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预感,他还能再给薛付之重重一击。 而那边休息室里的薛母,可就没有那么从容了。 她是相信保洁真的会把这件事说出去的——毕竟,在她眼中,这可是一个能进傅氏的私人病院工作、确切知道薛付之通告动向和所在地的人,撕破脸把事情闹大,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更重要的是,这件事会严重影响薛氏的风评和股价,甚至影响到后续那些投资方对薛氏价值的评估。 她和薛父都老了,薛付之一门心思混迹娱乐圈这件事在云城商圈里人尽皆知——薛家的大儿子、薛氏的继承人只会演戏唱歌,早就已经是让人笑掉大牙的事情了。 如果现在薛付之再被爆出不是薛家亲生,而薛氏的另外一位继承人薛鼓鼓年纪还尚小,必定会让外界怀疑薛氏将来的发展前景和稳定性。 薛氏已经是浪中扁舟岌岌可危了,如果这个时候又出点差错,别说薛父还肯不肯认薛付之这个儿子,就是薛母自己,也会被万人指摘。 其实她自己被不被骂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之之——薛付之,不能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当保洁手指着狗仔的“通话”键,正要按下去的时候,她彻底慌了。 无所谓了,一切都无所谓了,面子也好,钱也好,在这个时候,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问题了。 “不、不行……不行——”她跌跌撞撞,完全没有了平时贵妇人的样子,头发也散了衣服也乱了,甚至连好好站起来走路都来不及,只能摔倒在保洁身旁,狼狈地举起手,抓住保洁的胳膊,不让她打通这个电话。 “不行的,之之、之之他还要演戏,还要当大明星的……他、他今年就快要拿最佳男主奖了,不能有任何污点的呀——” 她声嘶力竭,字字恳切,几乎是在哀求了。 看得傅栖眠在监控那头的沙发里,嗤笑出声。 ——薛付之其实有个很好的养母,只是可惜了。 为了让保洁保守秘密,她甚至已经放下了亲生不亲生的问题,只希望保洁能够网开一面:“之之,之之他不也是你的孩子吗?——他是你的亲生孩子啊!你忍心看着你十月怀胎亲生下来的孩子,就这样与自己的梦想失之交臂吗?” “你也是知道之之的身体状况的——如果不能拿奖的话,你要之之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她连薛付之都搬出来了。 她只是希望,自己的放下身段、低三下四,和保洁作为一个母亲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怜悯,能够换来一些用处。 她不相信,保洁作为一个母亲,会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儿子受苦。 ——不过很可惜,她想错了。 薛母是天生的母亲,她善良、溺爱、不计回报,处处为薛付之着想,薛付之就是她的命。 可她是天生的母亲,不代表别人也是。 比如,眼前的保洁,就不是。 当她抬起头,在泪眼模糊中看见保洁戏谑的表情时,满口求情的话便都停住了。 准确的说,是被冻住了——被保洁,被她爱的儿子的亲生母亲冰冷的表情,冻住了。 世界上是存在天生不配做父母的人的,薛付之的亲生父母就是。 对他们来说,只不过是养在别人那里、又日渐长大的ATM机而已。 等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了,他们就会去把这些钱,一分都不剩地给取出来。 薛母愣住了。 她曾经也是在温室里长大的大小姐,没见过人世间的冷血。 ——现在,她见到了。 她纯粹的爱,在那些人的贪婪面前,什么都不是,既不能打动他们,也不能劝说住他们,反而会变成他们用以杀人诛心的凶器。 她爱薛付之,胜过爱自己和爱薛鼓鼓——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只要那些刽子手不对薛付之抱有同样的爱意,就随时会挥舞手上的刀子,砍向她和薛付之,然后源源不断地从伤口汲取鲜血。 她都明白了。 她绝望了。 “不、不行……”可她还没有放弃自己的苦苦哀求,哪怕一丁点希望,她都不想放弃。 可是,一丁点希望都没有。 保洁冷笑了两声。 “哼,这个时候知道求我了——那我找你要钱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那会儿不是还很硬气吗?现在怎么这样了呢,薛太太?” 保洁刻意加重了“薛太太”三个字,显然对一个贵妇向自己狼狈求饶的场面很满意。 “不过,看你这么可怜,我就饶过你这一次。” 薛母的眼睛亮了亮。 可保洁又话锋一转:“但也不是没有要求的。” ——现在,无论什么要求,薛母都能接受。 她抹了把眼泪,整理了一下头发,赶忙道:“……你说,你说。” 保洁十分小人得志地笑了笑:“这好说,特别简单。” “你让你儿子叫我一声妈,我就把这个编辑从我的手机里删除。”
