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西斯原本有些严肃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他真诚地推荐道:“其实大家可以尝尝小镇里的特色小吃,并不昂贵,平民百姓都吃得起。” 游客们皆是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迎合。 谨慎到令人震惊。 导游西斯继续说:“明天我们的流程是早上八点吃早饭,九点出发去阿尔摩德小镇的著名建筑——伊甸教堂,在那里我们会逗留将近两个小时;中午十一点半抵达味美酒馆享用美味的午餐,食物种类繁多,可供选择哦;午休结束后,下午两点我会带领大家前往渔街,忍不住说一下,渔街的渔可是三点水的渔呢!至于那里有什么不同,等到了之后我才会告诉大家……”说到这里,他神秘地眯起眼,嘴角勾起的弧度平白增添一丝诡异,“晚上五点,我们回到旅馆,确定了人数之后,就是大家的自由活动时间,晚上八点,我会再进行一次人数核对……希望大家遵守我的规则,好吗?” 人群中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好。 西斯满意地笑了笑,然后大手一挥,说:“好了,大家早点休息吧,晚安!” 夏稚回到房间就开始犯困,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后躺在床上,刚准备睡,就听见旁边传来刷刷的声音。 侧头看去,只见谭裕泽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本子和一支笔,此时正用铅笔在本上写字。 “你在写什么?”夏稚微微直起身子,借着微弱的床头灯的光问道。 谭裕泽连头都没抬,“记时间。” 夏稚:“明天游玩的时间吗?”他忍不住坐起来,探头朝那边看,“我能不能也看一下?” 谭裕泽写字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无声点头。 夏稚掀开被子走过去,半条腿曲起压在谭裕泽的床上,另外一条腿还撑在地上,单人床并不宽,床垫也是西方人爱用的那种软软的,夏稚坐上去的时候,下意识朝谭裕泽那边倾去,两人的胳膊贴到了一起。 谭裕泽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两人相贴的地方,隔着薄薄的布料,他感受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源源不断传来。 夏稚没有察觉,他顺着这个姿势低头看谭裕泽在本上写的东西。 除了有时间和要做的事情之外,他在每一个导游西斯说过的地点后面都用括弧标注了一句话。 [伊甸教堂]后面他写道:将近两小时,疑似做礼拜,具体内容繁杂,没有规则。 然后是[味美酒馆]:十一点半到两点,午餐加午休的时间过长。 [渔街]:阿尔摩德小镇附近被山林包围,无水源,渔? …… 看着几行字,夏稚醍醐灌顶,虎躯一震! “你说的太对了……”本来没什么主见准备走一步看一步的夏稚连连点头:“我都没有发现这些,你真厉害。” 尤其是那个渔街,当时西斯介绍的时候,明显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要说这里没有古怪,傻子都不信! 厉害?被夸奖的谭裕泽并没有表现出太大情绪,浅色的眼眸中反而闪过一丝茫然。 这就厉害了吗……难道不应该是基本操作? ——只会记那些死规则吗? ——我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笨,规则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怪不得你积分那么少,保守的人能活下来就很勉强了吧? …… 能成功通关游戏副本的玩家总会有自己的一套生存法则,谭裕泽也是这样。只是在经历了那么多次游戏之后,瞧不起他的人有很多,因为他行事刻板小心,也因为他坚持遵守游戏的公平制度。 不可否认的是,玩家必须合作的时候,他这种性格的确拖了后腿,所以被骂的时候他也不会反驳。 谨慎一点总归是好的。 “谭裕泽,你说明天我们旅行团里会出现意外吗?” 虽然用了‘意外’这个词,但两个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回过神来的清秀男生侧头看着夏稚,那张精致的小脸上满是担忧。 谭裕泽深深看了一眼,收回视线,抬手在[伊甸教堂]和[渔街]这两个地方画了个圈。 “小心上午和下午要去的这两个地方。” 夏稚紧张地点头,说:“我也感觉不太妙……” 谭裕泽嘴唇动了动,声音几乎含在嘴里,听得不那么真切,“游戏是公平的……” 要不是夏稚离得近,可能真的就忽视掉了。 “对。”他点了点头,附和道:“游戏肯定是公平的,看看明天早上西斯还会不会说点什么。” 明天才是真正的游戏开始。 回到床上,夏稚困意消散,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仅仅因为谭裕泽的小本本,还因为餐厅里被残忍掏心的那位NPC。 刚刚提到了游戏公平的问题,仔细想想,如果今天还不算游戏开始的话,那么NPC的死亡到底是命中注定,还是有一股其他可以无视规则的力量对玩家虎视眈眈呢? 正面对着谭裕泽的方向,夏稚见他还没要睡,眼巴巴地瞅了他几秒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谭裕泽。” 