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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灰重新睁开眼，开口：“牧瑰和都禾允留在这里，寻找高地观察战况，如果失败，就躲藏起来，寻找机会回到京城汇报情况。策之、薄明，随我和严队迎战，判断无法对敌的情况则立刻带上长旻和他哥逃走。”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一支冰矛破空而至，在护盾成型之前割破了伊灰的手臂。 伊灰抱着前面的牧瑰滚落在了地上。 严鎏在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被江昭架住了肩膀，他瞪大了眼睛：“——什么？！” 近光速下，江昭带着严鎏微微偏离了颜烺砍下的剑刃。 可此时，江昭已经将双目对准了严鎏的眼珠。 “江昭”的身体软倒，严鎏闭上了眼睛，打开眼皮用了几秒钟，然而睁开眼后，那四个人已经不见了。 雨丝拂过面庞。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以至于牧瑰根本来不及反应。 他们被丝线拽着，落于一地，终究是有距离限制的。 伊灰说：“现在你们只要考虑如何逃走。” 伊灰看着封薄明：“薄明，我和你说过，变成光，你能做到。” 他们才说了两句话，江昭已经近在眼前。 江昭此时正停在三米之外，他看着前方大片密密麻麻的傀儡丝，笑了：“你知道，这拦不住我。” 伊灰将牧瑰推给了封薄明：“跑起来！” 封薄明抱着牧瑰还在发愣，而江昭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他的手在即将要触及封薄明的那一刻，被瞬间绞杀成了碎片。 伊灰重重推了封薄明一把：“跑！” 顺着这道力度，封薄明脑中闪过一丝明悟，他化作了一道暖黄的光芒，笼罩了颜策之、都禾允、牧瑰、伊灰，射向远方，是真正的光的奔跑速度。 几秒后，江昭原地复活，封薄明已经带着其他人不知去往何方，行了多长的距离。 封薄明一口气跑出去极远，停下的时候，是在锦城基地的外头，他一路从林城跑到了锦城，他一停下，整个人就因为耗尽体力而晕了过去。伊灰带着他们去锦城基地找到飞行工具，飞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已经是四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他们没过多久又即将立刻出发，这次他们带了更多的人，他们没时间犹豫，必须去支援晋长旻俩兄弟。 可是，当他们走入机场的时候，一个消息传来，他们只能赶往基地外百米处的废墟。 在那里，他们见到了一条被开膛破肚的龙的尸体。 *** 牧瑰隐约听见了耳边的抽泣声。 是他们队伍的后勤的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她身上系着安全带，双手擦着脸，一直在尝试将眼泪咽回去，可是做不到。 牧瑰恍惚地想，自己是为什么在这里？ 想了好一会儿，他才记起来，他们接到了通知，沿岸海水再次漫涨，海浪扑岸，大洋中似乎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即便是见到队友的尸体，他们接到通知那一刻也必须毫不犹豫地赶往现场。 直升机的声音隆隆作响，掩盖了他内心的震颤。 他反复地在脑海里回看那具龙尸。 是不是真的从里面把他想要的东西找到了，拿走了？ 应该不是吧？ 如果找到了，依照那个人公然将尸身搁在基地外的做法，应该会想办法让他们知道，作为挑衅或者炫耀。 这个时候......他还能想这种事情。 牧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是干的。 奇怪的是，他现在本该感到悲伤，他却没办法落泪。 他只觉得愤怒，不甘。 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利用现有的信息和条件才能将那个家伙也同样开膛破肚。 晋长旻......他和他们这些胸口藏着九曲十八弯的精神病患者们不一样，他年纪稍长几岁之后还和他们刚见面的时候一样，单根筋，横冲直撞，但真诚直率的同时也很乖巧听话，训练刻苦也从不抱怨，为了找到哥哥一直都是拼尽全力。 他也因为被关押的那些日子吃尽了苦头，但是出来之后，他完全没有将那些日子放心上，没看出一点心理阴影，没心没肺到令人羡慕的程度。 可也正是这样的他，他们也能够完全安心的将他当做最小的孩子来疼爱。而且，在对抗血海潮的灾难里，在他们队伍遭受七队队长袭击后那些最艰难的那些日子里，他也成为了大家的支柱。 晋长旻的能力是前所未有的类型，一开始就拥有极强的潜力，经过多年的训练，他的天赋和努力从来没有辜负他。 他的亲哥哥，虽然只是一瞥，他的能力应该也不差，正是因为如此，伊灰才让他们进行殿后。 可是他们突然就这么死了，只为了给他们争取活命的机会，逃亡的时间。 晋长旻近十年来一直在寻找自己的哥哥，他曾经不止一次在队员面前说过自己找到哥哥之后要做的事情，也幻想过他们重逢的场景。 苦苦求了十年，求的绝对不是这样的结局。 那个人，在哪里？