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宋声在拿着书认真听里面的夫子讲课,时不时搓搓手,觉得有些无聊。 他低声道:“哎,你到底是为什么没写课业呀?” 宋声没抬头,也没回答他的话,而是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激怒夫子?” 梁又明语塞,“我那哪是激怒他呀,明明就是他看我不顺眼。” 宋声没理他。 梁又明又道:“不过说起来,你还是第一个跟我一块被罚站的人,没想到呀,你还挺讲义气,咱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夫子喜欢听话的学生,宋声再多说几句好话,怕是这半天都不用站。这会儿果断跟他一块站出来了,在梁又明眼里还算是有点儿义气的。 “谁跟你同病相怜了?” “咱们这不就是嘛,你看咱们班,就咱俩被撵出来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叫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啧啧,说的就是我们了。” 宋声偏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梁又明跟原主记忆中对他蠢笨不学无术的印象有些不大相符。 至少在他看来,梁又明一点都不蠢笨,还能说出刚才那句诗,最起码说明不像是胸无点墨的样子。 “不过看在你今天要陪我站一天的份上,你这个兄弟我先认下了,以后出去有什么事直接报我名,兄弟给你撑腰。” 宋声淡淡道:“撑腰就不必了,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再说了,我也没说要陪你站一天,是你要站一天。” “你就这么狠心?你回去了我连个说话的都没有了,那我岂不是更无聊?” “你不如老老实实跟夫子认个错,免了下午的责罚。”宋声劝道。 没想到梁又明根本不接他这话茬,对方话风转的飞快,下一句道:“你怎么跟放假之前不太一样了?” 宋声面色淡淡道:“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你不是不爱搭理我吗,今天还跟我说这么多话,你有问题!” 宋声心里有些虚,毕竟他不是原主。 子不语怪力乱神,他面色不改,“我哪里有问题?以前是以前,你就当我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不行吗?” “行行行,当然行了。说实话,我感觉现在的你比以前有趣多了。” 有趣?宋声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 好在今天天气还好,晨雾散去之后,火红的日头从东方升起,宋声他俩站这个地方刚好被太阳照着,倒是暖和许多。 上午有两大节课,一节讲经义论贴,一节讲四书和策论。 中间休息的间隙,宋声和梁又明还在外面站着,屋里的学子忍不住出来看热闹。 甲乙丙丁四个班挨着,按顺序排列,乙班就在丙班的隔壁。 而李鸿云和何荣以及陈彦就在乙班。 李鸿云一下课就听说了宋声被罚站的事,这会儿迫不及待拉着何荣和陈彦的来看热闹。 何荣和陈彦还是老样子,一见面就呛他,“哟,这不是宋声吗?怎么被夫子罚站到外面去了?” “听说是课业没写,要不要哥几个帮忙给你写一下呀?哈哈哈哈……”
第23章 李鸿云看到宋声被罚站,心里莫名爽快的紧,他心里还惦记着宋声准备退学的事,并不知道后面宋声辟谣了,还以为他今天就是来退学的。 这会儿看到宋声没有做课业被罚站,更加坚信了宋声要退学的事是真的了。 他哈哈大笑道:“不就是想退学嘛,也不用不好意思,实在拉不下脸面跟夫子说的话,我替你去说也是一样的。反正这早退晚退都一样,万一要等到月底大考过后你输给我,还不如现在有脸面呢,你说是不是呀?” 宋声冷冷道:“谁跟你说我要退学了。” 梁又明在旁听得糊里糊涂,这又跟退学扯上什么关系了?不过看这样子也知道自己刚认下的这个兄弟被别人欺负了。 他一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怎么,觉得被罚站很可耻吗?小爷不也照样被罚了,要不要顺道帮我也把课业写一写呀?” 李鸿云刚想骂他是哪根葱,就被何荣拉住了。 何荣摇了摇头,示意他惹不起。 没一会儿夫子过来开始第二节授课,李鸿云不得不先回去了。 回去后他悄悄跟何荣打听,“丙班刚才另一个被罚站的是谁呀?你刚才干嘛拉着我?” 何荣道:“那是前华阳道宿州下州长史的外孙,虽然梁老爷子已经致仕,但这个梁又明还是咱们凤坪县新任县令的表侄。” “表侄又不是亲侄,再巴结也不过是个县令,哪能比得上何兄你的家世!”李鸿云吹捧道。 何荣的兄长在宛平县任职县尉,只比县令的官职低一级,人家可是亲兄弟,怎么着看着都比梁又明的靠山强。 何荣朝着他的脑袋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个蠢货,你知道咱们新任县令的夫人姓什么吗?” “姓啥?” “姓崔。” “崔?难道是那个崔?” “除了那个崔还能是哪个崔?清河崔氏的士族名声虽然不及当年,但在江南杏林之中,仍旧十分有威望。