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贺有些怀疑地接过,下刀前却被制止了。 “你不能这样削……我跟你说,这果子都是从里面开始腐烂的,你削外面有什么用?” 他笑着做了一个捅刀的手势,“对于这种坏果子,你要把它的心完全给剜出来才行。” 他漫不经心地走上前,抬着下巴,玩味的目光扫过姜贺。 “不过坏了就是坏了,就算把心挖出来,吃了也会生病,做的都是无用功罢了。” 姜贺捏着刀柄的手用了点力,冷着脸看向这个越来越逃离他的掌控的儿子。 “我的孩子,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 “这还用问?”姜浅轻轻歪了歪脑袋,“在挑果子的时候就应该辨别清楚,哪些是新鲜的无害的,吃了有益健康,哪些又是摸爬滚打,被人踢来踢去又捡回去的……这还都不算,最重要的是辨别出哪些是从里面坏透了,一剖开,心是黑的,像毒瘤一样,绝对不能要。” 姜贺眼皮抽了抽,没料到他竟然敢这么跟自己说话。 “你能辨别得出来?” “很简单,闻一闻就知道了。” “闻一闻?” 姜浅装模做样地靠近姜贺深吸了一口气,“这种坏果子呢,都散发着一种恶心的臭味,一闻便知。啊对了,就算闻不出来,也还有一种办法。” “什么办法?” 姜浅一拍手,“当然是招苍蝇啊!” 说着,他伸手替姜贺整理了一下领子,“生活小妙招,爸,不用谢我。” 随即便转过身往沙发走去,同时背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真的服了,姜贺上哪里整的古龙水,不要钱似的喷那么多,熏得他头疼。 【不好意思,这一段看得我好想笑。】 【就喜欢看这老东西被气得七窍生烟的样子哈哈哈哈!】 【浅浅别光讽刺他,找机会把他手里的刀夺过来呀,不然我总是害怕他突然动手。】 【论嘴炮,我们浅浅就没输过。】 姜浅往沙发上一坐,看着姜贺半靠在桌边,低着头看不见表情。 许久,姜贺才低声说了一句:“可惜了。” 姜浅点头:“确实,浪费食物不好。” 姜贺抬起头来,一瞬间换了一种神色,呼吸快了一些,似笑非笑,像是因为找到猎物而兴奋到颤抖的野兽。 “浅浅,你别害怕,毕竟父子一场,我不会让你痛苦的。” 【我去我去我去,浅浅快跑啊这老东西要杀你!】 【卓清羽在哪儿!无江在哪儿!!!】 【滚,离我们浅浅远一点!】 姜贺自认为算无遗策,可在他拿着刀步步逼近的时候,面前的儿子却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没有,他甚至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不屑。 难道他不相信自己会伤害他吗? 有点可怜。 他转了转刀面,看到自己的面孔倒映在其中,癫狂又冷静。 他又看向姜浅,他像没事人一样,甚至还不忘抱着自己的小毯子。 “你不害怕?” 姜浅往后一靠:“我有援兵。” 姜贺因为儿子的天真发笑:“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定位器早就没有了,你那两个同学正不知道在哪儿瞎转悠呢。” “我记得这个,你没必要一直提醒我。”他面容中带着一丝狡黠,“我说的不是他们。” 正当姜贺疑惑之际,只听后面传来一声巨响。 他猛然回头,上了锁的大门晃了两下,轰然坠地,带倒了一边的架子,上面的华美花瓶瞬间坠落,碎屑横飞。 爆炸引起的灰尘中走出一个人,个子高挑,抬手挥了挥,两步走了进来。 是姜凌云。 现在脱下了军校的蓝色套装,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沉着脸,攥着拳头和他相对而立。 姜贺瞳孔骤缩,他怎么会在这里,这个地点明明是保密的…… 他眯起眼睛,目光恶狠狠地打在姜浅身上:“是你!是你联系的他……不对,我明明仔细搜过了,你身上任何定位装置都没有,路上也无人跟踪,为什么……” 姜浅叹了口气:“老姜啊,你年纪大了,不懂得与时俱进,现在技术发展这么迅速,装备也是会不断迭代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你还不知道,有一种微型定位器可以装进胶囊里吞服吧。” 他和姜凌云对视了一眼,示意性地笑了一下:“谢了。” 对方回以点头。 姜贺脑子一片混乱,抬手指向二人,手臂颤抖:“你们……你们串通好了要坑我?” 姜浅起身跑到姜凌云旁边,“这怎么能叫坑呢,是您先给我设套的呀,我只是提前发现你拦截了通讯,找到他做了二手防备而已。” 姜凌云现在心情复杂,眼前的父亲让他感到无比陌生。 弟弟找上自己的时候,他说什么也不相信姜氏药业会染指这种可怕的药物,但当他以探究的心情前来,黑进这里的监控,全程听到父亲说出的话时,一种被欺骗的无力感漫延到全身。 这是他最敬仰,最爱戴的父亲啊,难道这么多年的感情都是假的? 眼看事情脱离掌控,姜贺却好像突然冷静了下来。 对上姜凌云敌视的目光,他知道这个儿子也不可能站在自己这边了。 “既然这样,你们让我别无选择。” 地上花瓶的碎片开始震动,房间里升起一股无形的压力。 姜凌云往前走了一步,把姜浅挡在了自己的后面。 他扭头小声说道:“你先走,外面的人我已经解决了,这里我来挡住。” 