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错来到宫门口,远远的便看到赵舒行与祁湛,一左一右站在刘非身边,两个人帮忙递着东西,可谓是合作密切,可真是应了梁翕之那句话,左拥右抱,齐人之福。 梁错心窍里酸溜溜的,便听到“陛下?”有人唤自己的声音,回神一看,原是刘耹。 刘耹手里端着一壶茶水,道:“小臣拜见陛下。” 梁错道:“你怎么在此处?不是合该好生养伤么?” 刘耹羞赧的道:“小臣的伤势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太宰在此处舍粮,如此忙碌,小臣身为太宰身边的寺人,如何能闲着呢?那实在太不像话了。 刘耹见梁错的目光一直看向刘非,眼眸微动,微笑道:“陛下日理万机,忙于政务,其实不必前来的,太宰行事稳妥,陛下请看,这舍粮和医场,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呐!” 梁错心说,朕能不放心刘非么?刘非行事一向稳妥,朕不放心的,是赵舒行和祁湛,让这二人与刘非朝夕相处,朕心里仿佛踹了一只毛兔子,一直在踢腾。 刘耹又道:“哦是了,北宁侯和燕司马,对太宰也是照顾有加呐!太宰与二位配合密切,北宁侯温柔细心,燕司马孔武有力,陛下无需担心甚么。” 梁错一听,心里更是发酸,便是如此,才更加需要担心。 “陛下?陛下?”刘耹唤了两声,梁错这才回过神来。 刘耹似乎不知梁错酸溜溜的心思,道:“陛下可要前去看看?” 梁错道:“自是要去。” 梁错往前走去,突听人群一阵骚乱。 “推挤甚么……” “啊——有刺客!” 难民中突然杀出几个人来,挥刀冲向刘非。 “刘非!”梁错眼睛一眯,大步冲上去一把搂住刘非,将人往身后一带。 刺客混做难民的模样,一击不中,立刻又扑上去,梁错大喝一声:“护驾!” 粮场就在皇宫门口,本就设有守护的兵马,梁错一声令下,宫门口戍守的卫兵也快速冲来,梁错和祁湛都是会武艺之人,团团将刘非护在身后。 “太宰!”刘耹惊慌的跑过来,道:“太宰,您没事罢!” 刘非摇摇头,突见一抹银光划来,一名刺客从斜地里冲过来,刘非连忙向旁边躲闪,分明可以躲开,便在此时,刘耹大喊一声“太宰当心”,随即狠狠撞向刘非。 “唔!”刘非被撞得身子不稳,直接撞向刺客的刀刃。 嗤—— 刘非的手臂被划了一记,重重摔在地上,鲜血顺着手臂滑下来。 那刺客提刀又来,方思惊恐的大喊:“郎主!” 方思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抱住刘非就地一滚。 啪! 刺客银刀砍在地上,激起无数尘土。 梁错听到动静,立刻回身冲来,一脚将那刺客踹翻在地,黑甲军快速上前,将刺客全部抓住。 梁错扶着刘非,摸到了一手血迹,紧张的道:“快!医士何在?” “呜呜!呜呜……”刘耹这时候跑过来,满面泪痕的哭诉道:“太宰,太宰你无视罢,呜呜……都怪我,是小臣没能保护好太宰。” 刘非侧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眯起眼目,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梨花带雨的刘耹,自己分明可以躲开,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若是没有刘耹方才那一撞,根本不需要受伤。 众人快速回宫,医士给刘非包扎伤口,伤得并不重,只是皮外伤,流血也不多,伤口愈合之后休养几日便好。 梁错狠狠松了一口气,道:“你好生歇息。” 赵舒行蹙眉从殿外进入,拱手道:“陛下。” 梁错冷声道:“刺客是甚么人,可查清楚了?” 赵舒行道:“回陛下的话,刺客自称是赵民。” “原来是赵主的遗党?”梁错不屑的一笑。 赵舒行却顿了顿,道:“启禀陛下,虽这些刺客自称赵主遗党,但据臣查看,这些刺客所用的兵刃,并非是赵铁打造而成,这样的兵刃坚固锋利,但比赵地制铁要脆,乃是典型的……燕铁。” 梁错眯眼道:“燕人?” 刺客的兵刃虽然打造成了赵地的制式,用的却是北燕的铁石,分明是在掩人耳目。 梁错沉声道:“提审刺客,朕要亲自提审,还有……将燕司马也一同请来。” 赵舒行拱手道:“是,陛下。” 梁错对刘非道:“你好生歇息,朕去去便回。” 说罢,又对方思和刘耹道:“你二人照顾好太宰。” “是,陛下。”方思应声。 刘耹则是还在呜咽,道:“请陛下放心,小臣……小臣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会……也会照顾好郎主。” 刘非皱了皱眉,多看了一眼刘耹,没有说话。 刺客被提审到朝参大殿之上,与此同来的还有北燕大司马祁湛。 “狗贼!!”刺客不停的叫喊着:“梁狗侵犯我赵地河山!该杀!” “只恨我失手被擒!有种的给我一个痛快!” “无错!杀了我!便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顾顺你这暴虐天常的梁狗!” “哐当——” 梁错将兵刃扔在大殿的地上,幽幽的道:“你们当真是赵主遗党?” 几个刺客一愣,道:“狗贼!你要杀便杀!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 梁错眼眸中尽是阴冷,一张俊美的面容充斥着阴鸷,轻笑道:“这般着急找死?