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非又是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对骑奴驾士道:“去宋国公府。” “是,太宰!” 辎车往宋国公府而去,很快便到了府门口,仆役引着他们入府,宋国公梁饬还未归来,梁多弼是个闲人,自然是在府中的。 “太宰!太宰……” 梁多弼听说刘非来了,兴高采烈得跑出来,道:“太宰,你来找我顽的么?” 梁多弼跑过来,当时瞠目结舌,道:“你……怎么有两个太宰!简直一……一模一样!” 刘非上下打量了一下梁多弼,和往日里一般,看起来没心没肺,完全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这样的人竟然是君子茶楼的东主,若不是被人利用,就是藏得太深。 刘非微笑道:“世子,容非与你引荐,这位是家兄刘离。” 刘离展开笑容,道:“世子,刘离有礼。” 梁多弼被刘离一笑,笑得晕头转向,道:“你……你……你也好好看!哦不不是!我是说你也有礼!” 梁多弼面红耳赤,道:“快请,咱们进去说话!” 梁多弼让人摆膳,请刘非与刘离入席,抱怨道:“幸亏你们来了,我差点憋死在家中!” 刘非试探的道:“哦?世子为何在家中憋闷,没有出去顽耍?” 刘离道:“是啊,今日听说那君子茶楼很是红火,不知世子可去过?” “嗨!”梁多弼叹气道:“去甚么茶楼啊!我是想去呢!可是……可是梁饬他……他竟然……” 梁多弼一脸羞愤,继续道:“他竟然扣光了我所有的月钱!我……我身上一个子儿也没有,那些值钱的玉佩,也都被扣下了,换钱都不行,你说说看,我这样,怎么出门!” 刘非与刘离对视一眼,也就是说,梁多弼这几天没出门。 二人眼眸一动,似乎同时想到了甚么,同时看向案几上的酒壶,又看向梁多弼。 ——灌醉。 不需要对方开口,二人似乎想到一处去了,已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刘离亲自为梁多弼斟酒,道:“想来世子这几日闷在府中十足无趣,嗨……若不是我身子不好,怕是早就来找世子,咱们饮上几壶。” 刘离给他倒酒,梁多弼岂能不喝?直接一口闷了,道:“你身子怎么不好?生病了么?我听说,最近朝廷中好些臣工都生病了,告假了不少。” 刘离笑道:“不是生病,是遇到了刺客,被刺伤了,险些去了一条性命。” “甚么?!”梁多弼拍案而起,道:“朗朗乾坤,丹阳城之内,竟然还有刺客?” 刘非道:“可不是么,就在解家老宅,那些刺客还放了一把火,要烧死非呢。” 梁多弼一脸震惊,焦急的道:“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太宰你可有受伤?” 刘非摇头道:“幸而得……得兄长相护,并未受伤。” 刘非管刘离叫兄长,还是有些子别扭的,但是在外面为了不惹人怀疑,还是要做足表面功夫的。 刘离明显占了便宜,微笑道:“保护非儿,不是应该的,与哥哥还这般见外。” 梁多弼听他们说起解家老宅着火的事情,惊讶的道:“就是谢先生的那处老宅?太奇怪了,为何要把解家老宅烧掉?还要谋害太宰?这太古怪了!” 梁多弼一脸百思不得其解,他思考的模样很真切。 刘非将树坑里账本的事情偷偷抹掉,梁多弼好似完全不知账本的存在一般。 “是了,”刘非道:“世子的身子可大好了?” 一说起这个,梁多弼脸色通红,毕竟那日里出了丑,还是当着众人的面子,梁多弼简直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梁多弼点点头,道:“早……早好了。” 刘非又道:“后来可查出那茶水,是否有问题?” “嗨!”梁多弼道:“别提了!根本无从查起,那个倒卖我茶水的,听说早就出城去了,不知跑到何处,找也找不到,梁饬去打听了一下,君子茶楼以前还真有那么一号跑堂的,但听说是因为手脚不干净,总是偷东西,就被撵出去,谁知道这样道德败坏之人,是不是给我喝了假茶,害我……害我如此丢人!气死我了!” 梁多弼的言辞没有任何纰漏,刘非与刘离对视一眼,二人继续给梁多弼倒酒,轮番找话头劝酒。 不一会子,梁多弼果然醉了,俨然变成了一个大舌头,嘟嘟囔囔的道:“唔——不行……不能再喝了,好晕……太宰你……你怎么变成了四个……哇——好多,好好看!” 刘非笑盈盈的道:“世子,你醉了?” “没……没醉!”梁多弼摆手,咚,下一刻,脑袋磕在案几上,几乎要睡了。 刘非轻轻晃了晃他,幽幽的道:“世子,最近……可有甚么苦闷之事?” “苦闷……”梁多弼反应很慢,道:“苦闷……苦闷……” 说到最后一遍苦闷,挣扎着抬起头来,一脸委屈,眼泪竟是流了下来,噼里啪啦的仿佛断线的大珍珠,一面呜呜的哭,一面用手背擦拭。 “噗嗤……”刘离忍不住笑出声来,道:“真可爱。” 刘非无奈的道:“严肃点,别像个变态。” 刘离挑眉,道:“哦?我若是变态,那你也是变态,我便不相信,你不喜欢看旁人哭。” 