那可是大家族,几百年的底蕴在呢,我警告你,你要想作死,可别拉上我。” 李鸿云不吭声了,还好刚才他没有对梁又明口出恶言,不算酿成大过。 梁又明的底细知道的人很少,就连陈彦都不知道,何荣还是有一次偷偷听家里人谈话说的。 对于这些,宋声全然不知。 在外面站的时间久了,有些腿麻,宋声原地活动了一下,搓了搓手哈了口热气,继续听课。 梁又明还惦记着刚才李鸿云说的话,他问道:“刚才那个傻子为什么会说你一个月后的大考输给他?你们打赌啦?” “嗯。” “赌什么?” “输了退学。” 梁又明十分意外,在他眼里,宋声最看重的就是学业了,竟然能答应对方做赌注。 “你们是为什么打的这个赌啊?”梁又明又问道。 宋声不理他了,这个人好奇心也太重了,问个不停。 梁又明像个话唠,宋声也不理他,他竟然一个人说了半天都不带停的。 不过宋声后面没再理他他也没生气。 终于熬到了中午,到饭点了,大家全都朝着食堂一拥而去。 宋声拿出夹着咸菜的饼子,饼子已经凉了,得去食堂热一热。 他跟着其他同窗的步伐,向食堂又走去。 食堂的婶子人还不错,借着锅上蒸腾的热气,给他放上去用热气腾了一下。不费什么柴,顺手的事。 梁又明打了份饭过来坐到他对面,看他在啃饼子,大方道:“想吃啥,兄弟请你吃。” 宋声看了他一眼,“不用了,我吃这个就行。” 都说吃别人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宋声老老实实啃自己的饼子,虽然热过之后没有早上的酥脆,但吃着也还不错,陆清的手艺比他好多了,要是他做早饭,大概就是弄点能吃填饱肚子的就行。 他有点想陆清了,也不知道他的小夫郎白天在家里做什么。 夫子到底是没忍心让他们在外面站一天,下午刚上课就把他们叫进去了。 下午讲的是律法和算学,这两样宋声学的很快,甚至在律法课上还会举例询问夫子,如果出现以下情况该如何判定罪责刑法之类的。 夫子喜欢会提问的学生,不仅解答了他的疑惑,还举一反三讲了许多个案例,宋声受益颇多。 学堂下午放学的早,差不多四点钟就放学了,地方远的学子回家要赶路,放学太晚的话就要赶夜路了,不安全。 一下学宋声就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了,来的时候是走中街过来的,回来他走的小路,从西街回。 西街有一个小集市,虽然人多不大好走,但这会儿集市应该都散的差不多了,从集市穿过去离城门口很近。 宋声沿路过去发现集市上果然人流稀少,摆摊卖东西的人早就已经回去了。 不过走到半截的时候,他看到一个人影很眼熟。 走近一看,不就是早上在城门口跟他搭话的那个壮汉吗? “大哥,你怎么还没回去呢?” 壮汉抬头看了他一眼,脸上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说道:“嗯……东西还没卖出去。” 宋声感到很惊讶,都这个点儿了怎么还没卖出去?他朝旁边的摊子上看去,早上看到的雪白的狐狸皮毛还在那摆着。 除此之外,箩筐里的其他东西毛皮也没卖出去。 这不太可能啊?如今的天气已经很冷了,这白色的雪狐皮毛刚好能做个毛茸茸的衣领围脖,应该很多那些贵妇们的喜欢才对,怎么可能卖不出去? 就算这里是集市,贵人们府上的管家也会来采买东西,看到这么好的东西,应该巴不得买回去献给主子博个奖赏才是,怎么会卖不出去? “都这个时间了,估计没人会来了,要不先回去吧,明天再过来一趟。”宋声劝道。 壮汉看起来很沮丧,他还惦记着给阿娘买药的事儿,不太想走。 可这个时间再不走,等会儿天就黑了,回家还要走上好一段路,天黑走夜路不安全。 “等会儿回去的路上跟我说说情况吧,看看能不能帮你出出主意。” 壮汉看了看天色,最后还是依依不舍的收摊了。 两个人一块出城,聊了几句后宋声得知了壮汉叫楼泰,家住在比宋家村还远的秋明村。 楼泰今天进城后就去了集市,他带来的雪狐皮毛干净雪白,没过多久就引来很多人的注意。 其中有一个大户人家的婢女,想要买回去献给自家的姨娘,结果她今天采买的东西太多了,剩下的银钱不大够。 便开始压价,楼泰的雪狐皮子价格虽然要的不低,但比这着市场价已经不算高了。 那婢女就想以低价买下,楼泰不同意,她就搬出了自家姨娘可是县丞府上的,谁今天要是跟她抢这块雪狐皮毛,那就是跟县丞大人作对。 小丫头泼辣的很,她这么一吆喝,大家都惧怕县丞大人,没人敢来买了。 楼泰又不想以低价卖给她,要是以低价卖给了她,给阿娘的药钱就不够了。 他就一直等着,希望等这个婢女走了之后,能有人来买走这块儿皮毛,结果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也没等来第二个买家。 “楼大哥,你怎么没去大户人家门口转转,上门悄悄问问也好,万一就有人看上了呢。” 楼泰沮丧道:“我、我嘴笨,其实我以前去过,可是人家嫌我长得丑,直接就赶我走了。” 楼泰因为之前打猎的时候从山坡上滑下来,脸上留了一道疤,从额头滑到眼角这么长,也因为这个原因,导致他都已经年过二十四了,还一直未曾娶亲。 “那个县丞,为什么一提起他大家都害怕?咱们城里官最大的不应该是县令大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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