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少言见到白衣白绫寒气逼人的姬应容,想起自己与扶光剑尊之间的旧怨,下意识找地方躲藏起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找到路的,生怕对方回心转意除掉自己这个“忧患”。 一边又十分好奇,一次次忍不住歪头出来偷看。 直到看见扶光剑尊走远,墨少言喘着大气,从比他还高大的包裹上红色绸缎和落着花瓣的石头墩后面走出来。 动作就像是做了贼一样。 宣灵打趣地走向少年面前,“小孩,你认识扶光剑尊?得罪他了?据我所知扶光剑尊脾性可不是一般的好,告诉姐姐,你做了什么得罪他的事,才会看到他吓成这样?” 墨少言捂了捂自己的剑,一眼就看出来连这人他也打不过,心想他明明这段时间经过师父的提拔变更厉害了,怎么还出门遍地遇到的都是高手,硬气道:“要你管!” 宣灵笑笑,身上银蝶配饰和珠子在走起来叮铃响,全身都散着浓郁的氛香,朝他勾了勾指甲有半指长的手指。 “跟姐姐去看一场好戏,要不要?刚才的扶光剑尊,与我们新娘是一百多年的情敌,猜猜会不会打起来?凤凰殿下是向着新娘,还是向着他百年前的前夫?” 墨少言惊愕,“扶光剑尊他……修的,不是无情道吗?” “对呀,凤凰殿下死了,他的道法也全破了,入了无情道。如今凤凰殿下回来,猜猜他会不会再破了无情道?” 墨少言不可置信。 原来这么多人喜欢他师父的吗? 连那个扶光剑尊都比他厉害这么多,那他……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提到有关自己师父的事,墨少言就想再多了解一点,又警惕又好奇的抱紧了剑,问她道:“你刚才说的前夫,难道我师父还与扶光剑尊也成过亲?” 宣灵说得轻飘飘,点头笑答道:“对啊。” 墨少言这下更伤心了。 他的师父,不但成亲,还已经是第二次成亲了? 墨少言这些天早就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便是,他是喜欢他的师父的。 墨少言也知道他的师父绝不可能喜欢他。 但是,他的师父怎么能跟别人成亲?! 姬应容一路走到兰溪与云诀所在的地方,在姬应容经过之处,旁边的生灵都下意识退避开。 花瓣漫天飞舞,仿佛有花瓣一般,在落下到姬应容身旁时自觉散开,一片都不敢落到姬应容身上。 花桥之上,凤凰真火旁,寒气侵人。 然而,姬应容站在低处,在距离他朝思暮想了一百余年的人还剩最后百丈之遥时,停了下来。 暗处的墨少言鬼鬼祟祟,躲躲藏藏,一路跟着探头看,也是跟着他走,墨少言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师父。 穿着一身赤红喜服的师父。 墨少言觉得,自己师父穿起红色也格外好看,美极了。 墨少言心情更加难受了,藏在裹上红绸的石柱后面,像偷窥他人幸福人生的老鼠,捂住自己的嘴巴,伤心地快哭出来。 跟他一样偷窥别人幸福的姬应容,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那道雪白白纱之下的面容平静,过了许久,握剑转身离去。 没有任何人拦他的路,都自觉退让开一条道路来,连漫天的花瓣也自觉避开。 在他走过的地方,天空突然飘起雪,鲜红花瓣与雪花交错,花瓣翩翩飞舞,雪花最终全部飘落到地上化成水、再被燃烧的凤凰火焰蒸发。 兰溪发觉对方来过时,姬应容已经离去,只留下了一场大雪。 墨少言眼看姬应容走了,也不愿意在留在这个伤心的地方看师父跟别的人成亲,从石头后爬起来,后脚也跟着离开。 刚回到人间,突然,他的剑断裂炸开,在一瞬间碎成无数片,剑身碎片划伤了他的手,汩汩鲜血顺着手筋往下滴淌,墨少言感觉到呼吸困难,仿佛有无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大股血顺着黑衣少年嘴巴和鼻子流出来,墨少言艰难的抬起头,什么都没有看到,却仿佛看到了那位狰狞的面孔。 墨少言知道,一定是他。 自己背叛了他,所以,他来找自己索命了。 墨少言挣扎着站起,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血,庆幸自己的师父将一切真相告诉他,他即便死,也不至于到死前都还被蒙骗。 什么主角,什么救世主。 不过是把他当做杀人的工具罢了,来满足那位自私又贪婪的阴谋! 什么天道庇护三界,所以众生都该顺从屈服于他,对他感恩戴德、被他掌控。 谁想脱离天道掌控,天道就要谁死! 明明一开始对他说的,是这几个人会祸乱苍生,杀死他们才能让天下维持太平,否则墨少言也不会被他欺骗。 他简直不配为天道! 墨少言感觉自己要死了,他看不到对方,从前几次与天道的交流也都是对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他脑中,遇见他的师父之前,墨少言根本不知道那是天道。 他也伤不了对方,所有反抗都是徒劳。 突然,寒芒乍闪。 天道压制在墨少言身上的层层禁锢被一道温暖的剑光劈开,接着,墨少言昏倒之前,感觉一双手将自己带走。 