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渡边下到一半,回过味来了,若他输了这场棋局,要答应方太傅一个条件,若他赢了这场棋局,更能证明他的观察能力、敏锐度不是普通六岁小孩。 左右不都是暴露?赢了反而暴露更多。 既然如此,何必再费脑下赢这局棋。况且,他也不一定赢。 曲渡边往后一躺,小胳膊小腿呈大字状摊开,“骗小孩,小心胡子掉光光。” 他没有在明面上承认,但两人都已经心照不宣。 方太傅哈哈一笑。 “老夫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明明有能力,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展露出来,陛下一定会重视你的。” 曲渡边:“我又没有追求,活着就很好了,就算是平庸普通,父皇对我也很好。” 或者说更像个普通父亲吧,要是真的将他当成一个可以继位的人选来看,他才没有好日子过。 像是大哥、三哥那样,因为一个出宫建府的事儿,在父皇的眼底下争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方太傅:“小殿下,很多时候,顺着本心去做事才好。” 曲渡边忍不住笑出声,一骨碌爬起来,“太傅,您说这话亏不亏心。” 他隐藏起来虽然不自在,但胜在安稳,他身边的人也都安稳,这样就很好。 可坑了他两次不就是眼前这老头。 方太傅:“你藏起来不一定是顺应本心,但老夫揪你的小尾巴,确实是老夫的顺应本心。” 有些事不是想避开就能避开的,就跟今日,大皇子和三皇子相争,不约而同就想将他扯进去一样。 “我的条件就是,拜我为师。” “你本来不就是我的太傅?” “那不一样,我说的是正经老师。” 侧殿内一时沉默。 天地君亲师,古代正儿八经的认师父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太傅笑眯眯道:“你不想参与到你皇兄们的争斗之中,老夫也不想,我们臭味相投,做一对师生,有何不可?” “况且,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不会有旁人知晓。” 曲渡边纳闷:“即不往外说,你提这个条件有什么用。”他扭头就能反悔好吧。 方太傅理所当然道:“这样老夫才能有身份帮你隐瞒呀,以后你不论做什么,老夫都有借口说服自己徇私,给你瞒着——哦,你以后想正儿八经做题了,还能来找老夫,总是憋着,多难受,你说是不是?” “……” 很有道理,一时半会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曲渡边一会儿功夫,心里已经转了一百八十个弯了,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没恶意,但是被揪出小尾巴就是很不爽。 方太傅再接再厉,“不想被卷入风暴中央,只有两个可能,第一,你原本就在风暴里,第二,你有避开风暴或者在风暴中巍然不动的能力。” 不然就只能被人利用到死了。 曲渡边:“听不明白。” 方太傅:“那就当做耳旁风便是。殿下,老夫的要求你答不答应?”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老头吃了秤砣铁了心在这里跟他耗着,曲渡边深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一收,“好,答应便是。” 【人物:方鹤川 好感度:28】 模拟器:[后天缘分已结,好感度自动叠加计算。] 曲渡边:“?” 还能有后天的缘分? 早说啊!早说拜师能多个人给他薅,他肯定已经拜了一百零八个了! 曲渡边一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方太傅。 后者脸上笑容微顿:“?” 方太傅摸摸自己的脸,“老夫脸上有东西?” 曲渡边殷勤说:“您还有其他同僚,想收学生吗?” 方太傅胡子一翘:“想得美。” “好吧,您等着,拜师茶马上来,”曲渡边一扫刚才百无聊赖,跑到旁边桌子上倒了杯茶过来。 