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长风蹙眉道:“的确不是我下毒,我若下毒,为何会连同自家的君主一起毒害?” 燕然冷笑:“自家?你离开北梁地界这般多年,谁知你还是不是北梁的臣子?” 蒲长风沙哑的道:“我蒲长风,对大梁忠心耿耿,若毒害陛下,天打雷劈!” 燕然却道:“既然蒲将军不交出解药,宁肯错杀,绝不放过,别怪朕心狠手辣了!来人!” 蒲长风呵斥:“你们要做甚么!?燕主你好大的威风,我蒲长风乃是大梁的将士,你凭甚么动我?” 兹丕黑父站出来道:“请燕主消消气,这蒲将军好歹是大梁的将军,如今陛下中毒昏迷,无法发落,这样罢……不如将蒲将军暂时关押在我方国的牢营中,一切等陛下醒来再说。” 燕然眯起眼目,显然不悦,稍微犹豫了一下,道:“那便劳烦兹丕公了。” 兹丕黑父又对蒲长风道:“蒲将军,您也忍一忍,若是伤了邦交和气,万一是误会,还如何……如何会盟啊!” 蒲长风双手攥拳,忍耐再三,最后没有动弹,被方国的士兵戴上枷锁,押解离开。 士兵将蒲长风送入牢营,“哐!”一声关上牢门,士兵很快离开,但跫音不断,又有人走了进来。 那人一身黑衣,仿佛要融入昏暗的老营,站定在蒲长风面前,饶有兴致的打量他。 “是你……”蒲长风抬起头来,沙哑的道:“果然是你?” 对方愉悦的轻笑一声,道:“看来你早就知晓,是我。” 乔乌衣摘掉自己的斗篷,正视着蒲长风,道:“你既然知晓是我,方才在众人面前,为何不揭发我,告诉大家,是我下的毒!” 蒲长风的眼目晃动,乔乌衣哈哈一笑,道:“哦是了,我险些忘了,因着你对我有愧!” 蒲长风沙哑的道:“接风宴那日,我怀中的燕铁令牌,是你放的罢?” 乔乌衣坦然的道:“是啊,是我放的,我想让北梁和北燕乱起来,让梁错怀疑你是北燕的奸细,很可惜,被刘非打乱了……” 乔乌衣感叹道:“真是厉害呢,不愧是我选中之人,刘非才思机敏,竟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坏了我的计划。” 蒲长风道:“为何……为何这样做,为何要如此陷害于我?” “为何?!”乔乌衣拔高了嗓音,尖声道:“你怕是忘了,你怕是忘了当年是如何伙同那对贱人,将我卖了罢……兄长!” 蒲长风浑身一震,乔乌衣又道:“不,你或许没忘,不然你早就揭穿与我,你心中对我有愧,所以无论我做甚么,你都不会揭穿,对么?” 乔乌衣的兴致上来了,喋喋发笑的道:“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尝尝我当年受过的苦楚!你手上的五万大军直接囤积在方国,便是我最大的阻碍,先将你铲除,然后除掉梁错和燕然,我要将整个天下,都送给刘非,你说……刘非会不会很欢心?” 蒲长风沙哑的道:“你疯了么?” “是啊,”乔乌衣应声道:“我是疯了,被你这个兄长,被这个作呕的世道……逼疯的。” * 兹丕黑父来到北梁的御营大帐门口,稍微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走了进去。 “太宰。”兹丕黑父拱手道:“不知陛下情况如何?” 营帐中充斥着血腥的气息,宫人忙忙碌碌,不停的奔走,兹丕黑父看了一眼内间的方向,有地屏阻隔,因此看不真切,但是能听到军医嘈杂的讨论声。 “这毒太过奇异!老臣闻所未闻啊!” “何只如此,毒性如此霸道。” “陛下……陛下恐怕……” 刘非紧紧蹙着眉心,面色十足凝重。 兹丕黑父道:“太宰也不要过于担心,陛下常年习武,区区的毒药,陛下必然能挺过来的。” 刘非轻声道:“但愿如此……” “太宰!” 刘非只听到众人的惊呼声,眼前突然一黑,短暂的失去了一瞬的意识,刘非再睁开眼之时,自己险些跌在地上。 兹丕黑父扶住他,担心道:“太宰,你这是……” “咳……咳咳……”刘非刚要开口说话,突然猛烈的咳嗽,血水不可抑制的从口中流出。 “太宰!”兹丕黑父震惊的道:“太宰你……你吐血了。” 这分明和梁错、祁湛中毒迹象一模一样! 刘非眼皮沉重,意识越发的稀薄,似乎再也忍耐不住,头一歪,直接晕倒在了兹丕黑父的怀中。 “太宰!”兹丕黑父连忙将刘非抱起来,放在榻上。 不只是不是错觉,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刘非的脸色更加惨白,几乎透明。 军医听到动静快速冲来。 “太宰如何了?” “太宰怎会中毒?” “陛下与太宰这两日总是一同用膳,想必便是如此中毒的罢?” “快想法子啊!太宰身子羸弱,怎么经得起如此霸道的毒性!” 兹丕黑父被挤得一个踉跄,低头看着自己掌心中的血迹,手掌不可抑制的颤抖着…… 军医来来回回的折腾,从白日折腾到了黑夜,梁错、刘非、祁湛三人仍旧在昏迷之中,一时北梁的主心骨,还有北燕的掌兵大将生死未卜,能不能熬过天明还不知,好端端的会盟,变得乱七八糟。 夜色寂静,夜风悄然。 刘非安静的躺在榻上,面色惨白毫无血色,胸口的起伏亦十足微弱。 吱呀——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有人偷偷的从营帐的后门钻进来,他趁着黑夜来到软榻跟前,低头凝视着死气沉沉的刘非。 “我……我没想害你……”那人幽幽的道,嗓音中夹杂着一些哽咽。 他伸出手,轻轻抚摸刘非的面颊,低声道:“你是第一个将我当人看的人,我不能……不能 ……不能让你死……” 说着,抵住刘非的下巴,令昏迷中的刘非微微仰起头来,将一个药丸似的东西放在刘非唇边,刚要将那东西塞入刘非口中。 啪! 昏迷中的刘非突然睁开了双眼,目光清明剔透,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 “嗬!”那人吃了一惊,没想到刘非会突然醒来,甩开刘非的手,调头便跑。 “啊嘶……”对方力气奇大,一看便知是习武之人,刘丰被甩的一个踉跄,跌倒在榻上。 对方听到刘非的惊呼声,陡然顿住了脚步,只是这么一顿,一股飓风袭来,直接袭向他的面颊。 当啷——!! 那人脸上的东西被打掉在地,与此同时,营帐中灯火通明,映照着掉在地上之物——金面具! 那深夜前来刘非营帐之人,竟是方国国君——兹丕黑父! 面具掉落,兹丕黑父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脸面,他本就不是来人的对手,这样分心,便更不是对手,被人一脚踹出去,“咚——”跌在地上。 来人冷笑一声,道:“不堪一击。” 甚至还抖了抖自己的衣袍。 兹丕黑父震惊的看向对方,颤声道:“陛……陛下……你怎么……” 那将兹丕黑父一下击倒之人,正是梁错。 梁错拔身而立,一身简单的黑袍,衬托着他高大的身材,即使穿着显瘦的黑色,那流畅的胸肌也并不干瘪,反而十足有看头。 梁错冷笑道:“朕怎么没被你毒死?” 兹丕黑父目光闪动,刘非已然从榻上爬起来,拿过一张湿润的帕子,轻轻擦拭自己的面颊,那惨白的面色立刻退下,竟是敷了一层厚厚的面脂。 “你……”兹丕黑父心中咯噔一声,自己中计了! 因着兹丕黑父跌倒在地上,刘非弯下腰来,双手支着自己膝盖,微笑道:“兹丕公是来救我的么?” 兹丕黑父别开头去,并不言语,仿佛变成了一个哑巴。 刘非问道:“看来这毒,是兹丕公下的了?” 兹丕黑父还是不言语,咬着嘴唇,死死垂着头,捂着自己的脸面。 刘非并不在意,耐心十足的道:“尝听说兹丕公是个巫者,不过你们这些巫术,在我们中原看来,其实便是医术,没想到兹丕公制毒也是一把好手?毒粉是你做的罢?” 兹丕黑父打定主意不说话。 刘非一个人自说自话,完全不见冷场,继续道:“让我想想看,刘耹和赵主,也是死在剧毒之下,甚至没有惊动南赵的狱卒,神不知鬼不觉的便被毒死,这毒药……不会也出自兹丕公您的杰作罢?” 兹丕黑父眼神晃动,有些惊讶的看向刘非,似乎在问刘非是怎么知晓的。 刘非微笑:“兹丕公这般看着我,便当你默认了?” 兹丕黑父赶紧垂下头来。 梁错不耐烦的道:“说!若是惹得朕不耐烦,便撬开你的嘴,一颗一颗的打断你的牙齿,在剜掉你的舌头,让你做一个真正的哑子!” 兹丕黑父咬着嘴唇,一双眼目充斥着阴郁与抵抗,沙哑的道:“既然陛下与太宰已然猜到,杀了我罢。” 刘非挑眉:“杀了你?可你还没有招供出背后之人。” 兹丕黑父坚定的道:“没有甚么背后之人,一切都是我,是我贪心,想要引起北梁与北燕的争斗,好从中谋利……” 刘非却摇头道:“若是你,那你为何要杀刘耹与赵主?” 兹丕黑父一时间有些哑口无言。 刘非循序诱导的道:“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兹丕黑父沙哑的道:“我不能说……” 梁错冷笑:“看来是朕太过仁慈。” 刘非组拦住梁错动作,微笑道:“你不说,我们便不知么?是乔乌衣,对么?” 兹丕黑父一震,睁大眼目瞪着刘非,刘非笑起来:“又是这副表情,看来我又猜对了。” 兹丕黑父浑身颤抖,死死攥着拳头。 刘非幽幽的道:“兹丕公,乔乌衣待你……也不是太好罢?” 这一句话,仿佛是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之中,而这滩死水之下,盘踞着一头自卑的野兽,沉睡的野兽被石子惊扰,慢慢的苏醒。 刘非继续道:“你是方国唯一的宗族血脉,顺理成章,你便是方国的国君,可偏偏你脸面上的胎记令人诟病,被人嘲笑,大司徒又集结了自己的势力,处处将你踩在脚下,这些年……你不好过罢?” 兹丕黑父的喉咙快速滚动,似乎在忍耐着甚么。 刘非又道:“偏偏这个时候,乔乌衣出现了,他用自己的财力在背后支持你,虽你斗不倒大司徒,却也没有被大司徒任意鱼肉,一直苟活到了今日。” 兹丕黑父沙哑的道:“既然你已经猜到,燕太宰对我有恩……” “有恩?”不等兹丕黑父说罢,刘非打断了他的话头,似乎被他的话逗笑了一般,道:“有恩?甚么恩?兹丕公你可想过,按照乔乌衣的财力,他能捧燕然上位,能在千里之外毒杀赵主,为何不能帮你除去区区一个大司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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