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夕盯得认真, 越凑越近, 整只豹都快钻到念兹的窝里去了。 雪豹熟悉的气味混着一种甜腻好闻的味道转来,钻进远东豹的鼻子里,引得它忍不住嗅来嗅去,顺着那股气味寻找源头。 在、在这里? 远东豹的脑袋停在肚皮上方,嘴里叼着的毛球不知不觉掉在窝里,它抽了抽鼻头,逐渐往下,靠近气味的源头。 好闻的、吸引豹的、甜腻腻的气味。 “咕噜咕噜……”远东豹发出了低低的呼噜声,脑袋越靠越近,最后忍不住,顺着本能轻轻的舔了一下。 “……” 雪豹睡没有反应,连尾巴都没动一下,依然沉浸在美美的睡梦中。 朝夕嗅了嗅那处的味道,忍不住继续舔起来,它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舔,但就是……想舔。 嗷呜~上头。 远东豹逐渐投入,粉红色的舌头越甜越起劲,倒刺在腿根和肚子下方的柔软毛毛上蹭来蹭去,带来了不小的刺激感。 “啊呜……”念兹终于有所察觉,后爪一抽一抽,微弱地的挣扎起来:“呜~” “!”朝夕听到雪豹迷迷糊糊的声音,终于清醒了些,连忙撤爪子往后退。 可是,已经晚了。 鼻端出现了黏黏糊糊的触感,给黑色的鼻头沾上了淡淡的白色。 好在朝夕已经后退了半步,只有少部分溅到了它的脸上,大部分都糊在了雪豹身上,把那些柔软的白毛黏成一撮一撮。 “啊呜……” 看着这一幕,朝夕莫名的心虚,耳朵撇成小平头,夹着尾巴溜回了自己窝里。 它是不是做错事了? 趴在窝里,远东豹一动不动,张着耳朵去听隔壁窝的动静,确认雪豹只是翻了个身,呼吸依然平稳,才敢甩了甩脑袋。 没把鼻子上的东西甩掉。 鼻子被糊着有点难受,然而念兹的气味不断传进鼻腔,又让豹有些犹豫。 这么浓郁的气味,它平时在雪豹怀里打滚都很难沾到呢。 远东豹思考片刻,叼过放在小窝深处的草兔子,歪着脑袋往上面蹭。 其实朝夕被沾到的液体本来就不多,再往草兔子上面蹭,根本就没剩下多少东西,不过气味还是保留了下来。 远东豹满意的用爪子洗了脸,又困顿地打了个哈切,枕在爪子上闭上眼睛。 动物对时间的预测要比人类准得多,它知道现在已经是后半夜,再不睡觉,明天就起不来和念兹一起爬山、晒太阳和巡视场馆了。 ……虽然这段时间,它们一直保持着距离,已经很久没有一起做过这些事。 但是明天不一样,昨天它送了礼物,念兹明显很开心,说不定明天就愿意邀请豹一起做这些事了。 怀着期待,朝夕将自己团成一团,嗅着念兹的气味睡着了。 次日,太阳初升。 贪睡的雪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将自己抻成C型,试图回忆昨晚做的梦。 是什么来着,他有点想不起来了。 念兹只记得是个美梦,让他昨晚睡得格外舒服,甚至有种发泄过后的轻松感,连发情导致的焦躁都褪去了一些。 做美梦还有这个效果? 刚起床,雪豹的脑袋还不太清醒,一边迷迷糊糊的思考,一边舔了舔干燥的鼻子,顺便清理了下身上的毛发。 从胸前的大毛领圈舔到肚皮,他逐渐觉得有些不对。 他身上怎么好像……有股味道? 雪豹岔开两条毛茸茸的芝士奶盖腿,仰卧着弯腰向那里舔了舔,果然感受到了更浓郁的味道。 这是什么? 念兹觉得这气味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 他盯着自己的腿间陷入沉思,片刻后,他忽然思路一通,将这股气味和身体部位以及发情期结合了起来。 “嗷呜!”雪豹当即像被针扎了一样,一个豹跳,从窝里蹿了出去。 妈呀,他怎么没想到。 让豹舒服的不一定是美梦,更大的可能是春.梦啊! 雪豹直奔水池,一阵泡水加狂舔,把下本身的毛弄得湿哒哒,不过那股气味总算没了。 念兹松了口气。还好还好,应该没被发现。 他可是和朝夕住隔壁窝呢。 雪豹毛茸滚筒似的甩了甩水,拖着沉重的尾巴转过头,猝不及防对上了两只迷蒙的绿色眼睛。 “嗷呜……”朝夕没有睡多久,困的眼睛都要闭上了,但当它发现念兹起来之后,还是顽强地爬了起来,想和他一起行动。 不过它找了半天,才发现雪豹待在水池这里,还把身上弄得湿哒哒,不知道在做什么。 “嗷呜~”毛被淋透的感觉不太好,朝夕下意识想帮念兹舔舔。 然而它才刚靠近一个头,雪豹就应激般连退好几步,朝朝夕吼了一声:“嗷呜——你要干什么!” 这还是念兹第一次用这么凶的语气和朝夕说话,虽然他的吼叫声一点气势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可爱,但朝夕还是压下了耳朵,爪子有些无措的地上踩了踩。 “嗷呜~”它试探着想靠近一些,小声叫道:“毛湿了,想帮念兹舔舔……” “不!要!”念兹更激动了,全身的毛都炸开了,活像一朵盛开的蒲公英:“我不需要豹帮忙舔,你离我远点就好了!” “啊呜……” 这话实在太伤豹了,朝夕垂下尾巴,宝石般的绿色眼睛都黯淡下来,它回头看了雪豹最后一眼,委委屈屈地走了。 它没有想到,念兹还是拒绝了它,甚至看起来还更讨厌它了。 