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找了一张小桌子,小年和小豆四处打量,眼底藏不住的好奇。 陆遥也在偷偷观察,心里计算着如果开这样一间小食肆大概需要花多少钱。 不多时菜就端上来了,所谓的焖肉就是一盘子蒸熟的肉切成薄片,下面铺着腌制的咸菜,看起来有点后世梅菜扣肉的感觉,但味道差了一些,猪肉里面的还略有些臊味。 赵北川夹起一片尝了尝,低声道:“不如你做的好吃。” 两个孩子附和着点头,嫂子做的红烧肉可比这焖肉香多了! 陆遥忍俊不禁,“快吃吧,吃肉你们还挑三拣四的。” 油炸小鱼炸的也不够香脆,肯定是提前炸好没重新过油的,木耳炒鸡蛋中规中矩,至于扁食,两盘子加起来不到二十个。 结账时这些菜竟花了二百文,出了食肆陆遥直呼上当,这二百多文他能做一桌子好菜了! 不过开食肆是真赚钱,一天经营几桌饭菜比他们早食铺子忙一上午赚的都多。 几个人又在街上逛了一圈,看见布庄陆遥便领着小年进去转了转。 镇上的布庄布料虽然齐全,但是颜色比较单一,而且都是老气的颜色。县里布庄颜色可就多了,眼花缭乱的让人看不过来。 小年兴奋的脸通红,看看这个摸摸那个,都不知道买哪个好了。 卖货的伙计见两人穿着普通,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就知道他们多半是从乡下来的,这种人往往看了一圈最后买的也是最便宜的粗布。 拉着脸拿尺子推小年的手,“哎哎哎,这可是绸,一摸就滑丝了。” 小年吓了一跳,连忙缩回手,陆遥皱眉,这人什么态度。 “喜欢哪个颜色,嫂子给你买。” 小年窘迫的摇摇头,“不用了,咱们回去买吧。” 陆遥知道小年怕自己花钱,但来都来了不能让人瞧不起。 “把上面那匹豆粉色的细布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伙计不情不愿的搬来凳子,上去把布搬下来,“这可是南地染的细布,一尺四十文,看看就得了,莫要拿手摸,摸脏了可就卖不出去了!” 小年看了一眼摇摇头,太贵了。 陆遥继续道:“那边翠绿色的拿下来也给我们看看。” 伙计语气开始不好,“你们到底买不买啊?不卖别折腾人!” 陆遥冷哼一声,“不过让你拿两匹布就是折腾你了,你是这布庄的掌柜的?” 伙计不吱声,气哄哄的把布拿过来扔在桌子上,“快看快看。” 陆遥看了一眼道:“这个颜色老气,不适合我们家妹子,把旁边那匹嫣红的拿来。” “你!要不买赶紧走,别耽误别人做生意!” 正巧布庄老板闻声从后面走出来,他皱眉道:“四子,你说什么呢?” 伙计恶人先告状道:“这两个乡下来的土包子看了好些布也不买,分明是存心耍弄我!” 掌柜的看过来,陆遥没惧怕直视过去,“我们不过是看了三匹布就成了耍弄你,难不成你们布庄卖东西都不许客人挑选的?” “四子。” 伙计脖子一缩,嗫喏道:“这俩人看着也不像是能买起细布的……便是让他再看十匹八匹又如何?” 陆遥冷笑一声,“你怎么知我买不起?就你这样的待客态度,买也不会买你家的布!”说完拉着小年转身就走。 “客官请留步!”掌柜的连忙追了过来。 “方才是我们家伙计的错,四子过来道歉!” 陆遥回过头见他面白无须,耳垂上还有颗孕痣,掌柜的竟也是哥儿,拉着小年停下来。 伙计臊的脸通红,躬着身子走过来,“对,对不住,小得眼皮子浅还望客人大人大量,别跟我一般计较。” “若再有一次,你便走吧我们布庄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伙计吓得连忙点头擦汗,他还得指着这份活养家糊口呢,可不能丢了。 陆遥气消了一半:“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还望掌柜的能多加管束下人吧。 “一定一定!客官可还有想要买的布料?” 陆遥倒是真看中那匹豆粉色的细布了,马上春天了,这颜色鲜嫩给小年做身裙装肯定好看。 两人又从新回到柜台边,陆遥道:“这匹豆粉色的细布给我来一匹。” 那伙计一听陆遥张口就是要一匹,惊的瞪大眼睛。 掌柜的道:“这样的细布旁人买两贯八百文,今个算是给您陪个不是,您给两贯五百文就行了。” 价格到是不贵,在镇上买普通的细布还要两贯六百文呢,陆遥直接给钱结了账。 掌柜的麻利的将那匹细布包裹好,两人抱着布走出来。 赵北川道:“怎么买了这么久,我都要进去找你们了。” “别提了,大兄我们刚才在里面碰见个非常可恶的伙计!”小年绘声绘色的把里面发生的事说出来,听得赵北川一愣一愣的。 陆遥把布递给赵北川,“虽说受了点窝囊气,但也不白受,这匹细布便宜了三百文。” 小年一脸肉疼,“还是太贵了,这颜色也不适合大兄和小豆。” “本也不是给他们俩买的,你自己拿去做衣裳,我看你上次给小金子做的就不错,这次自己试试做几件穿。” 小年激动的小脸通红,“真的吗?”