他们不知道。怎么赢他，不知道。那个人目的为何，不知道。 只知道一个不知道是不是假名的名字，江昭。 他们对江昭一无所知，而对方对他们了如指掌，实力深不可测，夺走的异能不知几何，一出手就能将他们击溃。 面对这样的敌人，他该怎么做？ 伊灰开口了：“脑子还清醒吗？” 他是对所有人说的。 封薄明、颜策之、都禾允、牧瑰一齐抬头望向他，他们都没有说话。 伊灰勾画出一如往常的笑容，他的眼睛却没有笑意，他深湛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我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活着。” 没人回应，但还在哭的人擦干泪，低着头的人抬起了头和身子。 即便再悲伤，再难过，他们也必须抛下牺牲，路过尸体，走向新的战场，直到他们也无法战斗了为止。 牧瑰看着这一幕，胸口像是压着千百块碎石，重得无法通过肺腔攫取空气。 “.......到了。”飞行员通知他们。 伊灰从舱门口望出去，庞然巨物初次浮出水面。 *** 从深海里爬出来的巨型怪物，被命名为0号怪物，因为从它身上取得的标本，研究者认定它是这场灾难开始以来，最初变异的生物。 各个队伍接到命令去探查的时候，均没有轻举妄动，并不是因为他们不敢做什么，而是无能为力。 这个怪物的体积过分巨大，光是伸出水面的体长预测就达到了千米，更别提藏在水下的部分。 所有针对它的攻击，无论是物理还是能量，全部被轻易吞噬。 为了逃离这个怪物，海洋中的变异生物再次争先恐后地往更远的海域、还有陆地上逃跑。 尽管如此，被它碰触到的生物，全部，连骨头都没能留下。 那就像一个有生命的黑洞。 怪物自最深的海沟爬出，浮出水面，化作两个分身，一个向大洋西岸去，一个向大洋东岸去。 自从他们发现怪物踪迹以来，才过了七天，怪物最远的触手已经延伸到了东部海域近海浅滩。 “什么都不做，放任那个怪物登岸吗？” “什么都不做？我们至今已经做过多少尝试了？！有哪个是成功的？那你有办法吗？怎么把那个怪物解决掉？” “.......这，我怎么知道，上头的人想不出办法吗？这不是他们的职责吗？” “在前线战斗的是我们啊！一线的人死得肯定是最快的，再不想点主意出来，真的就只有等死的份了。” “哪怕只是延缓靠近的速度也行啊！” ........ 这消息还没有告知任何基地的民众，但是战斗队伍里头已经吵翻了。 怪物登陆在即，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思考该如何应对。 伊灰和牧瑰向蓝远星要了所有异能者的信息数据库，不止是京城基地的，包括其他基地的已登录异能者的信息全部，他们整个队伍一个个看过来，搜索过来。 他们直到最后一刻都抱着深切的希望。 然而，并不是所有努力都有结果的。 奇迹之所以是奇迹，就是因为奇迹不会如人所愿地降临。 人类最终没能做到任何事情，怪物的一部分爬上了岸，原本散落在目前海岸边的基地，在一瞬间被吞没了。 没有尸体，没有残骸，什么都没有留下。 黑暗以摧枯拉朽之势开始侵吞这片人类霸占并生存了几千年的大陆。 黑色的触须继续延伸向陆地内部，曾经被认为牢不可破的京城基地，守护天使轻而易举地破碎了。 就如同人的手指轻轻点在其中一片多米诺骨牌上，之后便是坍塌的连锁。 伊灰和牧瑰在怪物上岸前就和蓝远星强烈提议将基地迁移到更内陆的地区，进行避难。蓝远星也向上不断地递出这个方案，而直到现实打破幻想的那一刻，他们的议案都没有被采用。 比起蓝远星对自身，人们似乎更信任他的能力，几乎到了盲目的程度。 结果就是，怪物敲门，城墙毁破，弃城而逃。 异能者对待这个怪物，都是徒劳无功。 最后，两片大陆的国家，在相同的时间内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十几颗核/弹投向海洋中0号怪物的本体。 或许是奏效了，或许是吓到了，怪物的两侧分身远离了大陆，重新退回到了海洋中。 在数以万计的异能者的帮助下，人们逃向山的另一边，最后堪堪才逃脱了一半的人口，东部南部的残存人数更是可怜，只有原本就身居内陆、盆地、高原的少数几个基地保存了下来。 而在这一战中，京城基地救援支援机动队0队，除了牧瑰以外，全员阵亡。 怪物破城那一天。 伊灰将队伍的未来交托给了牧瑰，又将他交给了封薄明和颜策之，与都禾允留下殿后，都禾允当场盾破而亡，伊灰的最后他们没看到，但是他们没有见他活着回来。 牧瑰、颜策之、封薄明在最前线，救援奋战到了投下核弹的那一日，颜策之和封薄明战死。 怪物裹挟着海潮而来，巨大的身躯压上了大陆板块，被海水没过的地方已经成了海洋，还未被吞噬的分界处便是海岸。 在黎明的光辉照耀之际，怪物悄然退走了，独留他一人。 不该死的人死掉了，不该活的人活下来了。 牧瑰再一次失去了一切。
第188章 人人平等 2070年10月。 在简单的公葬仪式上, 天气阴沉，幸存政府所有工作人员以及死者亲属皆来此。因为牺牲人数太多且大多数没有尸身所以只能立了一座墓碑，所有人轮流献花, 花是郊外摘的。军/方和公安的就分别在两侧，鸣枪悼念。 轮到牧瑰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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