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争就知道他要问。 不过在他心里,就算男主跟他不是敌人,那以后也绝对是两个阵营的人,所以没必要跟他解释得太详细。 “那日禁林中寻到的宝物,我当时看你快要死了不得不救,才把那玩意儿喂给你吃的,不过你放心,它对你绝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所以不必担心我会害你。” 澹台俞听得此言,神色有些怪异,他张口欲言,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师兄,我没担心你要害我。”
第二十九章 一个欲望 或许曾经怀疑过,或许现在还有些许戒备,但是虽然他在禁林里中毒之后意识不清醒,他也能感觉到,是叶争一直在照顾他。 他一直以为,以叶争对他的不喜,在那种情况多半是要任他自生自灭的。 还有蛇妖那次。 不论叶争如何口口声声说这也跟老子没关系,那也跟老子没关系,不论他在救人之后怎样横眉冷对。 叶争一直在保护他。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 这是不争的事实。 所以他现在不担心叶争会害他了。 叶争听他这么说,默默咽下了接下来编好的话,欣慰道:“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 没一会儿,收拾好的白·熊回来了。 他恢复了人形,还穿了一件新衣裳,肌肉虬结,还是比正常人高了很多,像座移动的小山,满是长白毛的双臂揽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叶争定睛一看,锅碗瓢盆小布包。 很好,是一只居家的熊。 澹台俞在他进来的一瞬间“虚弱”地看过去。 直接跟盆里一只突然冒出来的小熊头的豆豆眼对视。 小熊趴在熊奔臂弯下,一脸呆萌。 叶争自然也看到了这只萌物,他双眉飞扬,笑问:“熊兄你把儿子带来做什——我去!” 那小熊看到两个跟他们很不一样的陌生人,激动了。 在三人都不设防的几息中,他火速从小盆里顺着熊奔的身体滑下来,看看叶争又看看澹台俞,然后果断用小短腿倒腾到叶争身边,紧紧缠着他的大腿不撒手了。 把叶争的浑话都惊得憋了回去。 那小笨熊才不在乎这个,一边拿小熊头蹭叶争的大腿,嘴里还反复嘟囔着:“香香, 抱抱——” “小笨熊!你把口水都擦我腿上了!”叶争嘴里是嫌弃的话,然后便对他伸出了罪恶之手。 那表情,好像要把小笨熊捏死一般。 熊奔登时就变了脸色,赶忙上前去拉扯小笨熊,想要把他从这凶神恶煞的人类手里抢出来! 奈何小笨熊还是死死地把着叶争的大腿不撒手,熊奔怕伤了他,又不敢用力拉,急得脑门都出汗了。 “抱抱。”小笨熊根本不理熊奔,一双黑亮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叶争,眼神有些急切,还有些受伤。 他不明白,以前的哥哥姐姐见了他都主动又亲又抱的,为什么这个香香的人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是他不再招熊喜欢了吗? 叶争:......好萌,但是好懒。 真·熊的幼崽,养一只,以后又要抱抱,又要喝奶奶。 在可爱死了和懒死了之间,叶争选择了后者。 他蹲下身子作势要抱,小笨熊果然上当,立刻撒开叶争的腿伸长两只小短胳膊。 叶争邪魅一笑,火速抱起它塞回了熊奔怀里。 熊奔:...... 我家熊崽崽你竟然还嫌弃上了! 他气得跳脚,“什么我儿子!老子还未成年!这是我弟弟!我们这一辈最小的一个幼崽!它最粘我,所以不跟我分开!” “啊。”叶争冷淡地应了声。 见到陌生人就要抱抱,真的是好黏你啊。 多了一个计划外的幼崽,叶争并不在意,只道:“师弟吃了我剑宗仅有的一颗极品灵丹才好了一半,接下来还请熊兄多多照顾他,寸步不离,好吗?” 白·熊的脸依旧很臭,极为不情愿地嗯了一声,单手抱着弟弟,一展他的小破布包。 一阵尘土飞扬后,铺成了一条坚实的厚毯子。 看起来要在这打地铺,像叶争说的那样,寸步不离。 叶争跟澹台俞对视一眼,在清晰地看到他眼中的抗拒后,忍不住笑了。 没理会熊奔怀里还泪眼汪汪伸手要够够的小笨熊,他优哉游哉地出门去,临走前又幸灾乐祸地回头看了澹台俞一眼,发现澹台俞也在看他。 哎呦,被抓包了。 叶争无理也要争三分,一副“我就这么滴”的表情,嚣张地踏出帐篷去。 等他走远了,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今天,貌似,大概好像——是澹台俞头一次叫他师兄?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 入夜,澹台俞面无表情地躺在床上。 白·熊好不容易把哭闹着要找叶争的小笨熊哄睡着后,就立刻躺下睡了。 一秒入睡,鼾声震天。 澹台俞在噪音中毫无睡意。 他翻了个身。 又翻了回来。 看见睡眼朦胧的小笨熊正在困倦且烦躁地用两只爪子囫囵脑袋,偶尔又用茫然的眼神看着自家哥哥发出震天巨响,他看见澹台俞,立刻眼睛一亮,笨手笨脚地爬上床去,窝在澹台俞身边,要抱抱。 