姜贺冷笑了一声:“一个都别想走!” 两人精神紧绷,正准备迎接攻击,那压力却毫无预兆地突然消失了。 难道这是什么新的进攻招数? 姜浅还没反应过来,姜贺就脸色发青,摇摇晃晃往前走了两步,然后重重地摔倒在地。 【等等,他们做什么了?】 【难道有暗器?是谁?】 【我眼花了?】 姜浅惊讶地看向身边的人,当即啪啪啪鼓起了掌:“好厉害!我都没感觉到你出手,你就把人击倒了!” 被夸奖的对象也是一脸懵:“我以为是你出手了。” 两人大眼对小眼。 最后,他们挪着步子慢慢蹭到地上的人旁边,姜贺正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姜浅拉住姜凌云的胳膊:“不会是……被我们气死了吧,年纪大了,心脏有毛病也是常有的事。” 姜凌云抬脚把人翻了过来,只见姜贺紧闭双眼,嘴唇已经青紫,脖子向上布满了树杈状红纹。 姜浅推了他一下,他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嘴边却冒出白沫。 检查了一下瞳孔,姜浅笃定道:“中毒了。” 姜凌云惊讶:“你下的?” 姜浅啧了一声:“我哪有机会,是他给我下药才对!” 这时,地上的人挣扎着抽动了一下,看向姜浅,着急地想说话。 由于声音太轻,姜浅虽然防备着他,还是把耳朵凑了过去。 姜贺报了一串数字。 “什么意思?” “自……密……” “什么?” 一旁的姜凌云听懂了:“那是自毁程序的密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X计划的吧?” “自毁程序?你要我们毁掉X计划?” 姜贺轻微地点了点头。 姜浅还想问什么,他却再也没有反应了。 他将手指探到他的颈间,没有跳动。 他看向姜凌云,对方瞳孔颤动,似乎有些不能接受。 也是,就算是表面的爱,也信了这么多年,怎能毫无触动? 姜浅捏了捏他的胳膊安慰道:“这毒发作很快,他没多受苦。” 姜凌云点点头,咬字有些重:“我知道了……这也是他咎由自取。不过还不清楚是谁下的毒……” “他有跟你提过X计划吗?” 摇头。 姜浅推测道:“他说他是帮人做的,那人还许诺给他贵族身份,这等权力,你觉得会是谁?” 姜凌云眼睛微微睁大:“你是说,这个人可能……和议会有关?” 联邦议会,代表着至高的权力。 “只是推测,什么都不能确定……而且我怀疑,姜贺根本不知道有人把药卖进了军校,他是被人设计了。” 姜凌云看向地上的身体:“这是他的疏忽,所以……那些人不可能让他活着。” 四周的空气似乎有些冷,姜浅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什么贵族身份,恐怕也是骗他的,只是把他当作一把趁手的刀罢了。 姜凌云移开了目光:“那你觉得是谁设计的他?” “卖药的人逃走了,不好说。”他思索了一阵,问道:“那自毁密码呢,你要用吗?” “那是自然,这种东西尽早销毁干净最好……不过这密码在总控制系统输入以后,和X项目有关的所有信息会被完全删除,如果有实验室也会自动销毁,也就是说我们永远也不能了解这个项目了。” 姜浅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也不一定是坏事,我有种预感,知道的越少,我们越安全。” 姜凌云点头,却仍想不太明白。 “可是……他为什么要把密钥告诉我们呢?” “这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那现在我们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躺在这里。” 姜凌云神色恢复了往日的可靠:“你别管了,我会处理。” “他中毒不好被人发现,我们可能会成为嫌疑人。” “谁说他中毒了?年纪大了,心脏有毛病,常有的事。” 姜浅苦笑了一下,紧绷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他感到浑身疲惫。 看出了他身体不适,姜凌云自然地接受工作:“这里交给我就行,你不是还带了朋友吗,去找他们吧。” 姜浅走到门口时,他犹豫许久还是开口说道:“等过两天,回去看看妈妈吧。” 姜浅顿住了一瞬,最后从喉咙里闷闷地“嗯”了一声。 姜凌云从外面的一个打手那里找到了他的光脑,他联系上了正满大街跑的卓清羽和无江,两人见他安然无恙长出了一口气。 无江着急地想问些什么,被卓清羽拦住了。 许是看他的样子实在不想开口,两人一路无言。 回到军校,姜浅让他们回宿舍,看他们不放心的样子,还是说出了实情:“我真的没事,只是……姜贺死了。” “死……死了?” 无江倒抽一口冷气,“是谁干的?你受伤了吗?” “我没有,他可能……是被寻仇了吧,我不知道。” 他推拒了二人陪着他的请求,一个人回到宿舍,蜷在床上想要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 光脑手环震动,是白帽子在请求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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