刘非:“……” 是了,刘非有个不为人知的喜好,就是喜欢看别人掉小珍珠。 “咳……”刘非清了清嗓子,不得不说,梁多弼醉醺醺掉小珍珠的样子,是挺可爱的。 梁多弼哭得可委屈了,道:“呜呜……你都不知,我最近……最近可苦闷了!那个梁饬,他不给我钱!克扣我的月钱!还把我屋子里值钱的东西都拿走,就是防着我拿去换钱,我就……就差把裤子都给当了……呜呜呜,我容易嘛?” “噗嗤……”刘离又笑了出来。 刘非道:“严肃一点。” 梁多弼继续控诉,道:“你说我……我能不苦闷嘛?还有……还有,这都不是最苦闷的,最苦闷的是……” 重点要来了?刘非与刘离对视,难道和茶楼有关。 梁多弼抱着自己的膝盖,委屈的仿佛一个巨型小可怜儿,道:“我这几日,还总是做梦,梦到……梦到我与太宰亲近……” 刘离看了一眼刘非,挑了挑眉。 梁多弼断断续续的道:“可……可梦着梦着,太宰突然变成了梁饬!变成了梁饬!吓得我立刻、立刻就醒了!太吓人了好嘛……呜呜呜,后半夜整宿整宿的不敢睡,呜呜……我好几日,都没……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咚! 说到这里,梁多弼头一垂,砸在案几上,似乎是彻底醉了过去。 刘非揉了揉额角,这都甚么跟甚么?明明想听一些关于茶楼的事情,结果甚么也没问出来。 二人离开宋国公府,回了太宰府,天色已然黑透了。 “刘非!”梁错竟在府中,似乎已然等候多时了,微笑着迎上来,道:“长辈也回来了,长辈身子还未恢复,快些回房歇息罢?” 刘离一脸柔弱,道:“是呢,我感觉身子有些虚弱,是需要回房歇息,非儿,你很久都没有与哥哥同、床、共、枕了,不如……今夜与哥哥一起睡?” 刘非知晓,刘离不想让自己与梁错相处,故意说的一脸暧昧。 梁错心里酸溜溜,但又不好在长辈面前显得小家子气,便哈哈干笑道:“朕……朕就是来看看你,无事朕便回去了,刘非,你照顾好兄长,朕先走了。” 梁错说完,一脸被抛弃的小奶狗模样,若头顶上有耳朵,此时一定是软趴趴低垂着,一步三回头的往前走,似乎想要刘非挽留自己。 刘非刚张开口,刘离一把拉住他,道:“不许留他。” 梁错最终可怜兮兮的离开了太宰府,上车回宫去了…… 第二日刘非按照往常,进宫前往政事堂,临散班之时,刘离果然又来了,比刘非下班还准时。 刘离笑眯眯的道:“哥哥特意来接你散班,感动不感动?” 刘非道:“不敢动。” 刘离叹气道:“谁叫我弟弟太不令人省心,一不小心,就会被狐狸精勾走。” 狐狸精?说的是梁错么? 刘离摇摇头,道:“哦不是狐狸精,是狗精。” 刘非:“……” 二人刚要离开政事堂,便看到司徒署的官员匆忙走进来,道:“太宰,下臣有要事禀报!” 刘非散班一向很准时,政事堂的官员也知晓这一点,所以一般的事情,绝对不会赶着刘非散班才来说,想必真的是要紧事儿。 刘非看了一眼刘离,道:“劳烦兄长稍等一会子。” 刘离点点头,在一边坐下来,臣工很是有眼力见儿,送上茶水来。 刘非道:“何事?” 司徒署的官员呈上文书,道:“太宰,这乃是御史署送来的文书,检举河兴侯欠债不还,逾期六月有余。” “河兴侯?”刘非眯着眼目仔细思索。 不就是昨日里,在君子茶楼看到的那个肥胖如山的男子么? 河兴侯穿金戴银,在君子茶楼一掷千金,看起来富贵至极,竟然欠债不还? 在古代,朝廷是会发布“国债”的,许多“国债”面对官员,不同品阶的官员,可以借贷不同数额的债务,等到了日期再还回去,这可是朝廷重要的收入之一。 而这些债务,都是有严格还款日期的,逾期不还,处理非常严格。 刘非没想到,这个河兴侯,在外面如此豪气,结果私底下是个老赖,借了朝廷的国债,却一直迟迟不还,已经拖欠半年有余。 司徒署的官员愁眉苦脸的道:“太宰有所不知,最近逾期欠债的朝廷官吏,愈发之多,比之去年,竟直接翻了一倍还有余,司农署收不上账目,御史核查检举,已然联名告到了司徒署,这其中……这其中以河兴侯借债最多,拖延最久,下臣也没有法子,因此请太宰做主!” 刘非算是听明白了,司徒署想要抓一个典型,吓唬吓唬那些欠债不还的官吏,否则朝廷的经济来源,很快便会变成负数,负责国债的官员也不好交代。 这其中以河兴侯最为恶劣,自然便是那个典型。 但问题在于,河兴侯是侯爷,又是老梁人,别人都动他不得,司徒署这才来找刘非做主。 刘非道:“欠债的名单可有?” “有!有!”司徒署的官员赶紧把名册呈上。 刘非翻开来查阅,不由轻微眯了眯眼目。 “怎么了?”刘离十足了解刘非,只要刘非稍微蹙眉,他立刻便能明白刘非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上前询问道。 刘非指着名册,给刘离看,道:“司徒署的姚大夫,司空署的王大夫,还有司马署的方将军,这些人……都是君子茶楼的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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