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落座后,陆折扫了一圈包厢,没看到晏霜辰。 陆折同坐在他身边的乐奇问道:“有看到辰哥吗?” “你问晏编?”乐奇顺着陆折的视线也回头看了眼包厢里的人群,“听人说晏编还在忙,忙完了可能会过来。” 陆折收回了视线,想给晏霜辰打个电话。 但是想到可能会影响晏霜辰工作,他换成了发消息,留了个他已经在庆功宴的信息。 陆折刚发完信息,就听到桌子对面有人问起:“陆老师身边的这位,是陆老师的朋友么?” 陆折他们这桌不仅仅只有他的三个助理,还有团队里的其他人,和晏霜辰有不少的往来。 一点点风声都能传进晏霜辰的耳朵里。 陆折没敢太解释他和沈白舟的关系,答得模棱两可:“嗯,啊对。” 他故意转移话题:“你们怎么都不动筷子,热菜要变凉菜了,赶紧动筷吧。” 早在签售会结束,乐奇就知道了陆折和沈白舟的关系。 虽然他不知道陆折为什么会应了沈白舟是自己朋友的话,但是他看出了陆折对这件事不想多提。 乐奇帮着陆折附和道:“刚才是谁说了要把我灌醉的?都别顾着聊天了,酒赶紧倒起来。” “我来我来,上次庆功宴我们这群职场人没比过你一个大学生,我惦记很久了,今天非把你灌醉不可!” “看看你们,一聚餐就整酒鬼那一套,桌上的菜不香么?” 话题逐渐被乐奇引过去,所有人的注意都被分散,陆折稍稍松了一口气。 他酒量不行,差不多一杯倒,所以不会在这种宴会上喝酒。 而且有晏霜辰的叮嘱,这种拼酒灌酒的事情,在座的人都不会拉上他,他也不用再担心他们会问到沈白舟。 想到沈白舟,陆折偏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之前没怎么注意身边的沈白舟,偏过头才发现沈白舟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沈白舟的黑眸平静如水,但是沉得深不见底,看一眼都像是会有莫名的沉坠感,直直地掉进那里面的深渊。 太平静了。 以至于像是深海之上快要面临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什么东西在悄无声息地凝聚。 陆折看得愣了神。 最近沈白舟的精神状况一直都处于平稳的状态。 照理说这份平静才是沈白舟最正常的模样。 但是他越看越觉得沈白舟哪里不太对劲,明明从他们出门到酒店,沈白舟一直都好好的。 这份平静,静得实在过于诡异。 陆折手心搭上沈白舟的手背,想进一步确认沈白舟是不是好好的。 他轻声唤道:“白舟?” 沈白舟仿佛被陆折的声音刚拉回思绪。 他眸光微闪,放在腿上的手,五指不动声色地用了一点点力道,指腹周围泛着浅浅的白。 回应陆折的声线很低,像是被吊着的傀儡,听见傀主的声音,被迫发出的回应声。 沈白舟:“嗯。” 陆折心里觉得不对劲,但是看沈白舟又什么都看不出来:“是不是人太多,你不习惯?” 沈白舟不点头,也不摇头,更不应陆折,而是淡淡地移开的眸子,把手从陆折的手背下抽了出来。 另一只手顺势滑到腿侧,在陆折看不见的视角,一点一点地握成了拳头,手背用力到有了微微的颤意。 半晌,沈白舟薄唇微动,嗓音亦如他的黑眸一般平静:“没有不习惯。” 陆折以为是自己多心了,拿了公筷给沈白舟夹了吃的放进沈白舟的碗里:“你要是不习惯和我说,我们可以早一点离场。” “现在吃饭吧。” 沈白舟:“好。” - 庆功宴开始没多久,陆折发现酒店搭配的配菜对沈白舟来说有点太油腻。 而且从刚才开始,沈白舟就没怎么动筷子。 陆折放了筷子,视线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捕捉到站在包厢大门口的服务员。 “白舟。”陆折唤了身边沈白舟一声,“桌上的菜太油了,对你身体不好,你先挑着不油的东西垫垫肚子。”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服务员加几个菜。” 陆折一起身,怕沈白舟不放心他走掉,他补充了一句:“就在门口。” 待沈白舟抬眸扫过来,陆折见他情绪没有波动,这才走去门口找服务员。 陆折离开的动静不大,但是桌前走掉个人异常明显,立刻就有人问了一声:“哎?陆老师人呢?” 陈秋力坐在沈白舟边上,他没拼酒,把陆折和沈白舟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陈秋力开口道:“陆老师加菜去了。” 问陆折人去哪的那人已经喝得上了头,整张脸都显了红,他扫到空位边上的沈白舟,眼睛一亮。 “忘了问了,陆老师是不能喝酒,陆老师的这位朋友喝不喝?要不要小酌一杯,和我们一起凑个热闹?” 陈秋力看了眼身边低气压的沈白舟,以为沈白舟是不想喝。 他开口和那人道:“你别仗着陆老师不在就想着灌醉陆老师的朋友,小心陆老师回来给晏编告状去,到时候让你天天加班。” “好小子!算你狠。” 在座都是加班加怕的人,一听加班比喝了酒还头疼。 没人再找沈白舟喝酒,陈秋力松了一口气,突然余光瞥见一只手,把他桌前的酒瓶拿了过去。 陈秋力瞪着眼珠子,眼睁睁看着那瓶酒里的酒水,被沈白舟倒进了他的杯子里。 