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泰一听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来送礼的,这是我昨日猎来的雪狐皮毛,做冬日的围脖衣领都好看,想问问府上的夫人有没有兴趣买下?” 小厮这才明白,原来对方是上门来兜售东西的。 他家夫人可是清河崔氏出身,不缺好东西。不过往日里他们没遇到过这么寒冷的天,带来的冬衣都有些薄。 小厮看着楼泰箩筐里的皮毛,又想到夫人的喜好,说道:“麻烦你稍等一下,我进去通禀一声。” “哎,好的好的。”楼泰搓了搓手取暖,这天太冷了。 宋老弟说的果然没错,县令府上的小厮一点也不害怕他脸上的伤疤,也没有仗势欺人的嚣张跋扈。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在一个丫鬟的陪同下走了出来。 崔夫人刚好在家坐的难受,想出来转转,就碰见小厮说有一个卖狐狸皮毛的上门了,闲着也是闲着,她便索性过来转转。 “我看看是什么雪狐毛皮,叫你夸的那样好看。” 这话明显是对刚才的小厮说的。 小厮道:“夫人,刚刚我瞧了,那皮毛雪白雪白油亮亮的,您可以做个围脖或者袖套,天再冷也暖暖和和的。” 楼泰一听,原来这位年轻貌美的女子就是县令夫人,脑子短了半拍,待意识回稳之后,就要下跪磕头。 不过他还没有来得及跪下去,就被崔夫人制止了。 “不用拘礼,你刚刚说的皮毛呢,拿过来让我瞧瞧。” 楼泰赶紧把箩筐里放着的雪狐皮毛拿了过去,崔沉晚看着这毛皮的成色十分油亮,没想到凤坪县这小地方竟然还有这种好东西,着实有些惊喜。 “这皮毛怎么卖的?要价多少?” 楼泰你看她有兴趣,赶紧比了个五。 市价差不多就是五两,他打听过,狐狸皮毛本来就贵,而这雪狐皮就更难得了。 “五十两?”一旁的丫鬟惊讶道,这对方怎么还狮子大开口呢? 楼泰赶紧说道:“不是不是,我是说五两。” 五两价格对于清河崔氏出身的崔夫人实在算不得多少钱,她看了楼泰一眼,楼泰脸上虽然有一道疤,但站在那儿十分局促,衣服还是粗布麻衣,因为冬日的风吹得有些干燥,嘴角已经泛白起皮了。 这人应当是十分缺钱的。 即使缺钱,也没有向他们狮子大开口,品性倒是个憨厚老实的。 最近天气也冷,百姓日子相比不太好过,这个时候上山打猎,想必日子过得十分艰辛。 崔夫人道:“你今天带来的所有皮毛我都要了,我给你十两,你可愿意?” 楼泰一听十两,开心坏了。他连连点头,“可愿意愿意,夫人真是心善,宋老弟说的没错,我果真是来对了。” 崔夫人有些惊讶,她刚才就瞧出来了,面前这个壮汉看着憨厚老实,一点都没有精明的样子,怎么还知道到她府上来卖皮毛,原来背后是有人指点。 “我可否问下,你口中这个宋老弟是谁?他怎么跟你说的?” 楼泰是个没心眼儿的,见这位夫人心善,便把宋声跟他说的话大概讲了一遍。至于宋声是谁,他只知道对方在县学读书。 崔夫人听的讶然,没想到一个出身乡野寒门书生,竟然还有如此见识,只是卖个毛皮,就分析的头头是道。 下午卢县令从县衙回来,崔夫人还特地跟他讲了这件事。 卢钰听完后说道:“如今寒门崛起,不要小瞧了这些寒门仕子,可大有人才呢。” “嗯,妾知晓。夫君别皱眉了,我与你说件稀奇事,可不是为了让你发愁的。” 卢钰叹了口气,“夫人,我不是听完你说的话发愁,我是为了徭役的事情愁。” “徭役?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陈王殿下的宫殿就建在凤坪县南边,本来这次安排的是一百二十名徭役去修宫殿,谁成想陈王得知后不满意,硬是又拨调了一百个修河堤的民夫去修建宫殿,这么一弄,去修建河堤的民夫都不够用了。” 崔氏替他揉了揉额头,宽慰道:“夫君别担心,回头我叫舅舅去参他一本,让他收敛收敛。” “算了,舅舅在朝中也不容易,这事还是我另想办法解决吧。如今陛下重用寒门士子,就是因为士族给陛下的压迫感太强了。舅舅在朝中位居高位,本来就有不少人盯着,可不能什么事儿都麻烦他老人家。”
第25章 宋声听到陆清说看到了小舅舅,他顺着陆清说的那个方向看过去,在一队民夫中果然看到了陆鸣。 听陆清说,小舅舅陆鸣应该是去了四十里外的漠河修建河堤去了,漠河堤坝离宋家村很远,离小云亭也不近,难道是消息搞错了? 陆清道:“是我眼花了吗?” “不是,那就是小舅舅。”宋声道。 一般来说,徭役服役的地方和分配到的活基本都是定了的,里正给的消息不可能错。若是消息有误,万一家里人前去看望,却找不到人,会忍不住多想,这人是不是已经被差役磋磨死了,不然这? 令人担心不说,官府也怕家里来人闹。 差役不准他们在民夫干活的时候上前说话,只能站在边上看着,等中午放饭的时候才能把人喊过来说会话。 但一两句话的功夫中午的饭食可能就被抢光了,所以宋声这次来给他爹带了饭来,主要还是家里人担心,他爹年纪大了,这服徭役的活不好干,能补一点是一点。