可朕怎么看这些兵刃,有些古怪呢?” 他说着,对祁湛道:“燕司马不防来辨一辨。” 祁湛狐疑,捡起地上的兵刃查看,他的食指中指轻轻抚过剑刃,眼神一沉,道:“这是……” “无错。”梁错幽幽的道:“虽然打造成了赵地的制式,但这铁石坚固锋利,乃是你们典型的燕铁!” 祁湛心中咯噔一声,北燕铁骑强悍,除了战马之外,很大一部分缘故是因着他们的兵器锋利,燕铁在很早之前就已经明令禁止出口,收归国有,简而言之,赵人绝不可能用燕铁打造兵刃,除非…… 梁错慢悠悠的,道:“除非……这些刺客,是伪装成赵主遗党的燕人!” 祁湛蹙眉,还未开口,哪知那些刺客突然高声大喊:“我等辜负了大司马的信任!” 祁湛心头一震,呵斥道:“放肆!我根本不识得你们!” 刺客却道:“请大司马放心,卑将们一定不会连累于您……” 说完,刺客面色扭曲,抽搐了数下,竟然咯噔一声直愣愣的倒在地上,面容狰狞七孔流血。 “服毒了!”祁湛冲过去,想要卸掉其余刺客的下巴,那些刺客反应十足之快,一个接一个相继倒地,瞬间断气。 祁湛环视着倒在地上的几具尸体,还有横在尸体中间的燕铁兵刃,眯了眯眼目,双手攥拳,骨节嘎巴作响。 “燕司马,”梁错道:“刺客临死之前的言辞,似乎认识于你,你作何解释?” 祁湛拱手道:“请梁主明鉴,我大燕与梁主同盟,早已结为盟友,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行刺?” 梁错挑眉,道:“因着此时我大梁和你北燕的兵马,已然进入赵都,咱们的同盟,很快便会终结。” 祁湛蹙眉道:“梁主,虽大军已然开入赵都,但南赵四地,赵主遗党无数,便算是我北燕要撕毁盟约,也不可能在此时,如此迫不及待,外臣并不识得这些刺客,若有虚言,天打雷劈!” 梁错眯着眼睛注视着祁湛,过了许久,殿中的气氛已然压抑到了一个极点,梁错忽然笑起来,阴鸷的气息散开,仿佛方才的压抑只是错觉。 “燕司马,”梁错扶着祁湛的手,十足亲切的道:“朕不过开个顽笑,你怎么还较真了?” 祁湛松了口气,却又没有彻底松下这口气,毕竟梁错秉性多疑,他如今虽然面带微笑,指不定心里在想甚么,祁湛沉浮官场多年,早已透彻了这一点。 梁错笑道:“燕铁如此扎眼,便算是做成赵式的兵刃,还不是一眼便能分辨出来?这些刺客显然是在栽赃陷害燕司马,朕身为一国之君,如何能看不出?我大梁与北燕,那是同盟友邦,同仇敌忾,朕不相信燕司马,还能相信几个毛贼不成?” 祁湛道:“梁主英明。” 梁错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日燕司马舍粮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罢。” 祁湛稍微犹豫,道:“梁主,太宰受伤在身,外臣想去探看一二。” 梁错却道:“真真儿不巧,太宰堪堪歇息了,若是燕司马想要探看,还是改日罢。” 祁湛知晓梁错口中没有一句真话,也不好与他叫板,拱手道:“外臣先行告退。” 祁湛离开朝参大殿,梁错幽幽的道:“派人盯紧了北燕的人。” 梁翕之走出来,拱手道:“是!” 梁错凝视着祁湛离开的背影良久,直至看不到了,这才收回神来,敛去了一脸的阴鸷,往路寝大殿而去。 刘非歇在路寝之中,梁错刚走进去,便看到刘耹端着茶壶站在门口。 “陛下。”刘耹趋步迎上来。 梁错道:“太宰的伤势如何?” 刘耹道:“太宰的伤势并无大碍,已然止血了。” 梁错点点头,道:“朕去看看。” “诶陛下!”刘耹拦住梁错,期期艾艾的道:“陛下……太宰……太宰方才面色不好,想必是流血伤神,已然歇息了,此时怕是睡着了。太宰燕歇的一向又很轻,若是吵醒了,恐怕……” 刘耹又道:“陛下不妨在这里坐一坐,小臣来侍奉陛下。” 梁错一听,似乎有些道理,刘非素来身子羸弱,又十足敏感,睡得很轻,如今他受了伤,合该让他多多歇息才是。 梁错刚要坐下来等一会子,方思从太室绕了出来,恭敬的作礼道:“陛下,太宰请陛下入内叙话。” 梁错道:“太宰醒了?是朕把他吵醒了?” 方思看了一眼刘耹,略有所指的道:“太宰一直醒着。” 梁错微微蹙眉,但没有逗留,抬步进了路寝大殿最北面的太室。 刘非躺在榻上,见到梁错进来,坐起身来便要行礼。 “不必作礼。”梁错扶着他,问道:“伤口好些了么?朕以为你睡下了。” 大殿虽然隔音,但刘非并未歇息,隐隐约约听到外面有动静,便叫方思去请梁错进来说话。 刘非道:“陛下,刺客之事,燕司马如何回答?” 梁错道:“祁湛自是不承认的。” 刘非垂下眼目,道:“燕铁如此扎眼,别说细心如北宁侯,便是其他人稍加分辨也能看出端倪,这些刺客若是想要嫁祸给赵主遗党,按理来说便不该选用燕铁制造兵刃,实在惹眼。” 梁错道:“朕的确也有所考量,只是……” 他说到此处,一脸严肃,皱眉负手道:“如今大军已然入主赵都,北燕与咱们大梁的盟约,也快走到了尽头……说到底,赵地如何划分,燕然不可能没有野心,他此时若是派遣刺客前来行刺,只要杀了朕,别说是赵地了,便是整个大梁,也是他燕然的囊中之物,在这里行刺,可比在丹阳城行刺要便宜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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