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惊疑间,燕清没有开口说明自己早便瞧见了胎记。 “这枚胎记负载了你残缺的命格,而命格残缺的幼儿,生来便会早夭。偏偏你与燕玉二人同为双生,命格所指便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之象,无论哪一个失了性命,另一个都绝不会活过月半之时。” 听到这,俞显眉宇紧锁,不由想起了原剧情线里燕清的结局,犹记燕清是在感染风寒未得及时医治下,生生病死于寝殿,与皇后嘴里燕玉的现状何其相似。 倘若事实真如皇后所说,那么原本结局里,在萧识沉谋夺天晟后,早被遗忘在天牢中的燕玉便与燕清一前一后,双双病死在了不同的地点,为这番可笑的双生降灾之命凄廖地划下了句号。 每个界面的剧情线都是围绕主角开展,系统所提供的影像也只是依据主要剧情运算生成的片段式画面,人物长相还对不上号的那种,只能作为参考使用,旁的细枝末节并不会详细记录其中,俞显也是才知道燕清的身世里,还藏了这么个玄而又玄的要点。 失足落水,身染寒疾,是燕清命在旦夕的起因。 而双生命格之象,是燕清命运既定的果。 曲转回绕,似乎都逃不过一个“命”字。 “本宫无法,只能求得木不见……”皇后僵硬一顿,旋即若无其事地再次开口道,“就是尘渊国师为你施法逆转了命格,将胎记封印掩消,保下了你的性命。” 听到上任国师的名讳,燕清没有什么反应,俞显却像是抓到了奇怪之处般,狐耳一立。 燕清极少关注皇宫内的情况,自然不觉得得知上任国师的本名有什么稀奇,可是站在上帝视角知晓剧情的俞显却能笃定,“木不见”这个名字,只有皇后知道。 木不见从被奉入天晟作为国师起,便是以“尘渊”的道号与他人打交道,问及名讳便是犯忌。连晟德帝都不知道的名姓,皇后竟像是称呼习惯了一般,方才顺嘴就道了出来。 直觉告诉俞显,皇后与木不见的关系并不简单。 “难怪……”沉默片刻后,燕清轻轻一笑,“难怪孤能活到现在。” 闻言,皇后便以为燕清是将话听进了耳里,无论是性命被牵系在他人身上的威胁,还是对于早夭命数被及时扼制而心有感念,燕清想必都不会对燕玉坐视不理了。 谁知心口还来不及一松,便听燕清又道:“明明在被判言为灾星的那一刻,孤就应该被赐死在祭台上,亏了这双生命格,孤才能苟活到如今。” “原来,都是为了燕玉啊……” 唇角笑意始终未散,燕清就这般笑着,掩不住满目尽是悲哀。 皇后张了张口,喉头发紧着,却是一句反驳的话也没办法说出口。 俞显实在看不下去了,他从燕清怀里直起身来,就要显身给皇后下逐客令,哪曾想燕清手臂一圈,火狐又再次趴进了燕清的怀里:“……” “娘娘请回吧。” 说着,燕清半垂着眼皮,无意识地将火狐越抱越紧。 觉察到燕清情绪上的低迷,俞显没有再动,任由燕清将他抱紧,狐嘴安静地搭在燕清的肩颈。 皇后犹豫着,有心想再多求两句,然而看着燕清满脸的拒绝之意,她竟是怎么也张不了口了。 沉默片刻,皇后最终没有再多说什么,离开之前,她转头深深地看了燕清一眼,那一眼深重而复杂,在燕清没有看见的角度,似温柔,似哀楚。 俞显无声看着皇后逐渐消失的身影,心念不过几转,便有了计较。 “国师……” 一声低唤在俞显耳边响起,轻得仿佛能随风飘散,音调很小,却响到了心腔去。 火狐脑袋微抬,清楚地看见了燕清脸上的茫然。 如同一个走失在无人之境的孩子,连那声轻唤,都像是可怜的呜咽。 心口传来一阵疼痛,俞显下意识皱了皱眉。 怀里软绒温暖的触感陡然消失,燕清似有所觉地仰头看去,看着现身在眼前的昭俞。 俞显只手抚上燕清泛着些许凉意的脸颊,俯身间落吻在燕清的眉心,饱含着浓浓的疼惜。 “燕清,你有我。” 燕清眼睫颤动着,视线一错不错地望入昭俞的眸子,手指慢慢抬起,一寸接一寸地,紧紧地,攥住了昭俞的衣摆。 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燕清感受着身体里血液的流动,抚触着心跳尚在搏动的胸口,却觉得,自己是游离于尘世的一抹孤魂。 没有支点。 没有方向。 不知道哪一天,就会随着风消散在这天地间。 直到看见昭俞,唯有看着昭俞,才觉得灵魂完整。 双手顺着赤红流衫的衣摆上移,燕清攀住昭俞的肩头,唇瓣颤抖着,猛地吻住了昭俞。 皆说神悯世人,渡福众生。 可燕清自知自私,只想昭俞独看他一人,只渡他一人。 倘若同情与怜悯能留住昭俞放在他身上的目光,燕清想,他不介意以惨遇为筹码,以苦痛为代价。 谁也不能从他身边抢走昭俞…… 谁都不能…… 俞显只怔了一瞬,立马反客为主地回吻而去,双手紧扣着燕清的腰背,力道极重,大有要将人揉进骨血里的架势。 “我要你。”燕清从缠吻中退开,眼眶通红地看着俞显,“昭俞,我要你!” 他呼吸不稳,脸上不知何时漫爬着道道泪痕。 这是第一次燕清直呼昭俞的名字。 明明充满了偏执的占有欲,却可怜得像是祈求。 俞显眸色浓暗至极,他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以着相对的姿势将燕清抱起,边发狠地深吻着燕清,边带着人快步走向寝室。 华玥殿布下了结界,将抵死交缠的声息尽数拢入其中,一丝一毫都透不出窗台门廊。 安元扫了眼投映在窗柩上晃动的影子,那是昏昧烛火下,扬动的帐幔。 想了想,安元转身远离华玥殿,顺便将守卫在周边的兵卫又招呼着远撤了半厘距,安排宫侍去备热水。
