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钰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神情也越发凝重起来,道:“不用看了,我知道你想找什么。关于这艘船我已经看过了,甲板还有船边儿都发现了蜡。” “蜡?”宋声惊讶道。 然后仔细一想,他忽然明白了对方是如何把官盐转移到另外一艘船上运走的了。 “他们是用蜡封了箱,把箱子藏在了船底,在跟另外一艘船碰头的时候,有人潜行在水下,把这些箱子转移到了另外那艘船的船底下。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混淆了视线,把官盐运走了。” “所以大人在扣留的这艘船上发现的那些盐,是对方故意留下的,就是为了把大人的视线转移到现在这艘船上,声东击西,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盐运走。” 这一阵儿水运的船查的严,尤其是在他们宛城地界走出去的船,查的更为严格。 对方为了万无一失,专门从别处派了一艘船过来,在水上把这些官盐悄悄转移走,就能躲避官府的追查。 卢钰没想到他的脑子转的这么快,只是稍微想一下就分析出了事情的轮廓。 “没错,想必这会儿那艘船还未上岸。” “根据我四弟提供的线索,这艘船应该是向梧州的方向去的,从这里到梧州,大概要走上半个月。现在才过去几天,应该还未上岸。” 卢钰也有预感,两个人想的差不多,他对旁边的贴身小厮道:“拿笔来,我要书信一封。” 这件事儿大致经过应该跟他们两个想的差不多,只是缺乏足够的证据,不过可以先给上头说明一下此事,如果能够提前拦截,等他们这边找到关键的人证之后,就能真相大白了。 他写了一封信之后,把墨迹吹干,放进信封里交给小厮,道:“快马加鞭送往京城,另外再派人跟知府大人说明一下情况。” 交代好事情之后,卢钰问宋声:“你说的那个王家宝,现在不知所踪?” “嗯,按照我四弟所说,这个王家宝应该是明显知道船上有官盐的,把他哄骗上了船之后自己却没上来,一直到现在都找不见人,就连他家里,我二伯也去打听过了,说他这段时间都没回过家。肯定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悄悄躲起来了。” “不过按照他的性格,应该跑不远的。王家宝这个人,我见过几次,不是什么有勇有谋的人。而且他很孝顺父母,只要他爹娘都还在宋家村,他就一定不会走远的。” 卢钰道:“只要他没出府城,我就有办法找到他。” 他们范阳卢家的人脉可不是随口说说的,他来这偏僻的县城里当县令,若是在这当地没认识几个人,怎么压得住那些富豪乡绅。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卢钰的事了,宋声忙了这一遭,累得不轻。从听见消息之后,他就一直精神紧绷着,一直到现在,眼瞅着事情有了结果,他终于松了口气。 等到这件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四郎应该算得上带罪立功。即便他对船上运的有官盐不知情,但官府可不会这么轻易信了他的话。 但如果有带罪立功这个名头在,肯定能好上许多。 这边宋老二回去之后把宋声说的话都跟家里人说了一遍,二伯母赵氏一听宋成是受了同村的王家宝的蒙骗,这才上了贼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一边哭一边骂道:“王家宝这个混小子,真不是个东西!乡里乡亲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他竟然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的四郎啊……是被他给骗了啊……我要去王家说理去,让村里人都看看,他们家养了个什么好儿子!” 赵氏平日里的性格不是这样的,可事情一牵扯到儿子,还是这种关乎性命的大事,为母则刚,她也变得冲动了起来。 她说完刚要出门,就被张杏花叫住了。 “老二媳妇儿,你给我回来!事情都还没弄清楚呢,你就去找王顺说理去?说到底四郎能被蒙骗,还是他心性不够坚定!三郎不是说了,让咱们不要轻举妄动,老老实实在家等他的消息吗?知道你担心四郎,但这个时候可不能失了分寸。万一扯了三郎的后腿,救不出来四郎怎么办?” 张杏花把话说的严重,她知道老二一家正伤心着,但就是因为伤心,才更容易做出冲动的事情。 赵氏一听也不敢出门去王家了,先等着三郎回来再说。 宋声见过卢钰之后没有着急回村里去,他今天着实是太累了,一直在为宋成的事奔波,等事情忙得差不多了之后,他直接回到铺子里休息了。 第二天官府张贴告示,全城通缉宋家村的王家宝。不光是整个县里,还有府城里也张贴了告示。 昨天卢钰让人去把这件事查得的情况跟杨知府说了一下,杨知府表示他会全力配合。今天就直接让各个府衙张贴了通缉告示。 王家宝这个人肯定还在宛平的地界躲着,官府的通缉令一出来,他只要在外面活动,几乎寸步难行。 通缉令上写的是有悬赏的,这大大提高了百姓们举报的效率。 王家宝这几天也不敢出门了,就连吃饭都不敢去外面小摊上吃。生怕被人认出来了,反手给他举报到官府。 还好他之前租了一个偏僻的小院,可以自己生火做饭,就是这没米没菜没面了还是得出来买。 他心里慌的厉害,没想到官府竟然通缉到了他头上。他当时也是找不着人了,这才找到了宋成头上,难不成是宋成把他供了出来? 可是关于他的事情,宋成压根就不知道。就算把他供出来,也只是自己把他骗上了船,别的可什么都没有。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官府突然间通缉他了? 今天的菜没有了,他还能凑合两天,只吃干饼子也行。可要是再过几天家里的面和米也没了,他就不得不出门去买了。 