那边的鼾声还在继续,丝毫没发现自家弟弟自投罗网到狡猾的人类手里了。 澹台俞在小笨熊渴望的目光中把它圈进怀里,然后头疼地揉着脑袋唤道: “熊奔。” 无熊回答。 “熊奔?” 鼾声甚至愈加猖狂。 澹台俞闭了嘴,幽幽看了张开大嘴睡得正香的熊奔,用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堵住小笨熊的耳朵,然后在它疑惑的目光中,面无表情的向床边柜台伸出手,轻轻一挥。 装水的石器“砰”地一下摔在地上,那石器少说有二百斤重,震得帐篷都颤动了一下。 就像之前熊奔向他们发动的捶地攻击一样。 熊奔立刻从铺盖上弹跳起来。 “怎么了!又雪崩了!” “不好意思,手滑。” 旁边声音传来,熊奔看见他要照顾的人正抱着瞪直了两个豆豆眼的弟弟一脸无害地看着他,脸上是情真意切的愧疚。 “怎么了?” “我想起有件很重要的东西落在熊族领域了,想去把它拿回来,可是身体不适,一时不方便,所以——” “大晚上的你着什么急?”睡得正香时被吵醒,搁谁谁也不愿意,熊奔烦躁地摸着脸,看见澹台俞坚持着跃跃欲试想下床,想起他脆弱的身体,熊奔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死死把他按回去:“你你你别动!老子取!老子帮你取行了吧!你躺这儿别动!” 又又又威胁他!不愧是师兄师弟!两人都是一个德行! “真麻烦!照顾好我弟弟!”熊奔怒气冲冲地掀帘子出去了。 熊奔卷着一团风风火火离去,帘子卷起又轻轻飘落。 世界清净了。 澹台俞继续抱着慢慢睡着的小笨熊,放松身体躺在床上,渐渐忍不住弯了嘴角。 原来,学某人耍赖,便能这样轻松地得到结果。 他以前从来不这样做事的。 这样想着,他终于能在安静中睡去。 ...... 手背上有毛茸茸的触感,澹台俞朦胧中手指轻动,那东西便飞快从手边流过。 小笨熊跑了?可怀里小小的、温热的重量并没有变化。 是梦吗?可是触感却如此清晰真实。 是真实吗?可他的眼皮十分沉重,想睁开却怎么也做不到。 恍惚间,耳边好像有千百个娇媚的声音一直在问他:“小郎君,你叫什么名字呀?” 澹台俞不受控制地说出自己的名字,不对!他猛地回过神来! “你们是谁!”他张不开口,心里却在大声质问。 那些声音并不理他,像是得了个什么新奇的玩具一样,笑嘻嘻的,“原来是阿俞呀,你可知,你们那个叶争大师兄,他与一个魔头勾结在一起啦!” “哦。” 澹台俞内心毫无波澜。 这些声音中定然是蕴含了妖力,才让人这样忍不住放松警惕,诱导性如此明显,他怎么可能会信! “你不信?那我给你看哪!” 那声音刚一说完,他的意识就好像被裹挟着进入了黑暗的漩涡之中。 突然!黑暗的视野一下子明亮起来,禁林中无数景象飞快从眼前掠过,最后在一处定格。 一个身着剑宗弟子袍的人在他面前直直飞了过去! 叶争! 澹台俞立刻就想过去扶他,可心飞过去了,双腿却驻扎在原地。 不止双腿,他的全身都动弹不得! 他好像被禁锢在一个地方,除了听,除了看,什么也做不了。 叶争飞出去之后,并没有像澹台俞想象的那样子变得不可一世地站起来骂一句“爷爷日·你娘”,而是气势突然变了。 变得强大,内敛,诡谲。 深不可测。 这绝不是叶争! 他似乎......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画面结束,那难辨雌雄的妖魅声音又响起:“看看他的样子,这哪是正派的剑宗弟子,这分明就是魔物!” “这是幻境,众所周知,幻境可以伪造。”澹台俞的语气依旧冷静,摆明了绝对不会相信他的话。 “你真的不信吗?他曾欺辱你!你当真不曾对他心生怨恨?对他毫不起疑?那就让我看看你,你对你那个师兄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欲望吧!” 那妖魅的话音刚落,澹台俞只感觉到心中的欢快与悲戚两种截然不同的情感一同向他涌来。 他看见年少的自己在母亲怀中大笑,看见柔柔出生时软软的一团,也看见......父母亲倒在血泊中,华阳君如天神般降临。 他看见旁人的厌恶与嫌弃,他感受到旁人的毒打与谩骂。 他不疼,他要保护好妹妹。 可是妹妹不见了。 他看见剑宗下着大雪,空气在一成不变的冷气中渐渐凝结,连同他的心也一起封存在不见晴日的封脉府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他从来看不透自己的欲望,如今竟然渐渐清晰起来—— 常年积雪不见天日的封脉府竟然照进了阳光,布满剑痕的剑台上,一个雄赳赳气昂昂的小仙童跟在华阳君屁股后面学习剑招,一群小萝卜头跃跃欲试,面色欣然。 他有些拘谨地站在引领长老身边。 小仙童见到他,眼睛一亮,不由分说地将自己拉到他身边,原本跟在小仙童身边的另一个小少年见被抢了位置,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然后飞快抢到另一边。 柔柔小小的一只不愿听课,在剑台下玩儿雪,捧起一抔洒向天空,又落回头顶,脸上的笑容明丽又惹人怜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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