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霍琮即将要做的,就是用现实让他们明白—— 要么被他这个乱臣贼子抄家灭族,要么,就乖乖听陛下的话。 * “你给那些人下了什么毒?” 乌斯坐在马车上,盘膝闭目养神,清晨的阳光从车厢外照在他的侧脸,平静时,倒还真有那么几分眉目慈悲的神佛之相。 “不是毒,”蒙眼侍女温声回答道,微微垂首,姿态谦卑和柔,“只是一些小小的蛊虫而已。” “蛊虫,”乌斯睁开眼睛,露出厌恶神色,“你是说那些蠕动的虫子?你们中原人,都喜欢玩这种东西?” “蛊虫可不是来自中原地区,”蒙眼侍女轻笑道,“更何况,毒有千万种,大部分都只能让人毙命,哪有蛊虫来得方便,还能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乌斯冷冷地盯着她。 作为被火麻控制的对象,无论是毒还是蛊虫,他对这些都深恶痛绝。 乌斯曾无数次想要杀了面前这个女人,可惜她的手段毒辣且层出不穷,光是一手使蛊虫的功夫,就足以让人在不知不觉间暴毙而亡。 更令乌斯感到难以忍受的是,这女人的脑袋似乎有什么毛病,平时自己把对方当奴婢随意使唤作践,她都丝毫不为所动,顺从应下,任打任骂;但一旦是那个人下达的命令,或是他当真露出杀机,她立马就会变成另一副模样,用那副叫人恶心得想吐的温温柔柔口吻半威胁半劝说他听命。 也不知道那个人是怎么放心用这样的毒妇的,乌斯恶意地想,也不怕哪天连自己也被毒死了。 “说起来,”蒙眼侍女忽然出声,她“看”向乌斯的方向,唇角微勾,“前些日子,我在配置一款迷.药时不慎吸入了些许,昏睡了半日,醒来后发现迷药少了半分——教主可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乌斯说得脸不红气不喘:“我打开窗子看到你睡着了,嘴唇青紫,还以为你把自己毒死了,一高兴就收集了些‘毒.药’,准备到时候撒到你坟头纪念,可惜喂给狗后才发现是迷.药,就全扔了。” 蒙眼侍女:“…………” 听起来就很乌斯的理由。 她笑了笑,似乎相信了:“原来是这样,可惜教主多虑了,妾身还要陪同教主一同前往雁门郡,没那么轻易死。” 乌斯啧了一声,毫不客气道:“那太可惜了。” 马车疾驰在城外官道上。车厢内,气氛一派和谐。 “臣无能,恳请陛下降罪!” 沈江单膝跪地,咬牙说道。 “指挥使为何如此说?”正准备坐轿子去上朝的郦黎停下了,疑惑地看向他,但视线却落在了沈江眼底的青黑之上,“你抓了孙恕连夜审问,又带人搜捕全城,兵部那边也很好安抚下来了,何罪之有啊?” “臣让乌斯跑了,也没抓到幕后之人,”沈江垂着头,自责道,“明明当时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但臣一时贪心,想要再找更好的时机一网打尽,一念之差,竟然让罪魁祸首进了地道逃之夭夭……” “谁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京城内挖了一条这么长的地道,”郦黎说,“虽然没抓到人,但你的功劳比抓到人更大。” 沈江抬起头,不解道:“陛下为何如此说?若是安慰臣的话……” “不是在安慰你,朕的确是这么想的,”郦黎淡淡道,“这条地道从前不知道往城外运了多少违禁品,将来还有可能运进来别的,甚至是人。他们这次为了逃跑断了后路,也是帮我们除掉了一个隐患,说起来,还是他们损失更大一些。” 他拍拍沈江的肩膀:“所以起来吧,朕不怪罪你,还要好好嘉奖你,但是锦衣卫的工作可不能就此结束。” 沈江铿锵有力道:“臣一定会抓到乌斯和他背后之人的,陛下放心,这种事情,绝不会再有下次了!” 郦黎冲他笑了笑,上了轿子。 早朝上,兵部的人都像是霜打了的茄子,之前那个跳出来攻讦沈江的兵部侍郎,这回更是一言不发,只是双目愣怔地盯着身前的空位发呆。 因为在早朝开始前,所有人都以为,陛下会因昨夜的大火发怒治罪,但谁也没想到,早朝刚开始,郦黎就直接一句话把他们都给震傻了: “火是朕叫人放的,”郦黎环顾一圈,居高临下道,“一号仓库作为最早建造的武库,主梁腐朽,摇摇欲坠,仓中‘硕鼠’遍地都是,若是喊人来除害,不知要抓到猴年马月去。” “所以朕直接一把火烧了,原地重建。” “——恰好,还真抓到了一只因畏惧火势,趁乱逃窜的‘硕鼠’。” 他支着下巴,让安竹把季默送来的边境军需亏空情况都念了一遍,然后笑问道:“诸位可听完了?有什么意见的话,不要紧,大胆提,我相信这么多亏空,肯定养活了不止一只老鼠,若是有人愿意站出来为国除害,朕很乐意给他加官进爵。” “朕可是很好说话的。” 郦黎笑容和蔼,顺便还和下首的霍琮交换了一个眼神。 他确实挺好说话的,这个没说谎。 ——但是他的霍将军,可就不太一样了。
