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无极顿时明白他的意思,“大哥想要普度众生?” 东川乃是凌云剑宗的宗主,为争夺美人与人大打出手,传出去有伤风化,实在是不雅观。 “不,杀人灭口而已。”东川坦荡荡地说道。 殷无极蹙着眉头,似乎觉得他太过残忍,瞧向窗外数不尽飞舟。 “天阙城里皆是修士,以我们二人之力,杀个十天十夜都杀不完,更何况,我们若动起手来,城中的人四下逃窜,到时恐怕会有漏网之鱼。” 这一点东川早已料到,他叩叩指节的纳戒,悠悠地说道:“你的娑婆在我这里,里面还有数十万阴魂,到时你率领十万阴魂,见人便杀就是。” 殷无极眼前一亮,稍作一下思索,天阙城里的修士数十万,阴魂在其中不堪一击,“大哥还有什么计划?” 东川胸有成竹地一笑,拍着他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你从封仙境得到娑婆这等神物,难道你以为大哥我就空手而归?” “大哥从封仙境得到何物?”殷无极眯起眼睛盯着他问道。 东川也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号令天下妖魔的神物,到时候——” 殷无极意会到他的意思,代替他娓娓道来,“人是妖魔和厉鬼杀的,与大哥有什么干系?大哥力挽狂澜,扶大厦将倾,以一人之力将妖魔与厉鬼一网打尽,实属不易。” 东川端起酒葫芦饮一大口酒,默认了他所说的话。 此刻在高台天幕里,楚越率先进入第二关擂台战,天幕里显示出十座擂台,前十位晋级的守擂,后来的修士可以选择攻擂。 目前登台攻擂的修士之中,没有一人顶得住楚越的一刀。 殷无极望着天幕里的场景,皱眉问道:“大哥准备何时动手?” 东川办事向来滴水不漏,估算一番预备时间后道:“十日后。” 十日后。 楚越名声大噪。 若说在金丹大比之前,道宗的人还对这位初出茅庐的天才有些异议,这十日观战之后可谓叹为观止,心服口服。 一时间这位少年天才风头无两,前来莲华宗飞舟送礼的人前赴后继,不计其数。 李兰修将这些事交给杂役弟子,独自在房间里打坐修行,养精蓄锐。 这一夜的深夜,天边月色皎洁明亮,银辉照耀一方。 飞舟里宾客散去,弟子执着扫帚清扫甲板,忽然微风抚过,从天而降两位不速之客,一个独臂穿僧衣的青年,一位白衣散发气质卓尔不群的男子。 两人一前一后降落在甲板,那白衣修士拂袖问道:“你们宗主在何处?” 弟子打量一遍两人,颔首答道:“我们宗主在亭中等待多时,请二位上楼。” 东川略微错愕,望向船坞阁楼顶上的小亭,“哦?你们宗主知道我们是谁?” 殷无极意味深长地轻轻一笑,心知肚明李兰修是在等他。 弟子依照李兰修教他的话说道:“宗主说来的皆是有求于他的人。” 东川听罢不禁嗤笑,轻嘲撇一句:“故弄玄虚。” 随即他凌空而起,轻飘飘落在小亭外,小亭四周悬着迷迷漫漫的轻纱,随风轻轻扬起一角,露出坐在亭中的人。 东川见到他的第一眼,当即确定无误他是李兰修,因为只有这般姿容,才能让殷无极神魂颠倒。 李兰修手里提着一支纤细毛笔,低头专心致志勾画扇面,他懒洋洋抬起眼睨一眼东川,毫无兴致地低头继续勾画扇面。 那一眼只是轻轻一瞥,寻常至极,可却令东川心猛地一跳,失魂落魄般盯着他瞧。 银白月色笼罩着美人仿若拂去尘埃的明珠,每一寸皮肤明净剔透,白得仿若纤细落雪,泛出细腻的莹光。 微微上挑的眼尾透出锋锐,这锋锐平添几分天生挑衅,不论看谁都像是在看一条狗,却一点都不凶,反而滋润美艳到了极点。 不知为何,他的影子要比平时黑一些,仿佛是两条影子重叠。 桌案摆着些散乱笔墨纸砚,一面精致小镜子矗立在桌案,明晃晃地照着李兰修。 殷无极紧随东川身后落在亭外,不管魂牵梦绕多久,再见到李兰修这张脸还是一怔,他设下一道隔音结界,才说道:“小莲花,好久不见。” 李兰修抬起双眸瞥一眼他,很不客气地道:“不想见你,给我滚。” 他的嗓音一贯地轻柔悦耳,说话间字仿佛在齿间缱绻,明明是凶巴巴骂人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有些暧昧旖旎的味道。 殷无极听得耳根子发酥,几步走进亭中,“你若不想见我,为何要来天阙城,你明知我会来寻你……” “我以为你死了呢。”李兰修眼波轻轻扫他一遍,唇角嘲弄地勾起,“少一条手臂都不死,命真够硬的。” 殷无极瞧着他翘起的唇瓣,菱角嘴唇一笑更是好看,他说什么都成了嘉奖,不怒反笑道:“我还未见到我的小莲花,还不能死。” 李兰修冷冰冰睨他眼,没好气地道:“现在见到了,你还不去死?” “我们见面你说四句话,三句话都离不开死字。” 殷无极立在他身旁,嗅着他身上芳泽气息深呼吸一口气,幽幽地说道:“真想一掌打死你。” 李兰修剔透漂亮的眼睛盯着他,眯成一条漆黑的缝,“你想打死谁?” 即便是两人实力悬殊,殷无极却不知为何有点怕他,不想让他生气,当即改口说道:“打死我自己。” 