为什么会这样? 朝夕蜷缩在假山下的一个角落,怎么也想不通。 而留在原地的雪豹看到它离开,炸开的毛终于松懈下来,虚张声势的样子也荡然无存。 “啊呜……”回想起朝夕委屈的样子,念兹有些愧疚。 他好像不该说那些话,而且语气还那么不好。 但是,他也不是故意凶朝夕的呀。念兹撇着耳朵想,他只是不想让朝夕——他看着长大的干儿子发现他梦那啥了而已。 “嗷呜!”雪豹烦躁地甩了甩尾巴,利甲刺出肉垫,愤怒的在地上抓挠。 这讨厌的发情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 自从水池吼豹事件发生后,两只豹就闹上了别扭。 准确来说,是朝夕单方面闹了别扭。 因为发情的缘故,念兹本来就要求保持距离,因此大多数时候都是朝夕主动来找他、黏他的。 现在豹家不来,念兹除了心里酸涩涩,也只能安慰自己变相达成了要求。 他不敢主动去找朝夕,怕又烦躁起来,或是有什么别的情况,惹得两豹之间更僵一步,只能老老实实一只豹待着,期盼发情期快点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动物园终于发现了念兹的情况。 雪豹发情了怎么办? 研究小组就此严肃而艰难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研究员一号拍桌:“我认为,要尽快把雪鸿隔离起来,以免两只豹子发生冲突。” “诶诶诶,我不赞成。”饲养员连忙站出来说话:“雪鸿虽然处在发情状态,但它并没有对朝夕产生攻击意图,而是互相避开,显然它们是可以一起相处的。” “而且上次尝试给朝夕分笼什么效果,你们忘了?” 研究员一号沉默下来。 研究员二号点了点头:“确实,隔离治标不治本,想要让雪鸿顺利度过发情,最好的方法还是满足它的生殖欲望。” 话刚落音,他就遭到了一众鄙视的眼神。 饲养员:“我们哪来的母豹子满足它的欲望,馊主意,下一个。” 研究员三号清清嗓子:“那不如提前放归计划。把雪鸿放回大自然,让它自己寻找配偶……” “呸!”饲养员怒不可遏:“把刚成年、还在发情又没有领地的豹子直接放归?你怎么不先把它培养成功夫豹呢!再说春天是适合放归的时候吗?” “……” 一场会议下来,饲养员舌战群儒,把几个研究员辩得落花流水,纷纷闭麦。 最终得出的结果是:维持现状,保持观察,按兵不动。 “行了,就这样吧。”饲养员满意地扯扯衣领,“我还要去给它们投喂呢。” 在他走出门的前一刻,研究员一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就算现在不把它们分开,最晚今年秋天,雪鸿也必须要放归了。你知道吧?” “……我知道,”饲养员脚步一顿,继续往外走:“到时候再说呗。” 就算之后要分开,还不允许它们过好现在了吗。 …… 饲养员提着食桶去场馆的时候,只看到了高高趴在假山上,眯着眼睛晒太阳的雪豹。 他“砰砰”敲了敲桶,呼唤一声:“雪鸿,来吃饭了。” “啊呜~” 念兹懒懒地睁开一只眼睛,往饲养员手里的食桶看了看。 肉红红的,估计今天的食物是牛肉。 “啊呜——”念兹仰头喊一声,又趴了下来:“朝夕先吃。” 春天的太阳温暖舒适,照得豹想睡觉,他先睡一会儿再说吧。 饲养员等了半天,看念兹叫了一声,不仅没下来,反而还趴下继续睡了,只觉得满头问号。 正要再叫两声,假山的阴影下突然出现了个黄色的身影,把他吓得一激灵。 朝夕垂着尾巴,慢慢吞吞往食盆走去。 “哟,怎么了?”饲养员看它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在食盆边蹲了下来:“怎么可怜兮兮的。” 朝夕坐在食盆,反应了一会儿,转头看假山一眼。 “嗷呜……” “哦~”饲养员觉得他懂了。 朝夕喜欢黏着雪鸿,这是他们全研究组加饲养员都知道的事。 现在春天来临,雪豹发情,他们不能再像以前那么黏糊糊、亲亲密了,朝夕不习惯也正常。 “害,没事。”饲养员敲了翘饭盆,安慰道:“雪鸿只是春天发情了,不是故意不理你的。” 嗷呜? 远东豹歪了歪脑袋,听出了“雪鸿”、“春天”和“发情”几个词。 它顾不上进食,认真思考了片刻,绿色的眼睛突然一亮! 豹不大的脑子里,发情和雪豹最近的行为终于连接了起来。 它对春天以及发情是有记忆的,虽然不是什么太好的记忆,但它知道,公豹子在春天会变得暴躁,这是刻在基因里的事。 “嗷呜!”朝夕顿时开心起来,恨不得竖着尾巴在场馆里跑两圈。 原来,念兹只是发情了而已,不是讨厌它。 心情好了,食欲也有了,远东豹把头埋进饭盆里,大口干饭,尾巴在身后一甩一甩。 它美滋滋地想:只要等春天过去,他们就能和以前一样了! 饲养员蹲在一边,随手薅了根草叼在嘴里,看它忽然开朗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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