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想要张开口器逃走,苟全一条命,少年握着刀柄的手腕一转,将刀斜切入它的上颚,将它的口器切成两半,无法再合上嘴。 从金瞳蛛见他第一面,至将死之际,不过须臾之间,他俊挺的脸上神情一成不变,唯有当手在金瞳蛛肚子里握住妖丹,嘴角才勾起很浅的笑容。 同时,说了一句金瞳蛛听不懂的话——“这个一定会让他笑。” 楚越掏出一颗血糊糊的圆球,他拿出帕子擦了擦,金瞳蛛到底是未开智的妖怪,黑褐色的妖丹浑浊不清。 他收进乾坤袋里,拿下金瞳蛛口器里的刀,走进裂缝采集鬼母同心草。 四周的天色逐渐阴郁,天空现出血红的圆月。 楚越向峡谷入口的石碑走去,没走出几步,他顿住脚步,漆黑的浓稠夜色里,四面八方亮起金漆的瞳孔,方才金瞳蛛的哀叫呼唤来它的同伴。 早已在此蛰伏,等待着他掉入陷阱。 他单手握着腰后刀柄,神情从容恬定,真意玉简里的刀法已经十级,正想要练练手,送上门来的不要白不要。 楚越向前走一步,四面的金瞳蛛逐渐向他围过来,他身形灵敏轻捷,穿梭在蛛群之间,一边挥刀干脆利落的杀妖,一边向峡谷的入口撤退。 随着惨烈的哀嚎,一只只金瞳蛛倒下,更多的金瞳蛛向他身边聚集。 黑夜里无处不在地金光闪闪,仿佛是走进了金库之中。 “没完没了。”楚越眉头微蹙,呼吸略微的急促,眼里冷冽的杀意决然。 就在此时,他退到陡峭崖下,血红月色照着崖边一道修长优雅的身影。 红色宽袖衫笼着锦缎白衣,腰带收紧的腰身勾勒出纤细的曲线,仿佛红月下的美艳幽魂。 李兰修慵懒地斜倚在崖边,墨发间垂落的孔雀羽闪着星光,像看出好戏似的,欣赏楚越在蛛群里厮杀。 楚越抬头瞥一眼他,猛力挥刀砍翻扑上来的金瞳蛛。 一开始他尚能毫发无损的应对,但蜘蛛被逼急了是会吐丝的,一旦他的刀被蛛丝黏着,身上就会露出几道血色的伤口。 许久之后,最后一只蜘蛛倒地,层层叠叠的蛛尸铺满地面,空气里血腥气冲天。 楚越单手将刀插进地面,精疲力尽地单膝跪地。 他垂下头,大口喘着粗气,汗和血一滴一滴顺着锋锐下颌坠落。 眼前出现一双云锦靴子,踩着满地的尸体轻盈走来,嫣红衣摆在夜风中拂动,仿佛是摇曳的曼珠沙华。 来人在他面前俯下身,冰润细腻的手抬起他的下巴,从袖中取出洁白的锦帕,轻轻地擦拭着他脸上的汗水和血迹,动作温柔又细致。 “怎么弄成这样的?” 李兰修问得有几分宠溺的味道,似乎是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弄成这样的。 楚越眯起眼梢盯着他,握着刀柄的手扣紧,眼中黯淡的光芒时而闪现,似乎在等待什么东西。 李兰修轻柔地拭去他脸颊的血迹,抚摸着他的脸颊,低声夸赞:“楚越,你做得很好。” 叫的是楚越,而不是小黑。 这个称呼令楚越握着剑柄的手指微微一紧,他舔了嘴角的血迹,从乾坤袋掏出那颗妖丹,血迹污浊的手遍布细密的伤口,摊开掌心递给他。 手腕细微的颤动透出几丝波澜,但脸上依然是冷静淡然。 李兰修捏起妖丹,嗓子里溢出很轻地笑,“这才像样。” 楚越低头望着地面,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愉悦。 李兰修站起身,朝他出手,“来,把这里的妖丹都取出来。” 他们回到峡谷入口的石碑路途,遇到等不及赶来查看情况的三人,见到他们二人,三人的神色各异。 楚越的衣袍血迹斑斑,脸颊几道细密的划伤,显然经历了一番酣战。 而李兰修衣衫整洁,唯又雪白的靴子沾着点血渍。, 处玄扫过二人,几步上前问道:“小师弟,没事吧?” 李兰修点下头说:“无碍。” 江九思眼睛只看着李兰修,确认无误后才挪到楚越身上,目露几分同情,“楚师弟伤得不轻啊。” 楚越不置可否地说:“轻伤罢了。” 连师兄摇摇头,心道年轻人好胜心太强,都伤成这幅样子,还不愿在他与江九思面前露怯,非要逞强,嘴硬说成是轻伤。 重玄宗问道广场上,众人正注视着巨镜中的试炼场景,忽然,天空传来轻微的涟漪波动。 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天而降,光芒渐渐消散,众人仰头看去,只见一位身姿卓绝的银发男子御剑而来。 他的长发高束,面容冷清俊美,眉宇间透露出威严,身着白衣,飘逸出尘,宛如神仙中人。 剑光闪烁,他落在广场正中心的浮岛。 峰主与长老纷纷起身,神色庄重望向这位银发男子,郑重地称呼道:“白真传。” 这一声很快便飘遍整座广场,众弟子望向他所在的浮岛,交头接耳一番,眼中满是惊叹与敬仰,低声道:“他是白真传……” 沈长老上前一步说道:“白真传降临,真乃沈某的荣幸。” 白瀛目光扫过人群,在李延壁身上停留一瞬,转向沈长老,声音淡然:“无须多礼,我只是来看看试炼的情况。” 苏师颜所在的千机峰,她身旁弟子们脑袋攒在一起,叽里呱啦地说着话:“白真传原来长这样,我要是长成这样,天天在宗门里露脸……” “白真传三百年都没露过面,这次突然出现,不会是为了江九思师兄吧?” “那也不一定,连师兄也有可能。” “嘘……我觉得他是为了颜仙子,白真传再怎么样也是男人,哪个男人不爱美人?” 苏师颜冷冰冰的脸露出一丝裂缝,比起白瀛的突然出现,和白瀛为什么是个男人! 她更好奇白瀛到底为谁而来。 白瀛不在意宗门事情,江九思和连师兄根本不晓得是谁。 突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白瀛这次出现在这里,是为了见李兰修? 若是以前,她不会有这个想法,可是沧溟界里那个李兰修,与以前的李兰修很不一样,她突然明白,白瀛为什么说李兰修讨人喜欢。 她忍不住瞪大了眼睛,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 苏师颜摇摇头,尝试将这荒唐的想法甩出脑海。 却不知为何,白瀛与李兰修的形象在她的脑海中不断交织,让她竟然有些……羞涩感?
