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翕之憋不住泪水,越说越委屈,竟大哭起来,道:“凭甚么!?便是因着我比那个赵舒行晚遇到他?我呜呜……我不甘心……” 刘非连忙用手掌护住烛火,以免梁翕之汹涌澎湃的眼泪把火焰浇灭。 刘非不太会安慰人,道:“侯爷的意思是……只想让青云先生唤你一个人侯爷,从今往后,心窍之中只有你一个人?” 梁翕之想了想,连哭都忘了,太宰这说辞,怎么有点……有点奇怪? 梁翕之擦了擦眼泪,道:“差……差不太多罢。” 刘非一笑,道:“侯爷无须担心,臣有法子。” “当真?”梁翕之睁大眼目,一双眼睛哭得红彤彤的,仿佛一只跳脚的小兔子,呲着大门牙那种。 刘非点点头,道:“自然,臣有法子,可以令青云先生彻底离开赵舒行,从今往后,只能呆在侯爷的身边。” 梁翕之追问道:“甚么法子?” * “咳……咳咳!” 赵舒行慢慢睁开眼目,他刚醒过来,双眼还没有焦急,无神的扫视着四周,似乎是觉得这里的环境的环境有些陌生。 “不必看了,这里不是牢营。”刘非的嗓音想起,道:“你的伤势恶化,险些丢了性命,医士说了,牢营潮湿不适合养伤,因而将你暂时移到营帐。” 赵舒行终于找回了焦距,虚弱无力的看向刘非,沙哑的道:“是你……是你救了我?” 他说罢,苦笑一声,道:“为何要救我……” 刘非坐在他的榻边,轻柔的替他整理好被角,微笑道:“自然是为了让北宁侯你……更加不清白。”
第61章 强扭的瓜 赵舒行目光一动,道:“甚么意思?” 刘非道:“字面意思。” 罢了又道:“北宁侯的伤势,是因着护我而起,我自然不可置之不理,请北宁侯好生养伤,至于其他的意思……需等伤好一些再说。” 赵舒行皱了皱眉头,觉得刘非话里有话。 赵舒行被安排在营帐中养伤,医士一天来三次请脉,无需三日,他的伤势已然好的差不多,伤口结痂,发热也退了下去。 刘非让人将赵舒行提审到幕府大帐,赵舒行走进幕府,便看到大梁天子梁错、曲陵侯梁翕之,还有许多曲陵将士都在,可谓齐聚一堂。 “侯爷!” 赵舒行回头一看,一同被押解而来的,还有晁青云。 这三日赵舒行不在牢营,晁青云见不到他,也不知赵舒行伤势如何,如今见到赵舒行无事,晁青云才算狠狠松了一口气。 “嗤!”梁翕之见到晁青云关心的模样,不屑的咋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梁错道:“刘卿今日叫众位前来,可是有甚么要紧事?” 刘非站起身来,拱手道:“陛下明鉴,最近几日,南赵默守赵河以南,不敢侵犯,实在无聊,因此臣今日特别准备了助兴的节目,请陛下、侯爷,与诸位将军观赏。” “哦?”梁错挑眉:“不知是甚么助兴的趣事?” 刘非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来,方思会意,双手擎着一只红漆托盘走出来,道:“郎主。” 刘非掀开红漆托盘之上的锦缎,一把匕首赫然露了出来。 刘非拿起匕首,在幕府大帐的烛火下轻轻摆弄,白皙的手掌,纤细修长的手指,修剪的圆润如贝壳一般的指甲,被柔和的光线衬托的犹如凝脂玉雕,看得梁错心中麻痒,哪里还能注意那把匕首? 刘非用指肚虚划匕首的刃端,微笑道:“陛下,此匕首是臣偶然所得,寒铁锻造,削铁如泥。” 他说着,“当——”一声,竟是回身将匕首扔在了幕府正中,赵舒行与晁青云的脚边。 刘非幽幽的道:“幕府之中的两位俘虏,想必陛下与诸位也都识得,今日无聊,便请两位俘虏,给诸位助助兴。此处只有一只匕首,一会子二位除去枷锁,便可肆意争夺,若谁能夺得匕首杀死对方,那么幸存者便可以苟活……” 刘非微笑:“二位之中,只可以活一人。” 赵舒行和晁青云同时皱眉,看向对方。 啪啪! 刘非拍了拍手,一队黑甲武士立刻上前,瞬间将二人围在正中间,缩小包围,盾牌轰隆戳在地上,形成了一道铜墙铁壁。 刘非道:“一炷香时分为限,若二位谁也不动手,便会劳烦这些黑甲武士动手,届时……便不是死一个,而是死一双。自然了,二位也不要想着仅凭这么一把小小匕首,便可以行刺。” 梁翕之惊讶不已,刚想说话,梁错伸手拦住他,笑道:“好啊,近日无聊,刘卿这个顽法,倒是得趣儿的紧。” 有了梁错的应允,士兵上前为赵舒行和晁青云解去枷锁。 刘非浅笑一记,道:“二位,请罢。” 一时间,赵舒行和晁青云谁也没动,只是凝视着对方。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案几上的燃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焚烧,晁青云终于慢慢低下头去,看向那把掉在地上的匕首。 他的喉咙滚动,沙哑的道:“晁某的命,是侯爷给的,如今能报效侯爷,也算是……死得其所……” 他说着,伸手去捡那把匕首。 梁翕之心头一颤,晁青云要去捡匕首,但他绝不是想要刺杀赵舒行,而是想要自尽! “稍安勿躁。”刘非按住梁翕之的肩头,轻轻拍了拍,道:“好戏还未开始呢。” 晁青云慢慢蹲下,伸手去捡匕首,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那柄匕首的一瞬间,赵舒行突然发难,抢先一步将匕首抓在手中。 “侯爷?”晁青云看向赵舒行。 赵舒行紧紧握着匕首,因着自己不会武艺,晁青云却是个习武之人,他特意后退了两步,与晁青云拉开距离。 赵舒行指节泛白,仿佛浑身都在用力,沙哑的道:“晁青云,你忘了自己为何唤作青云么?” 一般人听到晁青云的名字,都会想到“平步青云”这四个字,或许觉得晁青云是想要做官,因此才会取这般的名字。 赵舒行幽幽的道:“青云衣,白霓裳,举长弓,射天狼……这才是你该有的抱负。” 晁青云眯起眼目,喉咙艰涩的滚动起来。曾几何时,心窍中只充满了复仇二字,早已磨灭了他的抱负,他的理想。 “我虽身为南赵宗族,”赵舒行自嘲一笑,道:“但也明了这些年来,南赵的衰落,赵主耳目昏庸,任用奸邪之辈,赵廷不该是你的逗留之地……” “侯爷……”晁青云紧紧盯着赵舒行。 赵舒行摇头道:“我走不了,因着我是大赵宗族子弟,我的血脉,合该为大赵而生,为大赵而死,无有的选择!可你不一样……你不一样,晁青云!你还可以选择。” 晁青云呵斥道:“侯爷,你要做甚么?” 赵舒行道:“我便算是今日不死,侥幸回到赵廷,赵主猜忌,奸佞构陷,同样逃不过这一死,还不如今日死得体面。” 他说到此处,眼目中闪过一丝绝然,高高举起匕首,猛地扎向自己的胸口。 “侯爷!!!”晁青云嘶声大喊,冲过去阻止。 嗤——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鲜血喷溅而出,赵舒行的胸口登时一片刺目的鲜红。 滴答——滴答—— 血迹蜿蜒在幕府大帐的地毯上,阴湿了一片。 “嗬……”梁翕之倒抽一口冷气,豁然站起身来,惊讶的不敢置信。 赵舒行竟然自尽了?他二人抢夺匕首,不是为了杀死对方苟活,而是为了杀死自己,给对方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啪啪啪! 是抚掌之声。 刘非微笑的一步步走过来,道:“精彩,当真精彩。” 他轻轻挥手,黑甲武士立刻撤开,为刘非让出一条通路。 刘非闲庭信步的走过去,踩在被血水阴湿的地毯上,微微弯腰,伸手一拨。 当啷—— 染血的匕首突然掉在地上。 “咳……”鲜血迸溅的赵舒行猛烈的咳嗽一声,竟并没有毙命,他下意识去摸自己的心口,心口钝疼一片,衣襟被扎破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点,并不致命,甚至都不叫受伤,但自己的手上、身上、脸上,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还…… 还有点腥气。 “侯爷?”晁青云震惊的道:“侯爷你没事?” 赵舒行也有些迷茫,狠狠的喘着气,仿佛方才的匕首真的扎进了自己的心窍一般,一股死而复生的感觉席卷而来,四肢百骸都在不停的颤抖。 刘非笑道:“北宁侯自然无事,毕竟那把匕首只是顽具。” “甚么?”赵舒行难得有些呆呆的,迷茫的看向刘非。 刘非捡起匕首,用纤细的手指反复的戳着尖端,匕首的尖端竟然会收缩,稍一用力便会戳进去,一旦收缩,便会发出“呲呲”的喷血声,还有零星的血迹,从匕首的缝隙里被挤出,登时殷红了刘非的手掌。 配合着浅浅的笑意,让刘非看起来仿佛一个阴湿的病娇。 刘非道:“假的,都说了是助兴,怎可当真见血?” 赵舒行后知后觉,自己被戏弄了,狠狠喘着气,道:“你……” 他想要说些甚么,但又无法辩驳出口,兵不厌诈,说到底,也是自己没有看穿刘非的计谋。 刘非幽幽的道:“晁青云,你也看到了,北宁侯都发话了,让你离开南赵,如何?不如便归顺我大梁?” 晁青云眯起眼目,手心里还有鲜血的温度。 刘非似乎并不着急要晁青云的答复,道:“青云先生可想好了再说。” 他说着,提起手来示意,踏踏两声,两个黑甲武士上前,一左一右将赵舒行押解起来,按倒在地上,随后竟是走进来一个刽子手,扛着银光闪闪的大刀,“嘭!”将刀尖扎在距离赵舒行脖颈不到三寸之地。 晁青云道:“太宰,这是何意?” 刘非微笑道:“青云先生慢慢想,我不催你,但你若想的太慢,这把刀可是会落在北宁侯的脖子上,也不知北宁侯的脖子硬不硬,禁不禁得住这一下?” 晁青云双手攥拳,沙哑的道:“太宰这是在逼迫于晁某。” “强扭的瓜不甜,”刘非挑眉道:“但是解渴。” 梁翕之眼皮狂跳,难道……这便是太宰昨日所说的法子?这也……也太过无赖了一些罢,怎么看着有点像大街上强抢民女的恶霸? 梁翕之这般想着,侧头去看梁错,想看看梁错的态度如何,哪知这一看,眼皮狂跳。 梁错满面笑容,眼神中尽是浓浓的化不开的纵容,看他的笑意,甚至觉得刘非的做法十分有趣儿,并无不妥。 梁翕之:“……”陛下没阻止,那便是合法强抢了。 刘非慢慢踱步,道:“青云先生你难道忘了方才北宁侯的话了么?既然你有抱负,何必浪费在昏庸无能的赵主身上?便是连北宁侯都已然对赵主死心,聪敏机辩如你,我不信你看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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