男生闻言侧头看过来,昏暗灯光在他的眼睛里打了个转儿,“什么事?” 夏稚纠结几秒,还是鼓起勇气问道:“你今天……也去餐厅了,对吧?我有在餐厅门口看到你。” 虽然是疑问句,后面一句话,几乎是断绝了谭裕泽撒谎的可能性。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对于这个问题,谭裕泽没有丝毫犹豫,而是很淡然地回答:“对。” 夏稚:“我上楼的时候看到你还在餐厅门口,但我回来的时候,你却已经从卫生间里出来了。” 躺在床上的少年脸色微白,红润的唇颤了颤,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碍于恐惧,他没能说出,只用那双泛着水光的眼睛怯怯地望着自己。 谭裕泽莫名有些喉咙发干。 其实他可以问的,把所有不礼貌的问题都出来,怀疑自己也没关系。 反正这只是一局通不通关都会离散的游戏副本。 要么死亡,要么分开之后,再也不会相遇。 “谭裕泽?” “嗯。” 脑海中闪过很多东西,最终只听到了一声呼唤。 他应得很快。 “我去餐厅了,正常从楼梯走回来的,就跟在你后面。”他顿了顿,说:“我路过你的时候,你正在跟另外一个人说话,没有注意到我。” 夏稚明显不信:“那你怎么没叫我啊?” 谭裕泽:“因为你看起来并不信任我,也不想跟我有交集。” 夏稚:“……”就这?! 谭裕泽:“一开始,你不想跟我住在一起吧。” 夏稚一噎,瞬间开始愧疚起来,小声嘀咕道:“你不是说你不记仇吗……” “嗯,不记仇。”谭裕泽说:“但我会尊重你的想法,你警惕我是正常的,我也会跟你保持距离。” 夏稚神情呆滞,过了好一会才有一点反应。 这个人……简直好过头了,他这是什么默默讨好型人格啊! “对不起。”他坐起来,认真地对谭裕泽道歉,“我不是害怕你啦,主要还是不太熟悉。后来是解释不通你比我早回到房间这件事,才开始有点担心的,因为我之前遇到过……总之,你只要跟我是同一阵营的就好啦!” 只要谭裕泽还是玩家,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 悬在心头的一颗大石头终于落下,夏稚觉得自己今晚能睡个好觉。 谭裕泽也不再研究明天的旅游路线,在夏稚道出晚安之后,他轻声回了一句,然后关掉了台灯。 霎那间,屋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雨势减缓,练不成串的雨珠落下,如同琴音一般,或快或慢,形成一曲美妙的乐声。 匀长的呼吸渗透其中,在黑暗中尤为清晰。 另外一张床上的人侧卧着,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穿透视线内的一切阻碍,落在少年那张绝美的脸蛋上。 真的是…… 又乖,又好骗骗。
第65章 晨光破开天际的乌云,清浅的一束光如同天堂的恩赐,将这座暴雨后陷入沉寂的复古小镇唤醒。 夏稚是被一声声清脆的啼叫声吵醒的,意识朦胧之际,他遵循本能地拉过被子盖在头顶,试图贪睡到底,待一阵清风拂过,撩动轻薄的窗帘,他猛然想起当下的处境,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顶着乱糟糟地头发看向床尾的人。 “谭裕泽,你做什么呢?”刚刚睡醒的声音沙哑细小,感觉说到一半就卸了力气似的。 夏稚的床靠着最里侧的那面墙,唯一的一扇窗户就在他床尾的位置,此时谭裕泽正站在那里,面前是拉开的床帘,和敞开的窗。 “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谭裕泽面不改色地说道,而后看向还有些发懵的夏稚的,微微侧身挡住风口,问:“冷了吗?” “不冷。”夏稚只是犯困,并没有感觉到寒冷,清晨的小风一吹使他头脑清醒了不少:“现在几点啦?” “七点半。”谭裕泽说:“收拾好,我们就可以去餐厅用餐累。” 半个小时对于刚起床的男生来说足够用了。 夏稚也没耽误,借着阳光和鸟鸣爬起来,迅速去卫生间简单清理自己,出来后发现窗户已经被关上了,谭裕泽坐在自己的窗边,神情呆滞地盯着对面的墙角。 从昨天开始,夏稚就注意到他经常发呆,也不知道是在思考什么。 夏稚:“我们走吗?” 谭裕泽闻声看过来,点头。 昨晚聊过之后,夏稚就不太怀疑谭裕泽了。他也记不得当时到底有没有注意到身后走过一个人,只是对谭裕泽明明在自己身后却提前回了房间这个结果保持着极其怀疑的态度,所以得到了一个他无法验证的解释之后,便轻而易举地开始向这个解释靠拢。 除非现在有更有利的证据表明谭裕泽的身份有问题。 玛丽的旅馆昨天发生了一起恶劣的凶杀案,案发现场就在旅馆二层的餐厅里。 然而八点的钟声响起,夏稚站在一群玩家中,表情惊愕地看着餐厅内热闹又欢快的景象——取餐区堆满了可口的食物,工作人员忙来忙去,还有一些其他住客正在吃东西的,互相聊天逗乐。 这群人一点都不害怕吗?昨天的那具尸体,可能就躺在他们脚底下的位置! “从你们的表情中我读懂了一切。”一个刚刚吃过早饭的女人走出来,路过旅游团的这些游客时,笑着揶揄道:“这只是小本买卖,又不可能因为一起案子就暂停歇业,大家都是要吃饭的。” 吃饭这个词一语双关,一个是动词,一个是形容词。 是的,旅馆经营养的可不止老板娘一个人。 游客们不动声色,倒是带领大家一起下楼的西斯笑着搭话:“格玛夫人,请给我的游客们一点适应的时间,那毕竟是一桩命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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