第20章 一行人沿着地图向沧溟界逐渐深入,苍翠的树木越来越繁盛,道路两侧山峰高耸入云,仿佛是通天的巨人。 遇到稀奇古怪的妖兽层出不穷,所幸都未开智,他们队伍里几人修为不俗,尚能轻松应付。 这一日,他们走进葱葱郁郁的密林,空气里浓郁的腐臭味扑鼻而来,混合着刺鼻的血腥味,难闻至极。 李兰修戴着面具,这股味道就已熏得他几欲作呕,他眯起眼睛眺望,密林深处有座白色的小山,山尖仿佛有黑色巨大蜂巢在飞舞。 几人闻到气味,神色各异,人的尸臭味不同于其他气味,很易于分辨,这么浓郁的味道,至少死了数十人。 能进到沧溟界的人唯有各个门派的修士,即便不是重玄宗的人,也同为道宗,难免令人有恻隐之心。 他们走入密林的深处,那座白色的“小山”逐渐清晰,原来是白衣弟子的累计起的尸山。 最下面的被吃得只剩嚼烂的骨头,再往上一层血肉模糊,像被**反**刍动物嚼碎吃进肚子里又吐了出来,最上面的刚死不久,数之不尽的蝇虫围着飞舞。 李兰修掐出法咒向前一挥,蝇虫四散而去,死都死了,给人留点为人的体面。 楚越走近几步,躬下身扯出一条胳膊,死尸身上的白衣,衣服样式与重玄宗不同,袖口滚着紫边,衣角刺着银色北斗七星。 统一的佩剑很窄,剑柄同样有北斗七星的符号。 江九思重重地叹口气,“都是凌云剑宗的弟子。” 连师兄面露不忍,“凌云剑宗的弟子为何会死在此处?” 能入得天下第一宗修行,这座尸山里都是灵根绝佳,万里挑一之人,如今死在这鸟不拉屎之地,实在令人唏嘘。 楚越抽出一把剑来,屈指弹了弹剑锋,“剑上无血,他们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就死了。” 沧溟界里能有如此实力的妖魔,只有那位黑蛟真君。 李兰修听到这个称号,瞥了眼尸山,微微眯起眼,这座山摆得太整齐了,太斯文了,不像是吃完随便一扔。 江九思与连师兄神色凝重,他们二人修为最高,被宗门寄以厚望斩杀黑蛟真君,如今见到凌云剑宗弟子的尸体,才明白黑蛟真君的实力有多可怕! 堂堂天下第一宗的少年英才弟子,竟连拔剑的机会都没有,打个照面便被秒杀,以他们二人的实力,岂能打得过黑蛟真君? 看来个人斩杀黑蛟真君的可能微乎其微,只有宗门的降妖大阵才能制得住黑蛟真君,几人都在思考各自的问题,忽然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呃……救我……” 李兰修看过去,尸山里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抓住了离得最近楚越的手臂。 楚越眉头一凛,反手握住那只手,用力将人从尸山里拉出半截,是位容貌平平无奇的少年,苍白脸沾满血污,肩膀被啃没了一半,露着白森森的骨头。 处玄上前帮忙,与楚越协力将少年从尸山里拖了出来,少年除了肩膀的伤口恐怖,身上倒也没有其他外伤。 他倚靠在处玄身上,毫无血色的脸止不住颤抖,哽咽的哭腔问:“你们是重玄宗的人?” 连师兄连忙扶住他的手臂,关切地问:“我们是重玄宗弟子,你是凌云剑宗的人?可是遇到了黑蛟真君?” “什么真君?”少年咬住牙齿,恨恨地说:“那老魔,就是个吃人不眨眼的畜生,配得上称真君!” 江九思摸摸下颚,若有所思地问:“你是凌云剑宗哪座峰的弟子?我并不是不信你,只是这沧溟界诡异多端,还望小友见谅。” 少年惨笑一下,抬起手指着尸山说道:“我们皆是翠岭峰周真人座下的弟子,这些是我的师兄师弟……” 江九思走近李兰修身边,轻声密语传音,“我见过翠岭峰的周真人,确有其人,李师弟以为如何?” 李兰修目光扫过那少年,少年也在看他,鼻子轻微地发颤,似乎再控制不住闻什么味道,又像是快要哭了。 他的眼神盯着李兰修的面具,再挪到他的脖颈、胸口,腰身,审视一般从头看到脚。 李兰修嗓子里溢出轻笑,走近他身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他的手臂,“你不记得我了?” 楚越眼神微动,手向后背起握住刀柄,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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