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姑娘是在担心自己,傅栖眠摸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确实烫得有点离谱,这会儿没有药,也没有被子,浑身湿漉漉地睡觉,确实也有些不太好。 于是他抓紧了薛鼓鼓的手,跟她聊天:“好,我不睡。” “好。”薛鼓鼓在他旁边坐下,喝了一口热水,“我们聊什么呢?” “嗯……就聊聊黑暗精灵女王吧,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她?” 闻言,薛鼓鼓低下头。 “因为,她很酷啊……” “哥哥的身体很不好,大家都让我要好好保护哥哥,不能气哥哥,不然就不熟乖孩子了。”她想到了山洪来临之际为了救别人而抛下她的薛付之,难过得皱起了小脸,“哥哥就是乖孩子,会照顾小猫,会做饭,会演戏,他最讨大人喜欢了,大家都最喜欢哥哥。” “既然他们都不喜欢我,那我就做一个坏小孩好了,黑暗精灵女王就从来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超级酷的。” “小傅哥哥,”薛鼓鼓转向傅栖眠,“他们都说,以后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所以我当不了女王,只能当一辈子公主,是真的吗?” 傅栖眠脑子已经开始昏昏沉沉了,他努力支撑着自己的意识,回答薛鼓鼓:“会的,你一定会变成女王的……” 当薛鼓鼓说到“家里的东西都是哥哥的”这句话时,没来由地,傅栖眠想到了自己小时候也被人说过这种话。 他当时跟薛鼓鼓一样,难过了很久,甚至他还没有薛鼓鼓通透,他那个时候只会蒙着被子偷偷哭。 后来是怎么解决的来着? 突然,他的眼前浮现出男人小臂上那道淡淡的伤疤。 怎么回事,怎么会就这样想起那个人…… 好冷啊,但是又好热……好难受……谁能来抱抱他…… 傅栖眠像被埋进了湿润的泥土里,窒息,潮湿,黏糊,鼻腔又酸又胀,他心里很清楚这是因为他现在正在高烧,但他没有办法缓解自己的这种症状。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发烧,总会有人在深夜做噩梦的时候抱住他。 好想念那个人…… 傅栖眠抓着薛鼓鼓的小手,蜷缩起身体,眼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下了两行泪水。 每当他想要闭上眼睛,他就强迫自己睁开一点,告诉自己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可是,他真的有点撑不住了…… 就在他终于眼前一黑,脱离地倒下时,脑袋着地的前一秒,一双结实的手托住了他的头,然后将他一把抱起。 他本能地缩起身体,靠近那救命稻草般的热源,拼命将自己往里面埋。 “好想你……”
第24章 “知道了,辛苦——那孩子呢?”傅桓烨看着病床上安稳入睡的青年,微微颔首。 “哦,您是说跟小少爷一起的小姑娘吗?——她很好,只是胳膊上有些小擦伤,已经处理过了,没有大碍,刚才睡醒了,正在另一件病房看电视。” 医生走后,傅桓烨原本平静的眼神才渐渐变得深沉。 “小宝……”他的指尖颤抖着,游走在傅栖眠熟睡的脸上,生怕动作大了,将人弄醒,又担心自己碰不到他,下一秒这小狐狸一样的人就会从眼前溜走。 “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这个时候需要静养,傅桓烨放下水杯,转身想再看一眼傅栖眠,肚子上却突然埋进了一个热烘烘的脑袋。 “唔……” 傅栖眠是清醒,又不太清醒的。恍恍惚惚,也忘了现在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唯一能让他有一点微妙实感的,似乎只有现在可以触碰到的傅桓烨。 曾经他对傅桓烨从来都是又怕又讨厌的,可他又从来都觉得,傅桓烨是无所不能的——即便重生后,他也没有改变过这样的想法。 发烧带来的病态的虚浮感让他觉得恐慌,于是本能地去寻找让他觉得安心的、无所不能的人。 “好难受……我是不是又要死了……”漂亮的青年泪水沾湿面颊,小脸滚烫,拼命地将傅桓烨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抱紧又抱紧。 青年的衣领上有柔顺剂的香味,以及只有在暧昧距离才能闻见的体香,朦朦胧胧的。 傅桓烨淡漠的瞳孔微微颤了颤,随即渐渐失神。 “哥哥……你听听,我还有心跳吗……”傅栖眠一边嘟嘟囔囔地哭,一边搂住傅桓烨的脖子,“我还活着吗……你身上怎么也好烫,你怎么了……哥哥我好难受……” 咚咚,咚咚。 傅桓烨的喉结上下滑动,有些难以置信,但很快收敛了心绪,从傅栖眠胸廓抬起头,连纸巾都来不及拿,用大手给他擦拭哭花的脸。 “小宝不怕……你的心跳还在呢,很健康,小宝会长命百岁的……”即便泪水已经擦干净,傅桓烨也仍然没有将手从青年脸上挪开,他又死板,又贪恋这一刻的温度。 男人的手常年握着健身器材,指纹有点粗糙,没有了眼泪作为缓和,摩挲在脸上久了就会有点痒痛。 傅栖眠噘着嘴将他的手拿开,然后把脸蹭在养兄胸膛的位置,拱来拱去,奶声奶气:“那你呢……你身上也好烫的,我也要听听你的心跳……” 傅桓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激动,开心,或者任何一种单一的情绪来形容了,就像炸开的烟花一样,复杂又缠绵地崩裂,即便在空中消散收敛了,也残余一地缱绻。 