陆清摸了摸兜里的两个鸡蛋,还好带了两个的,公爹和小舅舅刚好一人一个。 抬木头的民夫走过去三四队,宋声在第五队人里面总算找到了他爹。 小舅舅年轻力壮,看上去状态还好,宋声他爹的状态要差很多。 这会儿他们不能上前与他搭话,叫旁人看到了会以为他在偷懒,宋声和陆清只好等着中午放饭的时候叫他。 两人站了没多久,看到从不远处走过来两个人,一个人看起来像是管事的,正骂骂咧咧的训人。 “不是都说了让你注意点,那河水湍急的很,昨晚还下了场雨,早上开工的时候我是怎么说的?这下好了,又死了两个,你让我怎么跟王爷交代?” “是是是,都是小的办事不利。王爷面前还得请王管事替小的美言几句,这事我以后一定注意。” “这话你都说几遍了,回回都是一定注意,上次整个船都翻了的时候你也是这么说的!别以为都是徭役,他们的命就不值钱,这每年徭役上报的死伤人数也是有限的,弄个一回两回也就算了,这次又死了俩,你让王爷怎么跟上头解释?” 旁边被骂的人一直点头哈腰的应着,他的脸色也不好看,还得卑躬屈膝的赔罪。 “你之前说人手不够,王爷都破例征调了一批民夫过来,怎么进度还是这样慢?这都多久了,还没建好!” “王管事,实在不是小的不尽心,这条河行船本来就危险,那圆木又长又粗,往船上一放,这吃水严重不说,走到河中心容易偏。而且一次只能放一根木头,放的多了船更容易翻。自从上次翻船事故之后,改用民夫用脚力抬了,可您也知道,即便是两个民夫抬一根,也要绕过半个河才能过来,这时间确实是没法子再短了啊。” 小云亭往后几里就是山,山上树木郁郁葱葱,树木粗大,有很多都长了百年有余,陈王建的宫殿就是用这山上的陈木建的。 只是这山跟小云亭中间横亘着一条大河,河水因为河床倾斜较大的原因,水流湍急,行船十分不便。景朝北方造船行业并不发达,所以就只能用人力搬运。 陈王府的王管事因为这事操碎了心,今天早上河面结了冰,便有人提议尝试从冰面上运木头,结果不慎掉下去两个民夫淹死了。 他愁的头发都要秃了,前两天卢县令还来问过民夫伤亡的事情,今天又出了这种事。 本来嘛,卢钰只是一介小小县令,怎么敢跟王府过问这种小事,他虽是王府一介管事,无品无级,但走出去仗着王府的光就算是六品地方官都得好声好气的跟他说话。 可这个卢钰丝毫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也没什么办法,见到人家还得陪着笑,谁让人家姓卢呢? 不过他姿态放的低,也不仅仅是因为他姓卢,是范阳卢家的人。 连陈王都不敢正面跟卢钰对着干,因为人家不仅姓卢,娶的夫人还是清河崔氏的娘子,要知道宫里头如今最得宠的那位娘娘可就是姓崔。 据他从王爷那了解到的消息,卢钰是卢氏正统嫡枝一脉最出色的后辈,这县令一职也就是个过度,在这里做出点功绩来,到时候回京就能名正言顺的往上升了。 也不知道当今皇帝是不是有意为之,给陈王的封地在这里,还把卢钰安排到这里做一介小小县令。 不过这些朝堂士族之事跟宋声沾不上边,他现在正思考着刚才王管事他们说的话。 “差役大哥,我记得小云亭后面的那条河是丛元河吧,咱们这建宫殿的木头都是从河对面运来的吗?” 差役平日里就是当个监工,看谁不顺眼了,上去吼两句,但凡有敢顶嘴的直接拿鞭子抽。 你这活说清闲也清闲,见宋声跟他搭话,他看在刚才那几文钱的份上,说道:“可不是嘛,那条河也是邪门,一过船就容易翻,这木头可不好运。” 就这一会儿工夫,宋声看到不远处有人抬了几个桶过来,里面装的是糠米混着煮的饭,还有一桶萝卜汤。 不过萝卜汤里面没几片萝卜,一点油花都没有,纯粹就是喝个饱取个暖。 糠米煮的饭也稀稀拉拉的,放到宋声曾经的时代大概就是猪食。 但没办法,要是实在吃不下去,那就只能饿肚子。寒冬的风冷得厉害,大部分人手上都皴裂了,如果再抢不到一点热饭吃,就更没力气干活了。 差役看到你不干活,手上的鞭子跟着就来了。 所以即便这饭很差,刚一抬过来还是被一抢而空了。 宋老三这两天累的厉害,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腿脚都没有那么轻便了,轮到他去桶里盛饭时,只剩个桶底儿了。 他叹了口气,暗自埋怨这身子骨不争气。 吃不饱下午就干不动活儿,晚上还会发冷,第二天就更抢不动饭了,然后接着吃不饱,干不动活,挨鞭子。这是一个死循环。 好在这次徭役已经过去十天了,他在这完全是数着日子过的,就盼着这徭役赶紧结束。 让他从人群中端着个碗出来时,听到了宋声的声音。 宋老三身体忽然僵了一下,莫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怎么好像听见了儿子的声音? 他似是不相信似的转过身去,不远处站着的两人不就是他的儿子和夫郎吗?
463 首页 上一页 21 22 23 24 25 2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