇佣期限为1个月,而作为甲方的竺染只需要支付Z一个月1星币的雇佣费。 竺染看了眼Z的签名,是笔锋非常有力的Z·S,外加一个竺染看不懂的复杂印章。 如果有在星际身居高位的人在这里,一定能发现这个印章是星际最高统治者的标记,整个星际只有一个能使用整个印章。 不过显然,连星际常识都懵懵懂懂的竺染,对于这个鲜少有人见过的印章自然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签订完合约,Z便正式成为竺染的助理了。 不过碍于Z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竺染与泽法尔约定明日再开始工作,他顺便准备问休奈要一些专业器材,以检测Z精神海的状态。 竺染来到阳台,阳台在竺染的布置下,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小型花园。 自然植物占满了大半空间,有的是盛放的植株,有的则是刚刚被分株的小枝丫,透着美好的生机,香气令人宁静。 而在爬满了红黑色藤蔓的落地玻璃前,则放着一张躺椅,椅子上还放着一条毛毯,上面弥留着浅淡的香味。 这是竺染每日睡午觉的地方。 藤蔓每天下午也会兢兢业业地帮竺染遮太阳,当然,只遮挡照射在竺染脸上的明媚阳光。这样,竺染就能睡得更久一些。 而在躺椅边上,两盆合成植物则安安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茶几就放置在合成植物中间,上面放着一壶刚泡好的雏菊茶。 这个沐浴着阳光的角落,已经被竺染布置得满是生活气息,到处都有竺染生活的痕迹。 竺染喝了一口雏菊茶,先回复了沐清舟提出想要来找他的消息:【欢迎来找我玩。】 这好像还是来到星际后第一次有人表示想要来找竺染。 两人交换过ID卡,竺染对沐清舟也算有些了解,对于沐清舟的到来,竺染表示十分欢迎。 回复完消息,竺染便着手制作熏衣草精油。 他将两盆熏衣草拿到自己面前,精神力展开将熏衣草包裹。 柔和安宁的精神力触碰到熏衣草后,开始提取其细胞中的芳香因子。 伴随着一阵精神力交互,原本芳香的熏衣草气味变浅,而竺染用精神力包裹着的液体里,则逐渐被充满香气。 感受到芳香因子被提取得差不多了,竺染便控制精神力,将从熏衣草中提出的液体,灌入深色玻璃瓶中。 这些液体便是熏衣草精油。 在异能的帮助下,两株熏衣草一共提取半瓶大概8ml的纯精油。 要知道一般而言萃取10ml的精油,大约需要4~5斤左右的熏衣草,可想而知竺染只用了2株熏衣草提取8ml精油有多么的高产。 而经过竺染萃取过的熏衣草并没有枯萎,只是像是被吸了精气神一样,有些精神不济。 只要再好好培养一晚,这些熏衣草明天就能长好,用于继续提取精油。 “辛苦你们了~” 竺染吻了吻蔫蔫的两株熏衣草,给它们加了精神力水后,再放到了阳光下。 紫色的熏衣草微微抖了抖身体,植株尖尖弯了弯,大概是被竺染亲得害羞了。 “纯精油会刺激皮肤,需要稀释后才能用于人体上。不过……纯精油倒是可以滴在香熏机里,只要几滴就能让整个房间充满香味,会比自然植物散发的香味更浓郁。” 星际并不流行香熏也没有香熏机,竺染买了个原理相近的加湿器替代,还买了一些基础油,用于稀释精油。 末世前的基础油大部分都是从植物中提取,比如椰子油葡萄籽油等,而到了星际自然是没有植物基础油的。 竺染找到了用于护肤产品的高科技合成基础用油,分别买了B级到S级三个质量,准备看看哪个质量最适合调配精油。 “等做完试验再上架精油也不迟,正好可以让Z试试芳香疗法的效果。” “希望星际人也能喜欢芳香产品。” 也就在竺染制作完成熏衣草纯精油的同时,刚上新的熏衣草已经来到了它们的新家中。 在全息世界中用仓鼠形象抢到熏衣草的方宁,正等待着空间通道打开。 自然植物据说有安抚精神海的效果,而熏衣草更是被传能助人睡眠。 她的父亲方华因为精神海暗伤,已经好几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他们无论试了多少种高科技药物,却都只能达到一时镇痛的效果,不过几个小时又会复发疼痛难忍。 发病时的方华会整夜整夜睡不着,而作为前军人本该十分能忍痛的他,甚至会倒在地板上打滚。 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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