李兰修这才略微点头,歪过头瞧向立在亭外的东川真君,明知故问道:“你来见我怎么还带着一位朋友?” 东川徐步走进亭中,太上忘情境的定力比殷无极强几分,淡定自若地道:“我们曾经在重玄宗见过。” 听见他的声音,李兰修“恍然大悟”道:“东川真君。” 说完,他纤秀的眉尖蹙起,瞧着面前一正一邪两人,似乎明白两人不应当同时出现在这里。 东川轻轻一笑,施施然坐在他对面的椅子里,拿过他方才的画的扇面欣赏,那是一副栩栩如生的竹影,他摩挲着扇面说道:“你是聪明人,应当猜到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 殷无极随着他坐下来,瞧着李兰修,又瞧着东川真君,露出一抹微妙笑意。 李兰修蹙眉稍作思索,眉尖逐渐松开,指尖在唇边轻轻点了点,忽然扑哧笑出声来,“你们想跟我双修。” 东川被他这一声笑得一愣,不知为何骨酥筋软,盯着他问道:“你不害怕?” “为何要害怕?” 李兰修反问他一句,慵懒地坐直身体,舒展着清瘦曼妙的腰身,懒洋洋地嗓音问:“若你先遇到我,你会分享给殷无极?” 答案显而易见,东川又不是傻子,这样的美人当然得独占,再好的兄弟都不能分享。 随即,他突然明白李兰修的意思,扭头看向殷无极。 殷无极从头到尾本就没打算和他分享,如今被李兰修拆穿,索性坦然承认,“大哥,小莲花是我先遇见的,你若当我是你的三弟,就不要夺我所爱。” 东川心情复杂望着他,一边是微末之时的好兄弟,一边是能为他续命的大美人。 李兰修嫌弃火烧得不够旺,火上浇油地点点下巴,似乎认同殷无极所说的话。 东川那点对殷无极的复杂情绪烟消云散,转向李兰修淡然说道:“他活不了多久了,你若与他双修,小心他死在床笫之间。” 殷无极脸色微微一变,也瞧着李兰修道:“小莲花,他也活不了多久,平生作孽太多,天道不准渡劫升仙,渡了七次雷劫,他早就是强弩之末了。” “嗯?当真?”李兰修好奇地瞧着东川。 东川被好兄弟当面揭老底很不爽,冷笑着问道:“我作孽太多?你问问他杀过多少人?” “我杀人又如何?” 殷无极不给他留任何面子,不疾不徐地继续揭老底,“我杀的都是该杀的人,我可从未害过自己的徒弟,从未贪图爱徒剑骨,勾结我们红教,设计陷害自己的爱徒……”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李兰修脚下漆黑的影子蓦然一震,仿佛受到极大的震撼。 东川不甘示弱,也向李兰修揭殷无极的老底,“他杀人屠城……” 方才来时两肋插刀的好兄弟,见到李兰修都恨不得插兄弟两刀。
第82章 与此同时流云宗的飞舟, 成千上万弟子的“通心镜”同时收到李兰修的传讯。 一开始他独自坐在亭中,气定神闲地画着扇面,大家还以为他不会用流云宗的通心镜, 把通心镜当成寻常镜子来使了。 可这张脸赏心悦目,没人舍得关掉通心镜, 一双双眼睛就这么瞧着他画扇面。 直到东川真君与殷无极同时出现在镜面里, 众人终于意识到李兰修的意图何在。 天下第一道宗的宗主,道宗第一人, 万众敬仰, 风光霁月的东川真君,竟然与魔宗教主,臭名昭著,恶贯满盈的佛子称兄道弟! 这是何等山崩地裂的画面! 流云宗的弟子们瞠目结舌, 再听那番无耻的言谈, 飞舟上议论声若狂涛骇浪。 “好一个伪君子!勾结红教教主,陷害自己的徒弟,真是畜生所为!” “佛子称他为大哥, 两人关系匪浅, 不知道勾结害了多少人,这等伪君子, 真小人, 哪配得上做道宗第一人?” “禽兽畜生啊!” …… 弟子们之中大多皆是东川真君的崇拜者, 如今发现被偶像欺骗,愤愤不平,恨不得钻进镜子里给东川一剑! 流云宗长老却很冷静, 他坐在蒲团,手中捧着通心镜, 瞧着镜面里被李兰修挑拨离间,耍得团团转的两位大佬。 长老轻声感叹道:“这李兰修真是聪明。” 旁边弟子也瞧东川和殷无极那一脸痴态,点头附议道:“他早就预料到东川和殷无极会来找他,故意设局给我们瞧瞧东川真面目……” 长老笑着摆摆手,站起身来道:“你只看到第一层,他若想揭露东川的真面目,有的是法子,为何要通过我宗的通心镜?” 弟子摇摇头不解问道:“为何?” 长老了然一笑,语重心长道:“因为他聪明啊!若他借用天阙城的水幕揭露东川的真面目,一旦东川和殷无极同时出现……” “哼,凌云剑宗那帮老东西,立即会派弟子切断李兰修与水幕的连接,我们上哪儿看到这么精彩的画面?” “长老说的是,凌云剑宗会掩盖宗主的丑闻。” 弟子点着头很佩服,说完不禁好奇地问:“那为何李兰修选择我们宗?他是重玄宗弟子,为何不选重玄宗?” 长老又是一笑道:“我问你,这天下道宗,谁与凌云剑宗最不合?谁最想代替凌云剑宗的位置?” “当然是我们流云宗。”弟子说完当即明白了,感叹道:“他真是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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