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的臣工与南赵使团纷纷作礼,梁错环视众人,道:“起身罢。” 众人起身坐回宴席,南赵特使立刻迫不及待的站起身来,满脸堆笑谄媚的道:“梁主,今日燕饮欢畅,外臣敢请助兴,还望梁主答允。” “哦?”梁错道:“不知大赵的特使,打算用何助兴?” 啪啪! 南赵特使拍了拍手,一队身披轻纱的讴者娉婷而出,席间的白衣男子翩然站起,被讴者们簇拥着登上升平苑的舞台。 丝竹之音靡靡响起,白衣男子一展袖袍,扭动腰肢,开始起舞。 “别看南蛮子胆小,但南地水滑,多产美人儿,真是名不虚传啊!” “是啊,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人!” “南人的美人,就是比咱们大梁的美人,招人怜爱许多,你看看!” 羣臣一面饮酒,一面评头论足,刘非转动目光,便看到书中的主角攻徐子期,也一脸看呆的模样,痴痴的凝视着翩然起舞的白衣男子。 刘非若有所思,在梦境中,南赵使者管白衣男子唤作幼皇子,倘或刘非猜的无措,眼前献舞之人,便是书中的正牌受,南赵幼公子赵清欢,也便是徐子期的“正宫”。 值得一提的是,赵清欢还是残暴大反派梁错心中的——白月光、朱砂痣! 北梁与南赵一直不太平,大大小小的交锋从来没有断过,不过南赵在三个国家之中相对弱小一些,一直打败仗,因此在梁错还年幼的时候,南赵曾经遣送质子前来丹阳城,那个质子便是幼皇子赵清欢。 这一来二去的,梁错与赵清欢也算是青梅竹马,后来质子期满,赵清欢归国,梁错便再没见过赵清欢。 梁错已然及冠,已是大梁的人主,后宫中却没有半点子动静,别说是皇后,便是连个妃子美人也没有,自然惹人猜测,许多人便猜测,梁错的心中有一个始终忘不掉的人,便是赵清欢。 刘非想到此处,转头看向最上首的席位,梁错把顽着羽觞耳杯,微微眯眼,目光带着深意,凝视着正在起舞的赵清欢。 梁错的感官十足敏锐,他似乎察觉到了刘非的目光,突然转过头来,瞬间与刘非对上眼目,甚至对刘非笑了笑。 梁错的面容俊美,却透露着阴鸷与狠戾,不愧是狠辣挂相的残暴大反派,一眼看上去便是标准的暴君。只是梁错的颜值太过出挑,加之年轻,一笑起来,亦俊美的不像话。 刘非心窍一突,面色镇定的把目光收回来,小衙内屠怀佳就坐在他身侧,屠怀佳正在给自己倒酒,他一面倒酒一面出神,同样定定的盯着赵清欢,眼神痴痴然,竟是忘了自己还在倒酒。 哗啦哗啦—— 酒酿满出来,几乎飞溅到刘非的官袍上。 “小衙内?小衙内?”刘非唤了他两声,屠怀佳根本没有反应。 刘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衙内。” “啊?”屠怀佳终于省过神来,瞪眼道:“糟糕,都洒了!” 酒水一滴没浪费,顺着案几洒在屠怀佳的袍子上,汇聚了一大滩。 屠怀佳满脸尴尬,道:“我我、我去换个衣裳。” 说罢,急匆匆便跑了,动作十足匆忙,险些被袍子角绊倒。 一曲作罢,南赵特使站起来,笑眯眯的道:“陛下!方才献舞者,乃我大赵幼皇子,寡君请与梁主修百年之好,愿将幼皇子进献梁主,恳请梁主笑纳!” 和梦境中一般无二,羣臣开始低声调侃:“南赵的国君,把小儿子送来伏侍咱们陛下,看来是怕极了!” “小皇子肤光水滑的,瞧得人心痒痒!” “你说陛下会收了这细皮嫩肉的小皇子么?” “为何不会?南赵把肉都送到嘴边儿来了,陛下也是男子,不吃白不吃!” 梁错微微挑眉,垂头看向伏跪在地上的赵清欢,道:“南赵皇子,你可愿伏侍于朕?” 赵清欢低眉顺眼的跪着,轻声道:“清欢身为大赵之臣,不敢违抗人主之令,人主送清欢来丹阳,便是来伏侍梁主的。” 赵清欢没有正面回答,却不着痕迹的微微翘起腰肢,昏暗的烛火下,薄纱笼罩着曼妙的身材,让赵清欢看起来更加惑人。 梁错意义不明的轻笑一声,道:“如此,既然是南赵人主的一片心意,朕若是不笑纳,岂不是怠慢了南赵人主?” 他说罢,站起身来,大步来到赵清欢面前,因着身量高大,一股无形的压迫笼罩着赵清欢。 “呀!”赵清欢一声娇呼,已然被梁错打横抱起来,他面色羞赧,又带着一丝丝不情不愿的抗拒,偏偏却不反抗,被梁错抱着向内朝路寝殿走去。 “哈哈哈!我就说,陛下一定会笑纳的!” “你看南赵皇子那表情,比女子还要娇媚,是个男子怎么受得住!” “正是啊,咱们陛下,始终年轻气盛,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怕是今儿个晚上都不会回来了!” 刘非坐在宴席上,平静的听着众人讨论,眼中并没有一丝波澜。 燕饮还在继续,果然,直到燕饮散席,梁错再没有出现。 夜色浓重,丹阳宫已然下钥,来参加燕饮的臣工与使者都需要留在宫中下榻,寺人恭敬的引导着刘非来到下榻的小殿。 “大冢宰,有事儿您吩咐,小臣们就在附近。” 刘非淡淡的道:“不必伏侍了,都下去罢。” “敬诺。” 寺人们退下去,将殿门带上。 刘非方才在升平苑饮了一些酒水,时辰又夜了,身子感觉乏力,十足的困倦,便想就寝歇息。 刘非微微有些出神,想到梦境中的情节发展,梁错带走赵清欢之后,不知具体怎么着了道,显然是中了“不干净的药”,于是跑到自己这里。 梦中的自己,又是那种“禁不住勾引”之人,再次与梁错发生了不可说明的干系。 刘非如今与梁错乃是上下级的关系,身为大梁的打工人,刘非觉得,办公室恋情绝对不可取,若想往后稳坐天官大冢宰之位,与顶头上司的干系越简单越好。 刘非想到此处,眼神微动,起身走到殿门边,“咔哒”一声,将沉重的殿门木栓锁上,又将所有户牖窗子的锁头全部插上,门窗已锁,确保半夜无人可以入内。 拍了拍手,刘非露出一抹满意的浅笑,淡淡的道:“高枕无忧。”