第84章 “我、我……”薛母陷入了更深的绝望。 比她还要痛苦的,明显就是薛付之了。 也许,在进入休息室之前,他还能抱有一点侥幸心理,觉得是这个保洁在无理取闹,非要认他作儿子——可目睹了眼前的一幕幕之后,尤其是当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叫了二十多年妈妈的薛母跪在地上,亲口说出自己是眼前这个保洁的儿子、试图博得同情的时候,他心中的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也完全熄灭了。 这下,无论他相不相信,想不想相信,都不得不信了。 他也绝望了。 可他首先想到的,不是他竟然跟自己的母亲没有血缘关系,而是——他又输给了傅栖眠。 以前,他一直觉得,自己是胜过傅栖眠的。 他有粉丝的爱、有江焕诚的关心,甚至觉得自己是薛家的亲生儿子而高了傅栖眠这个样子一等。 可是没多长时间,他的粉丝掉了,网上骂声一片,江焕诚也忙着不肯理他了。 而现在,他最后一点在傅栖眠面前的优越感——和自己父母的血缘关系,也没有了。 他一直觉得,傅栖眠一定是小时候不够听话,太坏了,才会被抛弃,然后被收养的,只是沾了点好运而已。 可如今,在这间不算大的休息室里,他曾经那些鄙夷傅栖眠的想法,全部变成了回旋镖,狠狠扎向了他自己,扎得他血肉模糊。 傅栖眠的养父母是傅氏的前掌舵人,哥哥是云城顶尖的商界天才,就算做养子,也在生日的时候轻而易举地获得了一艘价值和薛氏巅峰时期市值相等的邮轮。 可他呢? 薛氏一天不如一天,薛父回家不是叹气就是发火,有时候干脆就不回家了,薛母身上的首饰和名贵衣服也肉眼可见地减少了,那些见风使舵的富太太们,也再也没找过薛母出去喝下午茶、打麻将。 薛氏的没落,即便是身在娱乐圈、从不过不问商界事的他,都一清二楚。 越是想到这些,他越是不平衡。 他不为自己刚出生就与亲生父母分开而难过,也不为自己不是养父母所生而难过,更不为现在他要被迫叫一个根本不爱他只想从他身上吸血的女人一声“妈”而难过。 ——他为自己连找养父母都找不过傅栖眠而难过。 他竟然,在这方面,也要输给傅栖眠吗? 让他绝望的,只有这个。 可是在场的人,不懂他的绝望。 薛母不懂,保洁更不懂。 保洁只是在小人得志,薛母只是在为自己疼爱的儿子居然要被迫管一个抛弃过他的人叫妈而绝望。 她们都不懂。 薛付之闭上了眼睛。 可是,他不叫,保洁是不会满意的。 “哦哟,看样子,你儿子还挺有骨气的。”她挑了挑眉,“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只能成全你们母子情深——” 说着,她又做出来要按下拨通键的动作。 “不行!不行!”薛母又开始哭了,泪都要被她哭干了,“不能啊——” 她一面哭,一面跌跌爬爬地走到薛付之旁边,艰难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之之……” 啪。 傅栖眠关上了手机,闭上眼,仰头半躺在沙发上。 私家侦探打来了电话:“小少爷……” 傅栖眠有些疲倦地捏了捏眉心:“你去吧。” 私家侦探会意,很快挂掉了电话。 两分钟后,休息室的监控里,已经空无一人了。 窗外吵吵嚷嚷,不用看都知道这嗓门儿来着刚刚还在休息室里颐指气使的保洁。 她叫骂着,非要让保安放开她。 “老实点!你这叫寻衅滋事,懂不懂?进去关你一两天就老实了!”保安毫不留情地呵斥她。 这下,保洁老实了。 薛母十分虚弱,头发散乱,被几个服务生扶着,上了薛家的车。 同样被扶上去的,还有薛付之。 “小少爷,都处理好了,我们进去的时候,薛家夫人还在抓着薛付之让他喊妈呢。” “嗯……知道了,你继续跟着他们。”傅栖眠淡淡道。 薛付之最终没有如保洁所愿喊妈,保洁也没有如愿恶心到薛母。 傅栖眠所在的休息室里,突然陷入了长达几分钟的寂静。 几分钟后,才响起沙发上青年长长的一声叹息。 ——这个保洁,确实不是人。 她不爱薛付之,她只是单纯想让薛母崩溃而已,看见母子离心、绝望,这是她作为一个纯粹坏人的恶趣味而已。 可这样痛苦的就只有薛母,傅栖眠并不需要这样的场面。 薛母溺爱薛付之,间接做了不少错事、伤害了薛鼓鼓和其他人这没错;可她作为剧情中薛付之的伥鬼,终究也是受害者。 这样的惩罚,对她来说已经够了。 傅栖眠到底不是那么冷漠无情的人,他很清楚自己真正的仇人是谁,没必要再去过多伤害其他人。 ——说到底,他也是为人子的,薛母的绝望,或许跟剧情中傅栖眠与傅家断绝关系、争家产时的傅母是一样的。 他不想再看见任何一个母亲受伤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他才睁开眼,起身。 *** 红毯之后,就是时装周真正的重点,也是每年讨论度最高的时刻——各大品牌的混合秀场。 如果说红毯是品牌顶尖高定、高珠争奇斗艳的战场,那么混合秀场便是整体品牌创新实力和综合时尚表现度的比拼。 秀场很大,分为几个不同的场馆,每个场馆内又有几个位置不同的t台,上面许多品牌都是在同时进行走秀的。 因此,在这个时候,t台下观众的多少、闪光灯的闪烁频率、各大时尚杂志主编坐的位置,都会被看得清清楚楚,品牌的实力也同样能被一眼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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