他无法推开傅栖眠,可青年在身上这样热乎乎地拱着,也迟早会出事——他的忍耐力在傅栖眠面前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无奈下,傅桓烨轻轻托起养弟的脸,捧到自己心口的位置:“在这里呢——听见了吗?” ——咚咚咚,咚咚咚。 比烟花的节奏还要快很多。 傅栖眠听得很满意,小狐狸眼弯弯的:“比我的好像快一点点呐,……哥哥也能长命百岁。” 傅桓烨总算无法抑制住笑容,唇角微微扬起:“嗯,我们都长命百岁——现在放心了,睡个好觉吧,睡一觉醒来,就不难受了。” “唔……”傅栖眠这会儿不闹腾了,像个乖巧的小毛绒娃娃,任由傅桓烨把他按进被窝,盖好被子。从被子里露出一颗脑袋,眼睛滴溜溜地看着傅桓烨。 “怎么了?”傅桓烨格外吃这一套,想着现在不乘人之危以后就没机会了,于是伸出手捏捏青年哭软的脸颊肉,“跟……跟哥哥说,哥哥都答应你。” 一听这话,傅栖眠来劲了,脚丫在被子里都止不住地蛄蛹起来:“那个那个——你还没有亲亲我呢!” 哗啦。 窗外的雨忽然就下起来了,而且是直接变成瓢泼大雨,疯狂地拍打在树干和窗户上。 “你……你说什么?”傅桓烨一向冷漠自持,此刻心脏跳得怕是比雨打的树枝还要欢快猛烈,他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雨声太大,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不亲亲我吗——”傅栖眠一字一句,天真地眨眨眼睛,“睡觉之前,要亲亲额头的。” 说完,傅栖眠还从被窝里探出一根手指,在自己眉心轻轻点了点。 轰隆。 雷声也降下来了。 傅桓烨看着满脸期待和纯真的傅栖眠,人生第一次萌生出了逃跑的想法。 能让他这么想要接近,又这么怕的,傅栖眠是独一份。 “你……你都知道了?”他被本能蛊惑着,迈向床边,显然已经做好了坦白的准备。 可傅栖眠眨巴眨巴小狐狸眼,好像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知道……什么?” 这又让傅桓烨有些疑惑了。 对上傅栖眠清澈的瞳孔,这份疑惑便更甚。 隐秘的情感,仅仅因为青年一句模棱两可的话,便呼之欲出——傅桓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冲动,他变得有点不像自己了。 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将一切全盘托出,然后不管不顾地抱住傅栖眠狠狠缠吻。 爱欲蜇起,似火烧身。 然而傅栖眠并没有给他很多思考的时间,拍了拍床垫:“快点呀,小宝要睡觉了。” 这句话像一瓢冷水,浇得傅桓烨浑身热汗都无影无踪了。 为了培养兄弟二人的感情,傅母从傅栖眠刚被抱回家开始,就总是缠着傅桓烨在傅栖眠睡前跟她一起亲亲傅栖眠的额头。 这个“庄重”的睡前仪式,一直到傅栖眠上了小学、有了点微妙的羞耻心才结束。 包括之前的听心跳,也是傅栖眠小时候生病,家人常常对他做的。 听说人在病痛的时候,心智会不自觉地回到幼年,原来是真的。 原来不是那个意思。 傅桓烨抑制不住地发笑,无奈又讽刺。 笑着笑着又哽咽,弯下腰,嘴唇颤抖着在傅栖桉额头上落下不包含丝毫情、欲的一吻。 过了不知多久,他才抬起头,用拇指轻抚着自己刚刚吻过的位置,然后顺着青年清秀的鼻梁一路往下,在那终于有了血色的唇上轻点几下。 ——都无所谓了,反正小宝已经没有喜欢的人了,他早晚有一天能光明正大地向全世界宣告自己的感情。 他愿意等小宝慢慢喜欢上自己。 关上房间的灯光前,傅桓烨又回头看了一眼,像是恶魔在确认自己珍贵的宝物。 “晚安,小宝,做个好梦。” 【这里只是单纯的回忆小时候,没有任何妨碍公序良俗的行为,攻受双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和法律关系,望审核明辨!】 —— 这一觉,傅栖眠睡了很久。 前半夜睡得不是很好,他反反复复地梦见那些困扰着他的剧情,一遍一遍地经历,越是梦见,他就越是窒息。 后来,不知怎么的,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遇见了一个温柔、好说话的傅桓烨,额头像是被甘露滴了一滴,凉凉的,很舒服,驱散了先前所有的噩梦。 从那之后,他便一夜无梦到天亮。醒来的时候,烧也退了,头也不晕了,浑身舒畅,耳目清明。 窗外的雨也停了,电动窗帘缓缓打开,一滴雨水顺着树叶落向地面,阳光也正好。 他从床上直起身,才发现自己出了满背的汗,睡衣是从家里带来的,丝绸布料贴在身上,并没有很难受。 床头放着一杯水,还是温的,应该是在他醒来不久前就有人进来过,给他换了温水。 正好,他有些口渴了,边喝着水,边打开浴室的水龙头——好像知道他要洗澡一样,洗澡水的温度刚刚好,连浴缸旁边的香薰都是他喜欢的。 将自己整个人都泡进热水里,傅栖眠坐在浴缸中,始终觉得那滴落在额头上的露水似乎是真是存在的。 他用手指轻轻摸了摸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温度。 大病初愈不能泡太久,差不多放松完身体后,傅栖眠便冲了冲水穿好衣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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