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的热闹与两人的宁静划的分明,安渝能感受到男人情绪的低落,他默默上前抱着他,瞧瞧用披风盖住陆时宴的手。 “小渝喜欢吗?” 安渝眼中又一朵烟花炸开,“喜欢。” “那等去了边关,让小渝看个够。” “好。” “小渝再陪我去个地方?” 陆时宴看向他的眉眼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嘴角的笑意也有几分牵强,安渝点头,“你去哪儿我都陪你。” 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嗯。” 那边的烟花落幕,两人的身影背对着烟花疾驰,出了皇宫之后陆时宴带着安渝回到了集市上,顺手买了一串糖葫芦塞到了安渝手中,“拿着。” “嗯嗯。” 拐了两个弯,走到了一条长街之上,明明比集市那条街还要齐整还要宽,却没有人的踪迹,一整条街漆黑一片连巡逻的守卫都不曾出现。 安渝隐隐猜到了这是什么大方,嘴里的糖葫芦都不甜了。 一扇庄重古朴的大门出现在两人面前,最上方的牌匾已经被撤了下去,但留下的印记还能看出这里曾经是多么显赫恢弘的大家族。 正门贴了封条,安渝被陆时宴带着从一旁的墙上翻了进去。 满目都是焦黑的残木,六年过去了,经历了风霜的洗礼显得苍凉至极,安渝感受到陆时宴的手微微颤抖,他用力的握紧了男人的大手。 已经被烧的不成样子,陆时宴语气佯装轻松,“这是母后去世后我第一次来这里。” 安渝一震,心中的酸涩翻涌,陆时宴还没哭他就已经先掉了眼泪,文字终究表现不出陆时宴的绝望,而他这短短一句话安渝都不敢想这六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小渝不哭,我带你看看外祖父种的花园。” “嗯。” 走过的长廊有的坍塌有的腐朽,甚至还能看见残破的衣裳,被覆盖着厚厚的雪,踩上去吱吱作响。 不知道走了多久,两人都没有说话,安渝心头像被扎一样的疼,至今他才是真正的感受到家破人亡的具象化。 男人对他笑了一下,“这边。”从一级级石阶上踏过去,是一片砌在屋顶的花园,虽然如今夜已深,但那片花海的芬芳仍蓬勃的迎面扑来。 “梅花?” 安渝惊喜的抬眸,陆时宴眼底也是一片错愕,居然还在。 梅花肆意的散发着香气,陆时宴伸手小心触碰一朵梅花,又迅速收回了手。 “我没想倒到这片梅花还在。” 安渝红着眼睛点点头,“嗯,我知道。” “我只是想带小渝来屋顶坐一坐。” 安渝依偎在陆时宴怀里,静静的听他说。 “外祖父也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老将军,我很多招式都是外祖父传授的,当然还有一些是母后教的。”环视下这一片的梅花从,“这片梅花是母后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种子,被外祖父种在了这里,自从我有记忆起,这片梅花就在。” 安渝怔怔地看着这片在黑夜里也红的张扬的梅花,还好它们还在。 “外祖父经常坐在这片梅花树下喝茶,但梅花树遮挡不了太多的日光,外祖父受不了就躲进屋子里去,我便能歇一会。” 一声轻笑,“小渝可有想到,我小时候也经常不听管教。” 安渝嗓子发紧,吸了吸鼻子摇摇头。 这些他都弄不清楚,书中对陆时宴的童年一笔带过,但现在这个人把他的一切都说给他听。 “我儿时还把母后要用的簪子用来练飞刀,被母后抓起来打。” 安渝笑了出来,“殿下竟还有这般顽皮的一面。” “当然,我儿时与老四经常逃课,通常都会被母后抓到,把我们两个送回太学里去。” “但我们两个不长记性,被抓到后还逃课。” “还有外祖母,我练功不认真被外祖父训斥时,外祖母就会在一旁护着我,会烤一些糕点偷偷塞给我。” “外祖父知道,但他从不拦着。” 安渝听他这么说也能想象出那两位老人的样子,那位外祖父必然是表面凶狠内心爱惨了这小外孙。 这里是他们住了一辈子的地方,安渝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有没有灵魂,他们若是看到陆时宴这六年的遭遇,即便是鬼,也要心痛的难以呼吸。 “我再与小渝说说母后。” “好。” “母后识人不清,但这不能怪她,外祖父外祖母也不会怪她。” 两人站起身来往后院走,一草一木都能看出这里住过的人十分用心,即便烧焦了也掩盖不住。 从小径走进去,是一座座小桥通向的院子。 “她去过江南后回来便修了很多小桥。” 流水已经干涸,残留下的木桥也仅剩一两座。 院子里的石桌上遍布着不少的划痕,安渝用手摸着感觉像是被利剑所刻,“这石桌?” “嗯,还小的时候,母后教我练剑,就在这,儿时力气不足,便每日都对着一个地方砍,砍多了,缝隙就深了。” “这边,是长大一些的时候。” 安渝顺着陆时宴的手摸过去,石桌从左到右的划痕从圆顿到锋利。 摸着那一排划痕好像就能看见那个小男孩从两三岁到十几岁的模样,旁边还有一位飒爽的女子指导着他的动作。 “陆时宴,我很高兴你能带我过来,我才能了解到这么多的你。” 