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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满十六岁！！！ 他的腿骤然发软，说话的调子都开始飘起来。 “警察叔叔，叔叔——” 马警官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严厉道：“满了十二岁就要负刑事责任，你早就满了知不知道！” “刀哥说我杀了人都没有事，”董原哆哆嗦嗦道：“他还说一般就是赔点钱了事，我家有钱，我家有钱……” “最烦你们这种人！”马警官训斥道：“有钱了不起啊，你知道入室抢劫是不能私了的吗，必须要提交给公检法！检察院给你判刑，决定你到底要坐几年牢！” “什么刀哥牛哥菜哥，你坐十年牢再出来谁还管你是谁，你爸妈估计都早去生二胎了！” 旁边的警察冷笑一声：“十年？他抢了八万，坐十年估计不够！” 董原面如纸色，此刻才流露出初中生的惶恐模样，慌得说话都结巴起来：“不是我！不是我！” 他尖叫起来，想伸手捂住自己的头，两只手却被手铐束缚地无法动弹。 “都是他们要钱，我被勒索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是无辜的！！” “都是唐知非要给我钱，我，我都根本不知道他家里放了这么多钱，他设计我，他栽赃我！！” 两个警官都没说什么，默然看着这个少年犯崩溃地嚎叫争辩，像是此刻才终于惊醒。 恰好辅警过来倒茶，董原顾不上更多，吼道：“舅舅！舅舅救我！！” “我们是几个小孩打打闹闹！”他努力回忆刀哥教过自己的话术，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浆糊：“我们是互相斗殴！” “受害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还手。”马警官冷冰冰地说：“而且全程都有监控画面。” “董某，你听清楚了，警察和法律都只看证据。”旁边的警官指了指电脑画面：“受害人家里是做生意的，一直用摄像头防小偷，今天完整记录了你的施暴过程，你还有什么要讲的？” “不光是你，其他参与者谁去翻找财物，谁参与暴力胁迫，镜头画面里都清清楚楚。” 董原绝望地看向舅舅，后者快速摇摇头，不顾他的牵拉，袖子一扯离开了审讯室。 崩溃的大哭声穿透了整个走廊。 唐知在协调室里独自喝着热茶。 民警小姐姐温柔地安抚了一会儿，而他提出在父母到来前，不想和任何当事人家长有交流的请求。 这合情合理，很快被答应了。 想想也知道，一群成年人会怎样恩威并施地逼一个小孩儿改口，这本来就很危险。 唐家父母过了二十分钟才匆匆骑电动车赶来。 由于他们都衣裳破旧，在人群里又显得灰头土脸，连到处打电话求关系的董原母亲都没注意到他们。 两人看到警察都有点紧张，在确认身份之后被快速带进了调解室。 唐知坐在最前排，看着夫妇绕过长桌快步赶来。 “你被抢劫了？家里还好吗？你还好吗？” 唐母到底心疼孩子，一时间又不知道情况，焦急道：“怎么好端端地在家里还……” 唐父阴沉着脸道：“我看见了他的几个同学。” “外面都是初中生，是唐知在外面招惹了同学，别人来家里打击报复。” “不是我的错。”少年平静道：“他们都是□□，在学校就经常欺负我，我一直躲着，然后他们追到家里了。” 警察预感他们要吵起来，倒了两杯茶道：“你们坐下来好好说，当事人我们都在调查情况，不会偏袒任何一方。” 唐母连声说着谢谢警官，待警察出去接待其他家属后才快速摸了摸儿子的手，问：“你受伤没有，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唐知借了警察的笔记本电脑，给他们看自己的录像。 “你们平时都往家里放货，我怕有小偷闯空门，借了同学的监控摄像头。” “这都是今天发生的事。” 唐父顾不上这是室内，脸色铁青地开始抽烟，看着视频里儿子被击倒在地的样子一言不发。 唐母心疼到掉眼泪，说出的话仍是懦弱又逃避。 “你就不能和同学们好好相处吗？怎么惹出这么大的麻烦？” 唐知静静看着，说：“还有另一件事。” “我上个月晚上回家的时候，把一个醉倒的女人送去了医院。” “她是酒吧街的蓝姐，后来给了我八万当作感谢费。” 唐家根本没什么积蓄。 以这对父母任人鱼肉的窝囊样子，便是有八万也会被亲戚们或骗或哄地尽数‘借走’。 想要钩织一个罪名彻底限制住这些不良少年，还得靠柯丁自己租车赚钱，金额还得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没等唐父大发脾气，唐知立刻接话道：“八万全都该是爸妈的，我也一直都藏在家里角落，希望等你们回家的时候好好说清楚。” “你们最近太忙了，我找不到机会。” 你们忙到压根看不出来儿子被换了灵魂，也看不清自己这辈子到底在忙什么。 唐父怒气冲冲道：“我送你去学校是为了踏实读书，不是为了整出这么多幺蛾子！” 少年心理素养再好，此刻也被气到笑。 “□□骚扰我，是我的错吗？” 唐父张口要骂，少年却以更快的语速打断道：“我们现在还没时间讨论那八万块的事。” “刚才你们过来时也看到了，外面都是当事人家属，等会都会嚷嚷着要我们签和解书。” “论权势地位，人脉资产，他们什么都能抬出来压住你们。” “当然，有些人可能要赔钱，有些人可能会下跪会哭，所以你们怎么想？” 唐家夫妇对视一眼，都有些不知所措。 唐父一贯遇到事只知道发脾气，唐母则习惯了抹眼泪埋怨命太苦。 少年瘦弱苍白，眼眸里却流露出迥异于往常的笃定冰冷。 这足以压制在场的这对父母，哪怕他们的年龄远高于他。 “你们只要说错一句话，菜摊就会保不住了，懂吗？” -2- 果不其然，唐父第一句话就是拍桌子吼出来的：“唐知！你是怎么跟爸妈说话的！” “家里没教过你规矩吗！我是你爹，还轮不到你教训我！” “难怪得罪了这么多人，在学校里还不知道你是怎么耀武扬威！” 唐母立刻起身控制住咆哮的唐父，慌慌张张道：“那么多人，咱们怎么应付地过来——” 少年根本没有被唐父的情绪卷进去，平静如常道：“所以我们现在就要把一切都商量好。” “我们要拜托警察控制局面，而且不能收他们的一分钱。” 唐父拿手指着他的鼻子：“你大方！别人在咱们家又是翻又是抢，你愿意做和事佬了！” 其实唐知如果愿意收钱，唐父反而会不乐意，会嚷嚷着家里又没掉什么东西，平白拿别人的钱他晚上根本睡不着。 中年男人在外一事无成，也就在儿子面前还能找回半点权力感。 唐知要怎么做，他就偏要拧着，死活都不会听。 “你现在敢收一分钱，他们就敢让你赔百倍。”少年寒声道：“一口气得罪三十多个人，你将来出任何车祸意外，家里被人放火烧了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唐父吼了回去：“还不是你惹出来的这些麻烦！！你这个害人精！！” 柯丁深呼吸了一口气。 系统立刻给他敲电子木鱼：“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像一场戏，别人生气我不气……” “这破任务排第五是有原因的，”柯丁暴躁道：“什么弱智队友啊！儿子被人打了居然还要骂他！不会养不要生啊！” 系统：“在敲了在敲了，实在不行我给你放一墙木鱼。” “来宝子，跟我一起深呼吸——呼——” “你想怎么做。”唐知淡淡道：“那三十多个人一进来，你敢吼他们吗？你屁都不敢放。” “你被他们的儿子们抢劫了，你还会忍不住跟他们点头哈腰，恨不得给他们点烟。” 唐父的脸登时像茄子一般，唐母也急了：“怎么能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你们听好，在警察面前，在私下里，都不要收这些家属的一分钱。”少年索性混淆法律概念，省得被猪队友拖累生事影响计划：“如果你们收钱了，他们反口就能告咱们全家是诈骗勒索，我们三个都要进去坐牢，我会被立刻送去少管所。” 唐家父母同时吸了一口气，流露出后怕的眼神。 还好刚才进来的时候没被那些人认出来，不然真要被往死里算计了！ “爸，妈，”柯丁忍着不适感，还是以苦主的口吻予以安抚：“如果是平时，我敬你们爱你们，一句话都不敢违逆。” “但是这些人背后都有律师，都有老油子钻法律空子给咱们下套。” “如果不是我以前读过一些相关的书，我们三个连家里那套房子都保不住。” “等会儿我说什么，你们都顺着我和金律师的话说，可以吗？” “那怎么行！”唐父又火了：“你懂人情世故吗？你读了几本书就来要挟你老子？！” “你如果骂人，是名誉罪，你说错话，是诽谤罪，”少年厉声道：“咱们家被算计成这样，我再不控制局面就完了！” “你要是觉得你什么都懂什么都会就你来！我一句话都不管了！” 唐母被夹在中间急得团团转：“他爸！他爸！你不能这样！” “咱们一家人遇到这么大的事一定要团结，你想想，咱们真是容易收了那些人的道歉费，回头被告了都不知道怎么办！” 也是因为唐母又是哄劝又是安慰，唐父的横劲才终于缓解一点，拿手狠狠地戳唐知鼻子。 “回家了我再收拾你！” 恰好在这个时候，副校长和年级主任都相继赶到。 涉事学生的几个班主任住在不同城区，周末本来都回去了，现在也都在坐车往这边来。 五六个老师的电话路上就没有停过，级别越高越是火急火燎。 学校刚好在评优，怎么闹出来这么大的事！ 要是真有一串学生被法院判了十年以上，这事百分百会惊动市教育局甚至省教育局，要死要死！ 别说评优评奖了，以后学校经费都不知道要削多少，其他教师的奖金工资也全都会被连累，估计会恨死他们！ 还有升学率，还有那些塞钱都想让孩子进来读书的烦人家长…… 警察刚去隔壁小饭店借了塑料凳子，看见又来了好些个老师，眉毛连着跳了好几下。 算了，借不了这么多，会议室也压根塞不下这么多人，没座位的都靠墙站着！ 真是招了瘟神，一群黄毛小子不好好读书，闹这么大的糊涂事情！糊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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