今天他出门的时候,已经听到整个城里面开始讨论通缉犯人的事儿了,这事儿过不了几天,肯定大街小巷的人都盯着举报他。 那通缉令上可是写了,凡是提供准确线索的百姓,可获得一两银子的赏钱。 王家宝越想越害怕,趁着今天告示还没传到家家户户,他把衣服裹得厚厚的,又戴了个帽子,穿了个斗篷,把脸给捂上,出了门。 他也没走太远,出门之后穿过两条街,走到了一家首饰铺子前,抬头瞅了一眼,然后进去了。 进去之后他直接去了后院,铺子的掌柜显然认识他,压根儿没阻拦就让他进去了。 后院的门关着,他走上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进来。” 王家宝一进去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哭喊着道:“杜郎君,求求你救救我。你要是不救我,我肯定要去坐牢了啊。” 里面的人正在围着炉子取暖,本来背对着他,这会儿听见他说话,缓缓转过身来,道:“家宝,此话从何而起?你坐下好好说。” 王家宝哭丧着一张脸,在他对面坐下,道:“杜郎君,外面现在满城都张贴着通缉我的告示,你不是说这件事儿万无一失的吗?怎么就变成了通缉我呢?我只是帮你们联系了船上卸货的人而已,现在出了事儿,不能让我一个人都扛着啊。” 对方不答反问:“家宝,听说你这次找人的时候,把你们同村里的一个宋家的人给找进来了?” “是、是,但是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是吗?那你哄骗他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他上头还有一个当秀才的哥哥呢?” 王家宝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道:“宋成有个秀才哥,跟咱们这事有什么关系?” “那我不妨告诉你,他这个秀才哥,那可是跟县令大人都有交情的。你觉得他把你供出来之后,你的通缉令是怎么来的?” 王家宝满脸的不可置信,“怎么可能?宋声哪有这么厉害?县令大人为人还是很正直清明的,怎么可能会听信他的话,就通缉我?” “家宝,既然现在你已经被通缉了,也没什么好法子了。干脆这样吧,这事闹得太大,想要求上面的大人救你是不可能了,只能靠你自己自救了。” 王家宝听的有些发愣,“自救?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既然官府那边认为你跟这次的船运事件有关系,还通缉了你,那不如你索性就把这件事认下来,到时候大人保你家里其他人后半辈子生活无忧,这交易还划算吧?” 王家宝听完眼睛都发红了,这不就是要他去当替罪羊送死吗? 他一直好言好气的相求,对方竟然还要让他当替罪羊去送死,王家宝气得眼睛发红,怒道:“杜明!你别欺人太甚!官府现在是在通缉我没错,但你要是不帮我,等他们抓了我之后,我就把我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你也逃不了干系!休想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都说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王家宝平日里一向好欺负,这次能放狠话,说明还真是被逼急了。 杜明没想到王家宝竟然敢威胁他,当初就是看他这颗棋子好用,才把他招来的。现在看这情形,这个棋子怕是不能留了。 王家宝气呼呼的破门而出,结果刚走到院子里,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两个人捂住了口鼻捆住拖了下去。 杜明站在门边儿,面无表情的眼睁睁瞧着这一幕,阳光从外面洒向屋里,他整个人一半在阳光里一半在阴影里站着。 张柔柔忽然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贴在他身边,声音婉转:“杜郎,你这心肠也太狠了些。” 张柔柔从前就是在船上陪客人的,早先杜明跑船上的生意的时候,她见过他一次。 那个时候没什么交情,可现在不一样了。 “都说杜家的大郎从前做船上的生意,挣了不少钱,现在发达了,就去府城里开铺子做生意了。杜郎,你瞧瞧,这就是你开铺子做的生意?” 张柔柔指着被拖下去的王家宝道。 杜明显然不是很喜欢她,一巴掌把她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拍掉,道:“不该管的事情你少管,否则我也保不了你。” “还真是无情。” 杜明之前就是从船上发家的,但没人知道他干的是什么生意,旁人都以为他是跟王家宝一样,跟着货船跑,做一些装货卸货的活。 但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干着走私贩卖官盐的勾当。要不然也不可能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让整个杜家都发达了起来。 “我无情不无情,跟你没关系,你只要把那位大人伺候好了,其他的不是你该管的事,你少过问。” 张柔柔看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气得甩袖出去了。 杜明站在屋里眼皮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 之前走私官盐的数量没那么大,只要藏得好,把各个地方的关系都打点好,就没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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