第8章 自投罗网 刘非躺在软榻之上,翻了个身,寻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将头枕抱在怀中,伸了个懒腰,踏踏实实的睡了过去。 深夜。 咯吱…… 嘭! 轻微的响动传来,小殿的殿门被轻轻推了一下,显然推门之人并没有想到,殿门里面落了闩,殿门只是轻轻的动了一下,并没有被推开。 安静了一会子,紧跟着户牖的方向又发出“咯吱”一声,窗子同样微微颤动了一下,亦没有被推开。 “唔……”刘非疲倦困顿,被声音吵醒,睡眼朦胧的朝殿门和户牖的方向看了一眼,门闩和窗子的锁头插得死死的,除非来人强行破门,否则根本进不来。 刘非不用猜测,站在外面之人,必然是大梁之主梁错了。 刘非确定他进不来,翻了个身,蹭了蹭头枕,闭上眼目继续睡觉。 果然,梁错推不开门,也翻不进户牖,这里是丹阳宫内朝禁宫,到处都是巡逻的禁军,也不好破门而入,搞出甚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响动来,梁错的跫音在外面逡巡了一阵,最终安静下来。 刘非的困倦并没有被打断,沉沉的陷入睡梦之中…… 【月色昏昏。】 刘非朦胧间,看到有人站在禁宫的屋檐之下,却看不真切。 他眯着眼睛,仔细去分辨那条黑影,刘非心窍之中升起一团疑惑,仿佛朦胧的大雾,自己分明睡在丹阳宫的小殿中,怎么一转眼,便来到了这处偏僻的屋檐之下? “是梦……”刘非喃喃自语:“我又做梦了。” 身为一个心盲症患者,梦境如斯真实,身临其境,这本就不寻常,刘非恍然,又是书中的预示情节。 远处的屋檐之下,站着两条黑影,似乎有两个人在窃窃私语,暗中交谈甚么,刘非慢慢的走过去,他首先看到了一抹沙白的衣角,在朦胧的月色下,勾勒着对方旖旎苗条的身材。 是书中的正牌受赵清欢! 【“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赵清欢抱臂,冷漠的凝视着隐藏在黑影中的男子,道:“不要忘记了自己的本分!”】 刘非努力去分辨藏在黑影中的男子,看身形,合该是个年轻男子。 【弦月悄悄的从云影之后露出娇羞的面孔,薄薄的月光倾洒在昏暗的屋檐之下,那被阴影笼罩的男子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 【大抵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高挑匀称,衣着华贵,透露着一股矜贵之气……】 刘非眯起眼目,低声道:“是屠怀佳……” 梦境中的画面开始扭曲旋转,眼前的赵清欢消失不见,但刘非并没有摆脱梦境,而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梦境。 【呲——】 【一股温暖的液体飞溅在刘非的面颊之上,顺着他白皙的脸颊,滴答、滴答的流淌下去——是血。】 眩晕感退去,刘非终于看清楚了眼前的梦境。 【一把泛着银光的长剑插在屠怀佳的心口,血水顺着剑身的血槽滴答滴答的往下流淌,屠怀佳身子一颤,双手紧紧握住剑刃,颤抖的看向刺向自己之人,因着失血的缘故,眼神逐渐失去焦距,轻声呢喃道:“哥哥……”】 【屠怀信手背青筋暴怒,猛地一抽佩剑,屠怀佳的身子犹如断线的风筝,带不起一丝力道,瞬间向前倾倒,屠怀信一手握着血剑,一手将染血的弟弟接在怀中,屠怀佳轻轻闭着眼目,全不似往日骄纵吵闹,安安静静,没了生息……】 【梁错居高临下的站在大殿的阼阶之上,淡漠的看着满地的鲜血,嗓音阴鸷的道:“屠怀佳通敌叛国,赐……死无全尸。”】 刘非的眼睫快速颤抖了两下,缓缓睁开双目。 小殿中一片漆黑,暗淡的月色从户牖倾洒进来,看来还是半夜,距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 刘非回想起方才的梦境,又想到今日燕饮之上的屠怀佳。 屠怀佳当时痴痴的看着起舞的赵清欢,刘非并没多想,毕竟屠怀佳喜爱美色,赵清欢姿容出挑,便是连主角攻徐子期都看呆了眼,屠怀佳多看两眼也在情理之中。 然,如今仔细回想,屠怀佳的眼神更多的是复杂,且屠怀佳前去更衣,后来便一直没有回来。 刘非觉得,他们必然是认识的,再加上梦境中屠怀佳和赵清欢偷偷“私会”,或许还有些渊源也说不定。 刘非的思绪活络起来,困倦渐渐退去,等他回过神来已然睡不着,刘非干脆下了榻,披上衣衫,准备出门散散。
252 首页 上一页 5 6 7 8 9 10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