墨少言冻得一哆嗦,那把剑的剑意很温暖,手的主人却冰冷无比,如同行走着的冰霜,墨少言闭上眼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扶光剑尊。 墨少言心想:完了。 没被天道弄死,没想到却死在冰疙瘩扶光剑尊手中。 墨少言意识昏沉,睡了不知道多久。 一睁开眼,见自己在一个简陋的山洞之中,四周并没有人,也没有除了他之外第二人的余温和气息,显然对方将他放在这里之后就离开了。 墨少言这下更加不敢相信,坐起来,看着自己依旧伤着结痂了、没有经过任何包扎处理的手,以及,还有自己脏兮兮的衣服。 所以是,扶光剑尊,救了他?将他放在这里之后就走了,不杀他? 为什么? 墨少言疼得直嘶嘶,捂住自己的伤口爬下床,不信邪的朝着洞穴外找了找,依旧空无一人,也没有任何留给他的东西。 只有在山洞外,方圆百步之内,一个不大却很坚韧的小结界,在墨少言手指触碰上去后,结界自动破开。 真的只是救他的啊? 墨少言捂着脖子,不敢相信的挑了挑眼皮,再朝着洞府里面床上走回去。 真痛啊!小爷他的命可真大,这都不死。 他还能不能出去啊?万一一出去,那虚伪阴险的东西又来索他性命怎么办? 墨少言脑子嗡嗡的,回忆起来,他那天闭上眼睛经过他师父的眼睛所看到的无字天书上的天机:天道法则,不能杀戮,不可生贪念,更不能有七情六欲。天之道者,当顺应而不可干预万物。 就是说,天道如果想要不违背法则,便不能亲自动手杀人,那日实在警告他? 原本还害怕的黑衣少年嗤了一声,心中对那位更加唾弃了。 什么玩意啊,太脏了。这天下有祂真是大不幸! 不过,墨少言始终想不明白,姬应容为什么要救他。 还有他的师父,真的娶了娘子啊?那他是不是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墨少言知道,那日的新娘是水月宫宫主,他更打不过。 外面一直下着雨,有时还会地面晃动,像在经历一场大的打斗。 墨少言沉浸在自己师父娶了别人做新娘的伤心中还没走出来,本不欲看热闹,突然脑子仿佛被人劈了一剑,整个人猛的颤栗一下,想起来将自己重伤的天道。 该不会是,有人在,跟天道决斗吧? 不会是他的师父吧? 一般人没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波动,而这么强悍的力量,也不会只是地面晃动那么简单,哪怕对决中一掌的掌力余波,也足够让方圆万里天崩地裂、山石成沙了。只能说明他们不在地上打,而是在天上。 天上,便最大可能是那两处地方,水月宫,或者凤族。 墨少言心中不妙。 所以那次,祂的出现,如果扶光剑尊没有来救走他,祂真的可能会杀死他! 祂年复一年数万年的受着三界每个生灵的供奉,才有着能轻易掌控一切的力量,若违背天道法则,供奉也将不再。 虽然墨少言知道,他的师父也是神,只是…… 墨少言心中格外不安,朝九天上找上去,找去到凤族,见到传闻里沉寂了几万年的凤族部落万千生灵重归活力、即将苏醒,也见到了强悍到让人看不清的两股力量,抨击在一起。 墨少言想靠近,却还没等靠近万分之一,整个人被径直弹飞出去。 墨少言不知道,是凤凰设计布阵引祂入套,又在祂准备隐去、继续享祂的天道之位时将祂困住。 整个凤凰部落熊熊真火岩浆便是祂的葬身处,凤凰举族的凤凰真火能够将祂彻底焚烧尽。 同样的,也能将凤凰完全焚烧,凤凰与祂的元神相互为笼将祂困住,祂逃不掉,随着的,凤凰与祂一起消失。 墨少言渐渐的明白过来,想要冲过去将他的师父从那团元神上拉开,一次次跑着冲上去,却因决斗的力量太强大一次次被弹飞,倨傲不逊的少年平生第一次落下眼泪,到最后,耗尽力气的趴在岩浆崖边上痛哭。 人间三界,姬应容眼盲心不盲,一己之力护住海啸山崩的大陆,各门各派修士这时候也都放下所有恩怨,大局当前团结一气,各自发挥自己的用处。 所幸,这场凤神与祂的决斗场所不在人间,凤凰也有意将对人间的危害减到了最小。 熊熊烈火扑朔,直到将熄,凤族轻易不会熄灭的岩浆谷火焰逐渐淡去,到最后只剩下滚滚红浆。 凤族部落,万千生灵塑形完苏醒,无数只浴火重生的凤凰展翅绕着高天飞翔,飞落到岩浆谷之上。 凤凰们用凤族之间的礼仪动作向最年轻勇敢的凤凰致敬,因为对方是祂,他们救不了年轻凤凰,想要祂消失,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人间的动荡也停下来,海潮退去,天色转明,万里春光。 祂还未被凤凰真火完全燃烧尽,凤凰们商议后做出决策,将凤族的这处岩浆谷封印五百年,五百年后,再将封印解开。 这样做的后果是,祂将永远消失,年轻的凤凰也再回不来了。 有几位凤凰犹豫不决,但这是那只年轻凤凰好不容易做到、牺牲自己全部元神才换来的结果,若不这么做,祂逃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年轻凤凰的一切牺牲也将白费。 金红色地面的凤族部落,漫天金色霞光,四处涌散着浓厚的神力。 神力注入岩浆谷形成封印的前一刻,一只白龙闯进来,径直朝着赤红翻滚的岩浆谷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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