几个瞬息,他反应过来这是桌上唯一一瓶白酒,还没来得及制止,那半杯子的白酒已经被沈白舟下了肚。 陈秋力:“……” ……狠人。 陆折点完菜回来,随意地一瞥,就瞥到了陈秋力仿佛遭了惊天大雷的惊恐样,表情怎么看怎么滑稽。 陆折边坐下,边笑着道:“怎么这么个表情?” 陈秋力来不及收敛脸上的惊恐之色,眼色使向沈白舟,对陆折道:“刚才沈老师喝了半杯……白酒。” 陆折嘴角的笑容猛地一僵,不可置信地看向沈白舟:“喝了半杯什么?” 陈秋力帮忙解释道:“……白酒。” 陆折:“……” 陆折赶紧抓着沈白舟的肩膀,把人掰过来,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嘴里急道:“白舟,你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你怎么去喝白酒了?”陆折搓了下沈白舟的胳膊,“是不是喝错了?” 陆折对沈白舟的饮食一直都很讲究,就怕吃错了什么和沈白舟的身体相冲了。 酒这种东西最伤身了,他是真的怕沈白舟的身体会有不良反应。 陈秋力观察着沈白舟和陆折这边的情况,小心地对陆折提醒道:“陆老师……沈老师是不是喝醉了?” 陆折:“……?” 陆折光顾着检查沈白舟的身体情况,没怎么注意沈白舟的反应。 被陈秋力这么一提醒,他抬眸掠过沈白舟的面容,依旧是冷白的肤色,看不出有任何的醉色。 直到他望进沈白舟的黑眸,所有的担忧的话顷刻间戛然而止。 沈白舟的黑眸此时蒙着一层雾气,雾气后面是深不见底的空洞,没有光泽,像是脱离了魂魄的空壳。 但是他眼尾带着微醺,呼出的气息也带着淡淡的酒香,是极其不清醒的状态。 “白舟?”陆折不确定地唤道。 沈白舟没有回应,不过瞳仁微微一动,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到了陆折身上。 就凭陆折一杯倒的概念,沈白舟这个样子,他赶肯定是真的醉了。 一旦确认了沈白舟是真醉了,陆折顾不得留下来参加什么庆功宴。 而且他还担心喝了酒的沈白舟,身体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 陆折和陈秋力交代了句:“秋力,我先带白舟走了,要是辰哥来了找不到我,就说我有事先走了。” “好。”陈秋力看陆折扶沈白舟有点费力,帮忙搭了把手,“陆老师,我帮你。” 桌前三个人一同站起来,很难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最先注意到的陆折身边的乐奇,还有乐奇身边的戴晓晓。 乐奇喝得有带你醉了:“你们去哪?” 陆折道:“我有事,先带白舟走了,你们继续喝,不用在意我们。” 戴晓晓起身离座,跟着陈秋力一起送陆折和沈白舟出包厢。 戴晓晓去停车场帮忙开车过来。 陈秋力怕陆折一个人扶着沈白舟吃力,准备帮陆折分担点力气。 结果手刚碰上沈白舟,就被沈白舟躲开了。 沈白舟原先是被陆折扛着胳膊扶着的,稍稍一躲,就转了个身,和陆折面朝面地挂在了陆折的身上。 猝不及防的重量让陆折往后踉跄了一步。 陈秋力手疾眼快得帮陆折在背上撑了把。 陆折刚站稳,陈秋力还没来得及收手,两个人耳边就落进乐沈白舟的冷沉声。 “别碰他。” 陈秋力闻着声音掀起眼皮,直直地撞上露在陆折肩膀上方,沈白舟阴沉的黑眸上,那里面的占有欲和敌意昭然若揭。 陈秋力心下一惊,收回了手。 陆折能感觉到刚才踉跄的时候,陈秋力帮他撑了下背,听到沈白舟的话后,他心尖微微一颤的同时,面上带了点无奈。 陆折:“秋力是怕我摔了,才撑了我一下。” 沈白舟搂住陆折的腰,下巴搁在陆折肩膀上,目光冷漠地凝视着陆折身后的陈秋力。 沈白舟清冷的声线里染着酒醉的微醺:“我的。” 陆折哭笑不得,喝醉酒的沈白舟似乎要比正常情况下孩子气了些。 但是寥寥几个字,像是团团棉花,塞在他的胸腔里,又软又酥。 不管沈白舟想要什么,都会令他下意识地心软去答应他。 陆折:“好,你的。” 陈秋力反应过来,和陆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接着苦笑地和沈白舟解释道:“沈老师你放心,我对陆老师没有其他想法。” 戴晓晓把车在路边停好,走过来就听到陈秋力这句话:“见识到了吧,沈老师对陆老师的占有欲大的不是一星半点。” 陆折的三名助理都是他的人,他的事也不会和晏霜辰讲,所以他和沈白舟的关系,他也没想着解释。 陆折接过戴晓晓递过来的车钥匙,轻轻拍了下沈白舟的背:“白舟,你站好,我们该回家了。”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喝醉的沈白舟像是消化了陆折的话,慢吞吞地直起身,没再抱着陆折,而是改为拉着陆折的手。 “麻烦你们了,我和白舟先走了,你们快回包厢吧。”陆折对着戴晓晓和陈秋力摆了下手。 陈秋力看着陆折和沈白舟黏在一起的背影,回想起刚才沈白舟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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