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身体情况,沈白舟想起来自己浑身都黏的难受,随便一动就能感觉到身上的汗湿。 “陆折,我想洗澡。”沈白舟眉头微微一蹙。 说着,他就把陆折从自己身上轻轻推开了,不单单是觉得身上黏腻的难受,他更怕陆折会嫌弃他脏。 被沈白舟这么一提醒,陆折想起了沈白舟刚醒过来那会儿,嘴里就说着黏,要洗澡。 陆折犹豫着:“我不太确定你发着烧能不能洗澡,你等一下,我问问棣哥。” 寻常情况下,发烧的人泡个热水澡反而能促进出汗,让病好的快一些,但是沈白舟情况特殊,陆折可不敢随随便便就给人洗澡。 陆折扶着沈白舟靠坐在床头后,拨通了严棣的电话。 等了好久,电话才被人接通,但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严棣。 陆折愣愣地听着对面出声的男人,反应了将近一分钟才辨识出是谁的声音:“辰哥?” 晏霜辰的嗓音里夹杂着不易察觉的燥意:“是我,你找阿严什么事?” “怎么是你接的电话啊,这么晚了你们怎么还待在一起?”陆折嘟囔了一句,还以为他两个哥哥离开他家后就各回各家了。 晏霜辰避开陆折的问题不答,冷着声道:“有事说事。” 陆折回归正题:“我就是想问问棣哥,白舟他能洗澡吗?” 晏霜辰被问到了知识盲区,静默了一瞬才回道:“我让阿严接电话。” 晏霜辰的话音落下,陆折就听到了听筒里传来的拖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随即是一道开门声。 很快,听筒就像是被什么笼罩住,除了丝丝电流声,就是一些又小声又模糊的对话声。 陆折抓住耳边一小撮头发,不停地绕在手指上。 他想不通他一向时间严谨自律早睡的哥哥们,大晚上不回家待在一起在做什么。 正当他想开口问问电话另一头的两个人到底在做什么的时候,听筒没了被什么笼罩住的感觉,严棣的声音清晰地响了起来。 严棣:“沈白舟想洗澡?” 陆折“啊”了一声:“嗯,他想洗澡。” 不知道是不是电话的缘故,陆折总觉得严棣的声音比先前在他家的时候,哑了几个度。 “放心吧,能洗。”严棣道。 陆折得到答案后,也不再关注严棣嗓音哑不哑的事情了,转头就对沈白舟说道:“我哥说你能洗澡。” 沈白舟“嗯”了一声,垂着的眸子视线投向自己的睡衣,回应的声音带着点意味不明。 这时,严棣的声音又在听筒里响了起来:“等等,澡是能洗,就沈白舟那个没力气的劲,他能一个人去浴室洗澡?” 手机听筒即便能收音,还是会有将声音流露在外的可能。 沈白舟抬眸瞥向陆折的手机,平静温顺的目光被沉色代替,等陆折的视线扫过来,黑眸又恢复了平静。 陆折看了看沈白舟,联想到刚才沈白舟没有力气的胳膊,回了严棣的话:“他还发着烧,一个人去洗澡可能有点勉强他。” 严棣冷冷一笑:“那就别洗了。” 陆折被严棣态度的转变弄得有些懵:“怎么就别洗了?” 严棣:“听你话的意思,沈白舟一个人洗澡太勉强,你这是还打算照顾他洗澡了?” “陆折,当初我和霜辰让你改正的事情,你改了吗?” 严棣的语气变得危险起来,陆折捏着手机的手小幅度地抖了一下,完全是因为太过于心虚。 因为晏霜辰和严棣要他改一改他和沈白舟的相处方式,就这么些天细数下来,他根本就没有任何改变的地方。 “改了啊……”陆折故作冷静地道,“我有在改,而且我也没说要照顾白舟洗澡啊,你可不能冤枉我。” 严棣拖着长调“嗯”了一声,没说信不信,但是怎么听都是充满了不信。 严棣:“行,沈白舟不洗澡就皆大欢喜,他要是执意要洗澡那就洗,但是你,电话不准挂。” “沈白舟要是洗澡的时候,你挂了电话,我会不会冤枉你,难说。” 陆折:“……” 论起心思,没一个能打过他的哥哥。 面对明晃晃的威胁,陆折朝沈白舟看去,捂住手机的话筒,他问道:“白舟,你有力气一个人去浴室洗澡吗?” 陆折和严棣的对话沈白舟听了大半。 虽然有些事情因为严棣的几句话,让他的心思脱离了轨道,但是此刻他更加关心的是,陆折口中听严棣他们所要改正的事情。 而且,从他们的对话当中,足以证明陆折要改正的事情和他脱不了干系。 沈白舟沉着气,将心思收敛的一干二净,平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变化:“有力气。” 沈白舟应完,就掀开被子一副要下床去洗澡的姿态。 陆折赶忙站起来,让出地方给沈白舟空间下床,与此同时不忘和电话里的严棣交代:“哥,你听到了吧,白舟能一个人洗澡。” 严棣不紧不慢地道:“听到了,但这不是你能挂电话的理由。” 没有任何信誉可言的陆折:“……” 陆折不满地嘀咕道:“我又没说要挂电话。” 沈白舟脚尖点地,套好拖鞋后,两手撑了下床沿,慢吞吞地站起来。 因为发了一天高热,浑身上下都犹如被砸过似的,酸软得没有一丁点儿的力气。 沈白舟脚下虚浮,踩在地上就有一种无法控制的脱力感,他余光瞥了眼陆折的身影后,任由着自己往前倾倒下去。 