第85章 众大臣讷讷不敢言。 陛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敢趁着这个时候站出来当靶子? 再说了,贪污这个罪名可大可小,正常来讲,主要是看上面人想不想查;但是贪污军需,走.私军械,这罪名可就大了去了。 严重点说,几乎等同于谋反! “兵部让朕很失望,”郦黎见没人发现,还幽幽叹了一口气,“大景的军队,本来应该是国之栋梁,可现在上梁不正下梁歪,朕甚是心痛啊!” 说着说着,他还捂住了胸口,装出一副心痛到无以言表的模样来。 霍琮恰到好处地开口附和:“陛下,臣以为,兵部改制,势在必行。” 郦黎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哦?霍爱卿快说说,该怎么改?” 两人七嘴八舌地把早就商量好的改革计划说了一遍,听得兵部上下内心拔凉拔凉的。 最后兵部侍郎实在听不下去了,硬着头皮站出来道:“陛下,臣有异议。若是按照陛下和霍州牧的意思,禁军分批前往地方,那若是无法融入当地,士兵又心怀怨恨,当如何?” “且藩兵来京,如此兴师动众的大事,若是各地藩王不听调令,藩兵又因怀恋故土亲朋不肯从命,旨意等同于一纸空文,更加有损皇室威严啊!” 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倒是让郦黎稍稍高看了他一眼。 看来兵部里也不全是废物点心嘛。 “你说的这些,朕都有考虑过,”郦黎难得耐心解释道,“但是诸位不必担心,朕不是还有霍州牧在嘛!” 兵部侍郎:? 陛下,您听听您自个儿说的话,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郦黎一摊手:“朕也不是非要强求各地征兵,只要提高士兵们享受的福利待遇,自然有人愿意报名。至于京城维.稳,霍州牧会安排一支万人精兵驻扎在城外的,到时候正好可以三军演练,磨砺我大景军队的战斗力和凝聚力。” 此话一出,满朝皆惊。 “陛下,万万不可啊!”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何兑更是站出来,怒视着霍琮,震声道:“陛下乃天子,坐镇京都,垂拱治理天下,此乃大义!若是霍州牧愿意主动上交兵权,那倒也罢了,若是不肯,陛下,那霍琮此人定是狼子野心,意图谋反!这便是我大景亡国之始啊!” 他说得言辞凿凿,声泪俱下,听得郦黎都有些不忍心了。 “何御史,没你说的这么严重,”他干巴巴地安抚道,“霍州牧这边也是牺牲了不少的,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精锐。你们都是大景的忠臣,朕都看在眼里呢。” 何兑却更加气不打一处来了,抖着手指指着霍琮问道:“忠臣?屯兵京郊,吞并邻州,这也配叫忠?僭越礼制,不尊君上,倒也敢说臣!” 他呸了一声,高高扬起头颅,在众臣敬佩的注视下挺直一身傲骨:“老夫不屑与这种不忠不臣的败类为伍!告辞!” 说完,竟连郦黎的面子也不给,当场甩袖就走了。 大臣们屏息看着郦黎拧起眉毛,捏了捏眉心,似乎十分苦恼纠结的模样——陛下虽然年轻,但向来手段狠辣,严弥说反就反,孙恕说抓就抓。 现在终于轮到何大人了吗? 谁知道,郦黎只是叹了一口气,冲身边小黄门道:“去给何大人送碗药,老人家年纪大了,肝火太旺可不好。” “是。” 大臣们:不是陛下,您对我们的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原来爱会消失的,对吗? “还有人有意见吗?”郦黎又问剩下的人,“朕有些乏了,不如让霍爱卿来与你们解释吧。” 霍琮恭敬应下,随后朝诸位大臣们微微一笑。 这还是大臣们自打霍琮进京后,第一次见到他当众展颜——哦不对,应该是第二次,第一次是在城门口见到陛下的时候。 但霍琮这么一笑,却让众人纷纷胆寒,再无一人敢出声。 不少曾给霍府上送过礼的,倒是暗自窃喜:陛下盲目信任霍琮,不正说明他们这大腿抱对了吗? 陛下到底还是年轻啊,以为是自己选的人,就放松警惕了。 可陛下似乎忘记了,霍琮同样年轻,还是万里挑一的将帅之才,懂得逢迎上意积攒实力,长得一表人才…… 最最关键的是,陛下到现在都还没有子嗣! 这么一看,霍琮简直是最好的反贼人选! 在一干臣子们的各怀心思之下,这个决议就这么被通过了。 除了被当场气走的何兑,和试图让自己的翻白眼显得不那么明显的陆舫,整个朝堂上竟再无一人表露出反对。 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天下。 无数谋士们双眼放光地向自家主公进谏:一定要讨好霍琮! 咱们手里的兵可不能被陛下换成禁军,事到如今,不如先去讨好那位天子宠臣,下注下对了,至少能让咱们少奋斗十年。 这位一看就不是什么安分的主,虽然江湖传言他是靠……咳咳上位,懂的都懂,郦家自老祖宗开始就好那一口。 不过郦家先祖喜欢的都是文文弱弱的白净少年,当今陛下口味比较重,竟然和一位能上马征战、矫健雄壮的将军扯上了关系。 很多看不惯小皇帝的人恶意揣测:难不成,是先前被严弥压抑得太狠了?也不知道能当上将军的人,在床榻间是怎样一番风.情…… 没错,暂时没人认为有人敢让皇帝当下面那位,哪怕那人是霍琮。 但是! 英雄不论出处,只要能赢得天下,管他是怎么上位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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