安渝吸了吸鼻子,不知是吹了冷风还是情绪控制不住,感觉鼻腔里的酸涩愈发浓重。 陆时宴笑意直达眼底,“是我该谢谢小渝。” “今日本是除夕,我却让小渝陪我穿了一身白袍。”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安渝听他说,“六年前的除夕,母后在镇国公辅门前点了火,这是我第一次有勇气来看她。” 一滴清泪划过陆时宴眼角,滴落在肩上,安渝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知道现在他已经陪在了陆时宴身边。 但他还是忍不住去想,如果他没有来,陆时宴被废了双腿,又落得个双眼失明的下场,最终被推落悬崖,而他至死都没能鼓起勇气来看一眼自己的母亲。 眼泪成串的从眼眶里流出来,陆时宴伸手帮他抹去,却不见成效,“小渝怎么这么能哭,小哭包。” 陆时宴手腕上的兔毛都被安渝的眼泪打湿了一撮,安渝红着眼吸了吸鼻子,“陆时宴,我心疼。” 擦眼泪的手一顿,温热的唇贴上了安渝的眼角,“我知道,所以你来了。” 安渝抱住陆时宴的腰,那心跳有些急促,安渝放空了脑子感受着陆时宴的生命,生怕一个眨眼他穿书后的经历都只是一场梦。 母后,您放心,以后有我陪着他。 安渝不知道那位梅花一样的飒爽的女子会不会知道他们来过这里,但他还是想让她知道,陆时宴以后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砰!”“砰!” 远处街道上顿时响起各种炮竹的声响,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那片漆黑天空发着橙色的光。 陆时宴握紧安渝的手站起身来,“走。” “去哪儿?” 陆时宴帮安渝裹紧了披风,“新年了,带小渝换一身喜庆的衣裳。”
第61章 转战西良 安渝被陆时宴带到镇国公府门口,男人突然从他左边跳到了右边,吓了安渝一跳,“陆时宴你做什么!” 那人仍笑嘻嘻的,“说了今天带你来吃外祖母做的雪花酥,快走。” 大门处的小厮对着陆时宴齐齐鞠躬,“见过太子殿下。” 陆时宴摆了摆手拉着安渝就进去了,刚一进去就见府中到处都是茂盛的花草,侍女们几乎两三人一组围着一株花修剪,再往里走,小桥流水般的景象。 “臭小子,还练不练剑了!” 安渝一抬头,一位白花花胡子的爷爷对着陆时宴怒目圆瞪,被陆时宴一个笑脸回绝了,“外祖消消气,我今天带小渝来做客。” 那白胡子外祖父对着安渝慈祥一笑,“你看看人家小渝,多乖巧可爱。你若是能把小渝娶回家我和你外祖母也就不操心了!” 安渝闻言脸一红,“外祖父,您——” 身旁那人却一点不见羞涩,惊喜般,“当真?那我现在就与母后说去。” 说着带安渝直直跑过几座小桥,安渝还能看见水里的锦鲤,还有空气中桃花的香气,“陆时宴,有鱼!” “小渝不要看鱼了,我现在就要和母后说成亲之事。” 陆时宴步子大得很,安渝小跑着才能跟上,可他却感觉不到累,一路上众多侍女对陆时宴行礼,都被他摆摆手回绝了。 安渝还听到一位侍女偷偷说,“太子殿下这又是做什么去,一会不会又要被老爷小姐训斥吧?” 一旁的另一个回她,“你管这么多做什么,每次小渝少爷来太子殿下都是这副样子,小姐也欢喜得很。” “也是。” “母后!” 两人在那小桥最里侧的院子门口停下,院子里那位身手矫健的女子正挥舞着长剑,剑气扫到了一旁的桃花掉下来不少花瓣,那女子干脆利落的收剑,坐到石桌旁喝了口茶。 笑容温婉,“小渝来了?” “阿宴快带着小渝坐下。” 安渝想要行礼却被女子拦下了,“我可是看着小渝长大的,小渝这么客气做什么。” 安渝对着女子甜甜一笑,“好!” “阿宴和小渝来了啊,快尝尝外祖母做的雪花酥,刚刚做好,小心烫啊。”那面容慈爱的外祖母从小厨房出来,见到两人便是一顿夸。 安渝想去拿却怎么也拿不起来,那外祖母呵呵一笑,“现在烫手就晚些吃,没了外祖母再给你做。” 陆时宴突然对着女子跪了下去,脸上全是兴奋之色,“母后,我想去安伯伯那里提亲,我喜欢小渝,想和他成亲!” 安渝手中的茶都烫手了,面上一片红晕,安渝看了眼女子和外祖母,两人面上却都是一片喜色。 “好啊!甚好,明日你便去,把母后库房里的东西都带上,小渝可不能让别人家抢走了。” 外祖母笑得合不拢嘴,连连拍手,“这下好了,小渝也是我的孙孙了。” 陆时宴起身,坐到安渝身侧满脸喜色。 那女子拿起一块雪花酥呵呵一笑,“阿宴,明日可要好好表现,别让安伯伯把你打出来。” 一阵鞭炮声宛若响彻在耳边,安渝迷迷糊糊从软榻上醒过来,看着窗外的雪人好一阵恍惚,自除夕夜那天回来之后,他总能想起那个宅子,想陆时宴儿时是什么样。 刚刚他竟然梦到了那样的场景,安渝笑,陆时宴若是无恙长大,怕也是个混世魔头。 “小渝醒了?” 安渝点点头,“刚刚来人是?” 陆时宴在他身侧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安渝微微瞪大了眼,“这是,悉沉的白玉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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