陆折被他突然倒下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心惊肉跳地上前一步接住沈白舟,然而手里还捏着手机,指腹一不小心就按到了免提键。 严棣幽幽地声音响彻整个房间:“陆折,你那边什么声音?” 沈白舟所有的重量都挂在陆折的身上。 陆折要是推开沈白舟,怕沈白舟会脱力倒在地上,要是不推开沈白舟,他又怕严棣听出点什么动静来。 考虑再三,他还是没能狠心将沈白舟推开,深吸了一口气,冷静地回应着严棣:“没什么,白舟在下床而已。” 沈白舟站着都费力,何况是一个人去浴室洗澡。 陆折想到自己房间浴室的浴缸,他问严棣:“哥,比起冲浴,让白舟泡热水澡对他身体效果是不是更好一点?” 严棣:“嗯。” 陆折:“那我让白舟去我浴室浴缸里泡澡总行吧。” 严棣:“行。” 得到严棣的应允,陆折尽量不发出动静地扶着沈白舟坐到床边,将沈白舟垂在耳边的长发撩到而后。 他道:“白舟,你先省一点力气,我去帮你把热水放好了,你再动身。” 沈白舟微微点了下头,目视着陆折离开他的房间。 陆折往浴缸里放了水后,就站在一旁等水放满整个浴缸,盯着盯着,回想起严棣的话,他眼神逐渐茫然起来。 陆折对着手机里的严棣问道:“不是啊哥,你们当初不是说了,对白舟该有的帮助可以有啊。” “白舟现在发着烧,人都迷迷糊糊的,我照顾照顾他洗澡,不是很正常的么?” “你打算怎么照顾他洗澡?”这次电话对面换成了晏霜辰,“是帮他脱衣服,还是在他没衣服的时候扶他进浴缸?” “我怎……怎么可能做这种事!”陆折气息不太稳,单是想到那种画面,他都能浑身热得冒烟。 晏霜辰:“那不就得了,根本没你需要照顾的地方。” “还有一点,沈白舟现在把你当什么了?” 陆折脱口而出:“徒弟啊。” 晏霜辰:“你只是扮演着他徒弟的身份,哪一个师父能接受自己徒弟帮自己洗澡的?” “你要是待在一旁,眼睛乱瞟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你就是大逆不道。” 早就大逆不道的陆折:“……” 但是那都是陆折不小心才看到的,陆折气急败坏地道:“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我是会乱瞟的人么!” 晏霜辰:“你是。” “你忘了你的职业病?见了好看的,不管是人或者物,你喜欢的不都得多看上两眼?” 无法反驳的陆折:“……” 陆折垮下了肩膀。 沈白舟对他根本就毫无防备,经晏霜辰这么一说,好像反而是沈白舟待在他身边要更危险一点。 他本以为他的两个哥哥,要他改改他和沈白舟之间的相处方式,是为了他好。 敢情全是因为他太危险,他们是在为沈白舟着想? 眼见浴缸的水放得差不多了,陆折试了下水温后就回沈白舟的房间去找沈白舟,然后扶着沈白舟再回来。 再三确认过沈白舟不会再站不稳地倒下来,陆折叮嘱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要是有事你就喊我。” “泡了澡一有犯晕的迹象,你就不要泡了,赶紧出来,要是晕过去了就麻烦了。” 沈白舟扶着门,视线掠过陆折手里捏着的手机,淡声道:“好。” 等沈白舟关上了浴室的门,陆折就去自己的床里坐着,刚一坐下,就听见浴室里传来的碰撞声。 陆折惊得直接就弹了起来,几步走到浴室门口:“白舟?刚才什么声音?你有没有事?” 浴室里静得一点声音都没有,越是安静,越是让陆折的心悬高起来,深怕沈白舟在浴室里面出了什么事。 晏霜辰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陆折边握着门把手推门进浴室,边道:“刚才浴室里发出了很大的声音,我喊白舟一直没有回应我,我怕白舟出事,现在要进去看看。” 毕竟沈白舟生着病,谁也不能保证沈白舟在浴室里就能安安稳稳的洗完澡,特殊时刻便不能再管分不分寸。 晏霜辰没拦着陆折不让他去看沈白舟的情况,简单地“嗯”了一声。 “白舟?”陆折唤了一声,没有看到沈白舟的身影,也没有想象当中混乱的场面。 只有隔着浴帘,隐隐约约能勾勒出沈白舟垂在浴缸外的手臂。 陆折疾步过去,站在浴帘外又喊了一声:“白舟?” 浴帘后面没有任何回应,陆折心下一急,抬手就去撩开浴帘。 但是手刚一触碰到浴帘的边,还没来得及去撩开浴帘,他就被一只沾满水、滑腻的手扣住了手腕。 猝不及防的拉扯吓得陆折差一点惊叫出声,手里捏着的手机都差一点被他甩掉。 就在他惊魂未定的时候,手心里被人划拉了几下,陆折能感觉出来对方在他手心里写了三个字—— 我没事。 陆折平息完惊吓后,浑身都松了一口气,一颗担忧的心也按回了胸口,轻声道:“你真的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浴帘被沈白舟稍稍拉开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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