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午餐中午会有阿姨送过来,就算胃口也要多吃几口。”说完,便起床洗漱去了。 从别墅里出来,另一个助理的车刚好停在门口。 助理下来开了门,“总裁,刘特助还在忙楚涵和楚家那边的事情,您现在是先去公司吗?” 纪南琛上了车,后排落座,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去纪家老宅。” 黑色的劳斯莱斯平稳地行驶在马路上,很快就到了纪家的宅子。 这是一栋很老的宅子了,虽然修缮过,但是因为纪南琛的奶奶是念旧的人,大部分装修和房子的整体外观都得以保留。 从院子进去,沉重的红木雕花大门正敞开着,等待着他。 自玄关进去,别墅的内部处处透露着典雅却又压抑的气息。 入目可及,所有的软装全部使用雕花红木,墙上挂着的水墨画像了无生气,却又十足的宁静与庄重。 红木沙发前,一个男人端端正正地跪着,如果不是他的背后全是瘆人的血痕,额头也不断渗出细密的汗珠,几乎要觉得他只是喜欢这样坐姿罢了。 而他的面前,纪茹正在泡茶,从容不迫,茶香袅袅。 见纪南琛过来,纪茹朝着他点点头,“南琛,过来坐。” 纪南琛径直走向纪茹,直到坐在侧坐的沙发上,接过那盏雀舌,小抿了一口,才将目光悠悠转向纪然。 他记得上回见这个人,已经是在会所的门口了。 纪然还是这样,一身的肮脏,却总喜欢穿一些白色的衣服,好像颜色鲜亮一些,就能遮住他的丑态。 纪茹洗茶的动作不停,慢条斯理地将茶盏沿着杯口环了一圈,“昨晚原本发布会过后就想跑,被我拦下了,先前他唆使那个学生做的事情,是我帮他遮掩了。” 她这时候才抬头,看向纪南琛微微颔首,“算是姑姑的错。” 纪南琛没回她,便是早就知道,没计较。 纪然显然也意识到这点,他微微动了一下。 刚才还能勉强维持着算是平静的表情,一动起来,背后的伤口却牵扯着让他忍不住龇牙咧嘴。 他不是为了这件事而动气。 他只是不能忍受纪南琛竟然敢无视他的母亲。 走到这一步,是他技不如人,他认了。 但他不能忍受母亲为他,向这个人道歉! “纪南琛,我母亲在跟你说话,你没听到吗?”他咬着牙,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纪南琛不紧不慢地将那杯茶又喝了一口,茶香清淡,只是吃过更甜的东西,就喝不了苦味了。 他将杯子放下,“给宋知安下药,你的主意还是楚涵的?” 纪然闻言,先是顿了一下,而后又笑了一下,刚刚前倾的身体,又笔直地跪了回去。 “还真是情种……你这样的人,居然还真的能喜欢上别人?” “他想的下药。”想到些什么,他咬着牙,目露凶光地瞪着男人,“你知道的,我不屑于用这种手段,我一般想除掉人,都直接想让人死——” 他将死字拖得很长,最后露出一个阴险的笑来。 纪南琛知道他说的是楚子轩那次。 纪然自以为这是个还不错的局。 迷雾后面还是迷雾,显然还是起码扰乱了纪南琛的。 这整场事中,只有纪礼是蠢货,被纪然利用着哄骗着,以为只用三个混混,就可以除掉宋知安。 当然,事情的败露一方面是为了除掉他那个愚蠢的弟弟,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埋一颗更深的种子。 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以弱者的身份哄骗。 楚子轩这颗棋子,如果不是被楚涵连着萝卜带出泥,大概永远不会被发现。 蠢货犯下的错,谁会觉得是精心设计呢? 只有宋知安一无所知地踏上了那座山,那座纪然和楚子轩原本打算为他建造的坟墓。 “你就不怕楚子轩也一起死在那座山上吗?” 纪然说不怕,“在意一个人我才会怕。喜欢我是他一厢情愿,勾勾手指就愿意为我去死的人……” 他甚至是笑着说出这句话的,“我才不会在意。” 他洋洋得意,“你呢,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纪然背后的伤口正在疯狂渗血,棉质的衬衣纤维深入肉里,他的嘴唇也越来越白。 但他坦然得,就像是正在和纪南琛复盘一次自己下失败的棋。 哪怕失败的后果,或许是死,他也从容得吓人。 不是那种装出来的伪善,纪然这种坦然的坏,反而让他看起来格外有血性。 纪南琛突然觉得这人很有意思,有意思到他愿意跟人多聊几句。 “那次车祸。”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点到即止。 纪然又笑了。 他原本以为两人起码算是势均力敌,觉得纪南琛能在他把人工智能无人驾驶这么大一块肥肉扔出去,还能将他的沙盘全面推翻,已经足够理智了。 但原来,他在下一盘从开始就败局注定的棋。 难怪,难怪车子的刹车被他的人做了手脚,车子整个倾翻,纪南琛却只伤了手臂。 原来从一开始,这人连演戏都没打算跟他演。