马上又摇摇头,“不行,这么好的布料,我怕剪坏了。” “有我在呢,我帮你剪出样子,你自己缝。” “嗯!” * 明天县试就要开始了,陆遥赶紧给小豆准备考试用的东西。 首先棉衣、棉裤、棉鞋不必说都要穿上的,县试管的比较松懈,并不像乡试和会试那般严格。听说乡试和会试只准穿单层的衣服,怕有人在衣服里夹私作弊。 烤篮里装着水囊和吃食,还有笔墨纸砚。 考试一共三天,正式一场,复试一场,招复一场。每天早上卯时三刻开始,到下午未时末上交试卷。 县试的内容基本就是帖经、墨义。所谓帖经,就是将经书任揭一页,选则书上的一段话,令试者填充缺少的句子,跟后世的完形填空差不多。 墨义则是对经文的字句作简单的解释,帖经与墨义,只要熟读经传和注释就可中试。 小豆子四书五经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只要考试时不发挥失常,基本上有八成几率能考中,另外两成在天意和心态。 万一遇上极端天气,便是成年人都抵挡不住严寒,更别提年幼的孩子。陆遥祈祷着考试那几日天气晴朗,千万别下雪。 * 二月初五,一大早陆遥和赵北川早早起来,和面擀面条煮了几个荷包蛋。 寅时一刻,小豆和小年闻着饭香味醒了,两个孩子打着哆嗦穿上棉衣。 “快起来吃饭,莫要耽误了考试的时辰。” “哎!” 热腾腾的汤面吃完身上暖乎乎的,陆遥最后检查了一次考篮,确定里面东西齐全,锁上门一家四口朝县衙走去。 考试的场地就在县衙旁边有一座科考棚,坐北朝南用一圈栅栏围住,看起来有些简陋。 他们来的时候外面已经聚满了人,今日来参加县试的大约有三百多人,有的一看年纪就不小了,也有十二三岁的少年,各个翘首以盼,心中无一不想着能金榜题名。 陆遥拉着小豆的手紧张得有些出汗,“待会进去别紧张,越紧张越容易忘,试题先挑自己会的写,写不出来的最后再想。” 小年帮弟弟整理了一下衣襟,“好好考,阿姐在外面等着你。” 随着官吏点到秋水镇,赵北川拍了小豆肩膀一下,“去吧,听你嫂子的,考不上大兄也不怪你。” 这一刻全家人的心思都挂在这个小树苗上,小豆子绷着小脸严肃的点点头,拎着考篮站在一众大人中间缓缓的往前走去。 入场前,有“搜子”既搜查考生全身,防止身上夹带纸张作弊。 官吏搜查的非常仔细,不光检查考篮,还要把衣服鞋袜脱掉,头发也得散开检查一遍,大概是去年发现有人在头发里藏纸作弊。 轮到小豆的时候,那官吏看着还不及自己胸口高的娃娃,瞪大眼睛对着名册仔细对比,确定报名者年方七岁后惊道:“我滴乖乖,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这还是自打宣武三年恢复科举后,平阳县第一次有十岁以下的孩童参加县试,自然引得人啧啧称奇。 消息很快就传到县令耳朵里,他捋着胡子道:“待县试结束,本官倒要好好瞧瞧这孩子的试卷。”
第75章 进入考棚,每个人按着自己的考号入座。 小豆子是壹佰陆拾陆号,正好在中间的位置,前后左右都已经坐上人了。他拎着考篮走到自己的座位,放好考篮端坐在凳子上等待考试。 因为他年纪太小,惹得周围的人议论纷纷,有的人觉得他这么小就来参加科举,可能是神童。前朝就出过一个十一岁的进士,当时可轰动全国呢。 也有人觉得这小子是来哗众取宠的,科举可不是儿戏,这么大点的孩子怕是字都没人认全呢,家里竟然让他来考试,别让人笑掉大牙! 赵北斗挺直腰背不卑不亢,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下自己一定要好好答题,不能让大兄和嫂子丢脸! 辰时一刻考场关闭大门,禁止考生再入场。 基本上人也都到齐了,县令亲自训话,考官宣读考试规则。 县试有三场,但如果有作弊违规的话,立刻会被请出考场不许再考。作弊过的考生污了名声,读书人都十分介意,没有秀才作保故而很难再参加科举。 三场考试一般只取第一场的成绩,第二场和第三场是用来排名次的。也就是说第一次考试最重要,如果考不好,字迹不清,墨义偏颇基本上就跟中试无缘了,所以学子们都非常重视。 宣读完规矩后,有衙役拎着纸灯巡查,看有没有考生坐错位置,或是有人上茅厕之类的事宜。 有的人一紧张就想上厕所,特别是年纪大的,接连四五个人举手要去厕所,衙役跟随他们去旁边的茅厕,中途禁止交谈,上完立刻回去坐好。 辰时三刻,锣声响起,十多张试卷分发下来,县试准时开考! * 考场内气氛紧张,外面的人也同样着急,目送小豆进入考场后,陆遥便在外面走来走去。 “也不知道他在里面冷不冷,万一答不上来会不会急哭了,可千万别惹怒考官……”说不让小豆紧张,其实他心里比小豆子还要紧张,生怕孩子经不住心里考验。 赵北川道:“他既然敢来参加考试,无论什么结果都得他自己担着,咱们着急也没用。” 话虽如此,但自家孩子总是放心不下,陆遥第一次有了为人父母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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