第41章 俏狐妖独领风骚(20) 一连几日,华玥殿外围的结界几乎不曾撤下来过,殿内始终弥漫着浓郁的情.潮气息,除了偶尔在燕清需要进食时,俞显才会吩咐安元传膳,放宫侍进前厅送食。 每每此时,宫侍们端着托盘鱼贯入内,动作间都极是麻利,仿佛闻不到那暧昧奇异的气味般,眼观鼻鼻观心地,将餐食摆放上桌面,又快速退出了华玥殿。 然后转头跟身边的亲近人八卦,一来二去说的人多了,很快就在皇宫内传了个遍。 有太监曾倒霉地被安元撞了个正着,安元将人好生敲打了一番,不过也是心知这明眼人都能瞧个清楚明白的事,且此事于太子殿下而言说不上坏,于是没有多作训斥,放过了人。 此后再碰上有人小声议论,大多数言语间没有难听词句,最坏的也不过是酸上两句,安元所幸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会。 一直到第七日,火狐生理上的发.情.热才彻底退下。 日照刚过梢头,偶有寒风从窗柩掠入寝殿,倒是为满室的潮.热带来了几分清凉。 燕清脱力趴伏在昭俞的身上,咬着唇平复喘息,浑身酸软提不起半分力气,又是一次彻夜的缠绵。 饶是这几日昭俞都会往他体内输入真气,维持他的体能,燕清仍是有些吃不消。 可心头是极满足的。 温存的吻一下又一下落在燕清的脸上,酥人余韵还在体内回荡,燕清懒洋洋的,没有动作。 等吻落到燕清的唇上时,燕清才微张唇缝,像只奶猫一样,乖顺地轻轻回应。 俞显爱怜不已,过了片刻,才抱着燕清去了浴池,池内铺着暖石,蓄入浴池内的热水便也能恒温近半日时长。 不过鉴于这几日俞显和燕清房事频繁,这热水哪怕能长时间保持温度,也依旧换得勤。 在氤氲的水雾中,燕清鼻翼翕动着,后知后觉发现,异香已经没有了…… 怀里原本懒懒软在胸膛间的躯体突然轻微僵硬了下,动静其实极小,俞显还是察觉到了,他疑惑一顿,垂眸看向燕清:“怎么了?” 燕清微微收紧了圈着昭俞腰肢的力道,犹豫片刻,才小声问道:“国师现下……可是春烦已解?” 俞显没有多想,轻笑道:“嗯。” 燕清心口一沉。 这些时日他与昭俞之间的维系,全依赖于昭俞的需求,如今需求已经解决,是不是意味着此后他们之间又会回到之前那样不近不远的状态,那他…… 温柔亲吻印在燕清的唇上,直接打断了燕清的无措,胡思乱想也戛然而止。 燕清怔了怔,抬眸看着昭俞半阖眼眸里的缱绻,不知怎的,那股不安慢慢落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俞显唇角噙着笑意,嗓音低沉富有磁性,勾得燕清耳根泛痒:“身体里的春烦确实解了,可是心里的春烦解不了。” 燕清隐隐意会到什么,心脏不受控制地,慢慢加速跳动起来,他呼吸微屏,轻弱话音里带着紧张:“国师心里的春烦是……是……” “是殿下。” 闻言,燕清惊愣睁大了双眼,呆呆地望着昭俞。 俞显看着燕清,神色罕见的认真,再次道:“一直都是殿下。” 这其实并不是一个告白的好时机,俞显很清楚。 在缠绵过后说出口的情话,不管其本质上是多么郑重的承诺,都像是头脑一热的冲动,靠谱程度总是会大打折扣。 可觉察到燕清的不安时,俞显还是忍不住说了。 俞显轻抚着燕清的脸颊,温声道:“从初见殿下那日起,我的心里便有了殿下。” 他笑了笑,继续道:“我本可以长久隐世不现,可是殿下在这啊,没办法,我也只好跟到这了。” 燕清实在是被这惊喜砸了个措手不及,像丧失了语言功能般,好半天才哑声道:“可是……可是你说、我们命岁不合……你不要我……” 若说什么是对俞显杀伤力最大的,那便是燕清的眼泪,此时被燕清带着委屈地控诉着,泪珠更是断了线般颗颗滴落,俞显心疼得不行,他吻吮着燕清脸颊上咸涩的泪水,叹息道:“先前是我愚钝,顾虑着命岁差距,恐你我难以相守,是以踯躅不前,不想耽误了殿下。” 俞显微微退开,凝视着燕清:“可如今我却觉得,无论我在哪,殿下便会在哪,对么?” 燕清没有半分犹豫,重重地点了下头,蓄在眼眶的泪珠又不受控地掉落了下来。 “……倘若哪日你倦了凡间生活,想要离开,我不在乎舍弃所有,也定要跟着你离开。”他道。 闻言,俞显心口顿时软得一塌糊涂,他缓声道:“我的心情也是一样的,无论殿下在哪,我便在哪,纵是只有百年也罢。百年之后,昭俞只愿与殿下长世沉眠,永远守着殿下,哪也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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