第99章 她很想她 血流得更快了,纪然的脸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眼神却像是毒蛇一样狠狠咬着纪南琛。 他从小就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光明磊落,在众星捧月下长大。 而他最初以为,自己是个私生子。 什么从小养在爷爷奶奶那儿,大了才回到纪家。 其实根本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纪茹结婚证上那个男人的孩子。 他连谁是他的爹都不知道。 他是生活在下水道里的老鼠,明明是纪家的人,明明怀着显贵的金汤匙出生,却只能在破旧出租屋的电视里,在报道上,看着纪南琛,甚至是那个蠢到可以的纪礼。 他一直到自己四岁那年,才第一次看到纪茹。 他的母亲。 彼时他刚被骂是野种,跟一群人在泥地里打架,却突然看到了光鲜亮丽的纪茹。 养他的两个老人推了还懵懂的他一把,让他上去叫妈妈。 他当时是兴奋的,也是惶恐的。 纪茹的出现简直像是全身带着金光,好像瞬间就能将他从阴暗的下水道里拯救出来。 他以为自己的生活从此要迎来新的曙光。 他太高兴了,以至于过度的惊喜让他根本没看到,他母亲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年,纪南琛的母亲死了。 于是他不再生活在那个夏天漏雨冬天漏风,洗澡都需要爷爷奶奶从河里挑水起来的出租屋。 但他也没回到纪家。 纪茹花了很大精力来培养他,教他钢琴书法、绘画英文,给他套上最昂贵的白色礼服,却只让他住在外面的一处房产里。 短暂的温存让他以为,纪茹只是在用这种方法保护他。 但他不懂,纪礼那样的蠢货都能一直光明正大地待在母亲身边,凭什么他不能? 他还记得当时的那顿打。 一向冷静的女人拿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狠狠朝着他的头砸下去。 他被打得鲜血淋漓,但又无比畅快。 因为从来在外界表现得无比从容的纪茹,终于露出了一些属于人的情绪。 后来他就回到了纪家。 靠着这一顿打,真正过户到了纪茹的名下,成为纪家名副其实的子孙。 但他和纪茹的关系却日渐微妙起来。 纪茹私宅的地下室,纪然将那儿称之为惩罚室。 只要他犯了哪怕一点点小错,换来的都是一顿或是鞭子,又或是什么别的。 他不敢反抗,也不会反抗,一开始他想不明白,却也以为这是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 后来,他偷偷拿着纪茹和自己的头发,去做了亲子鉴定。 上面显示他们俩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从小认定的事情一朝崩塌,同样崩塌的还有他的信念。 纪礼名礼却无礼,他的纪,却是实实在在的寄养。 但他只是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藏了起来。 在日复一日的惩罚中,他在疼痛和鞭打中感受到了些不同的意味,他看纪茹的眼神,逐渐变得不同。 或许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但纪然更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独属于他和纪茹之间的情绪。 所以他开始不仅仅满足于跟在纪茹的身边。 他知道这份感情的畸形,但这就像是恐怖的巨兽,在他的内心不断膨胀孵化,最终撑破他虚伪的皮囊。 他不恨打他的纪茹,反倒恨纪礼,恨他真的和纪茹流着同样的血。 也恨纪南琛,恨纪茹看向他的时候,眼神里总有着莫名的温柔。 …… 纪然的血已经快流干了,他膝行着爬到纪茹脚边。 女人还是端坐着俯视着他,就像是很多次很多次一样,眼神里都是厌恶和嫌弃。 纪然却几近狂热痴迷地仰视着她。 意识逐渐模糊,他几乎支撑不住了。 他看着纪茹,女人这时候终于愿意分出一个眼神给他。 只是一眼,纪然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 只要纪茹还看着他,哪怕是像看垃圾一样看着他,又能怎么样。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秒,纪然倔强地看着女人的眼神,心里却闪过一丝钝痛。 他小声呢喃,“其实,我也会疼的……” 纪然彻底晕了过去,纪南琛让助理将人送去了医院。 他搞不清纪然和纪茹的关系,他只知道,起码在家产争得最欢的时候,是他这位姑姑在暗中帮了他不少。 包括楚家和纪然的这次联手,如果不是纪茹在生日宴上将他叫走,他也没办法这么快这么早发现。 事情尘埃落定,尽管纪然是纪茹名下的孩子,但法律和公理,都不会放过纪然。 他相信自己的姑姑不会在这种时候优柔寡断。 纪南琛朝着纪茹微微颔首,将杯子放下,“姑姑,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纪茹说好。 事情走到这地步,没人知道她心里到底难不难过。 男人起身,正要迈开步子,却被叫住。 纪南琛回过头,就听到纪茹说:“其实纪然不是我的孩子,他是你父亲的私生子。” 纪茹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上一辈的事情太乱太杂,她舍不得让纪南琛背负着这些。 所以,接下去的话,她顿了半天,到底没说出来。 她只是抬头,看着纪南琛那张脸,眼眶逐渐湿润起来。 女人勾起一个笑,嘴唇却抑制不住地垮下去,“其实我比你父亲认识你母亲,还要早得多……” 泪水逐渐从她的眼眶慢慢溢出来,纪茹的嗓音都哽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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