方太傅却没喝,抬手抵住:“我说当你老师,却不是现在。” 曲渡边:“嗯?” “那是什么时候。” 方太傅:“这要看你。” 他把桌子上的纸张全数收拢起来,抽出那张金层宣,当着曲渡边的面烧了。 曲渡边放下茶杯:“还有剩下的呢。” 方太傅抬手抖了抖这沓纸,似笑非笑:“这些啊,这些是拿来框你的。真正的金层宣,只有我烧掉的那张。” 曲渡边震惊:“所以你刚开始也不是那么确定?!就是骗我!”他双手撑在桌面上,“我同你下棋猜先的时候,你才确定。” 方太傅摊手:“事实证明,老夫的敏锐度不减当年。” ……真是可恶啊。 老狐狸。 曲渡边哼了声:“烧了纸,你可就没证据了。” 方太傅:“小殿下可不是那种答应了别人,然后轻易毁约的人。” 他又在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出来:“不急着给我,这份卷子你可以写三年、五年、十年,都可以。” 曲渡边接过来,想打开看看。 方太傅说:“回去再看。” 曲渡边将卷子塞进袖子里:“我答出来了,你就会当我老师?” 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卷子得分的高低,那就跟好感度挂钩了,他得好好答。 一份卷子而已,能有多难? 方太傅:“对。” 曲渡边:“那你给的时间太久了。”平时做的题目,难度再上一个档次他也能答出来。如果做题可以增加好感度的话,他一天刷十张卷子都没问题。 方太傅:“不装了?” “……” 眼前小孩冲他露出个笑,试图蒙混过关,方太傅无奈摇摇头,“不必太急,殿下,回去仔细看看。” “若是有问题,也可以下学时候来找我。” “神神秘秘。” 曲渡边嘀咕了句,他走后,方太傅笑容收敛。 原以为七皇子的灵秀聪慧只是小时候的昙花一现,这几年因为生病耽搁,在学业上逐渐归于平庸,他还甚为可惜。 没想到,不是平庸,而是不知何时学会了内敛。 世上天纵之才不少,能长成的又有几个。 现在一想,七皇子这几年经常生病,焉知不是小小年纪思虑太多的缘故? 方太傅轻轻叹了声,隐约忧心。 “老徐这外孙,恐慧极必伤啊……” - 东苑六殿外。 “殿下,方太傅都跟您说什么了?”叶小远走在他身侧,跟他一块回顺宁宫。 “叫人诓了,方太傅叫我认他当老师,”曲渡边说,“他还塞给了我一张卷子,让我答完给他。” 叶小远:“殿下不想做?” 曲渡边摘了一朵海棠花,拆开花朵吸花蜜,“嗯……回去看看再说。” 今日这件事叫他长了教训:若非必要,永远不要在纸张上留下任何不该留下的痕迹。 还好发现的是方太傅。 不过方太傅大概也只是知道他隐藏学识,不知道他真正水平到了哪里,也不知道他擅长左手字的事。 暴露了,但没完全暴露。 曲渡边叹了口气:“要是小春一直在,他就能一直替我完成课业,我今天也不必被方太傅骗。” “对了,小春最近怎么样了?” 叶小远:“升了检运处的副手,这几日正在查宫门运输的贡品,还挺忙的。” “升官挺快呀。” 两人一路闲谈,路过紫宸殿,曲渡边照例打了招呼,回了顺宁宫。 大黑年纪大了,曲渡边今年没叫它拉车,就是每日上学下学牵着它遛一遛,日常都是精细养着。 他在大黑窝前倒了新水。 用完膳后,曲渡边一头扎进自己寝宫内的小书房。 他把袖子里那张方太傅给他的卷子打开。 上面只有四个问题,曲渡边一字字看完,“怪不得给的交卷期限那么久…真是看得起我。” 乙十二出现在房间内,他刻意发出了一些动静,好叫曲渡边知道他来了。 曲渡边还在看卷子,头也没抬,指指桌上,“饿啦?这里有吃的。” 乙十二没动,“东苑内,方太傅说的话,我也听见了。” 曲渡边:“听见就听见了呀。” 乙十二有些困惑。 “你不担心我告密吗?” 曲渡边停下手上动作,抬起头,眼睛一弯。 “六六,我相信你啊。” 乙十二嘴唇动了动。 “为什么信我。” 曲渡边:“你说过你是我的人,而且你对我很好。” 虽然以前是干暗卫的,但是暗卫也是人,是人就有心。 乙十二在还是暗卫的时候,就能冒着性命之忧,将发烧的他从小花园捞出来。后来跟在他身边了,隐晦的喜好和情绪,逐渐从这张淡漠的皮囊下冒出来。 他会因为江湖话本故事牵动情肠,会用自己月银买奶茶给他这个小上司,隐晦催更。 他房间、床头偶尔出现的顺宁宫没有的花,都是六六不知道什么时候送的。 要说他身上有什么异样,乙十二一定是最先察觉的那个。 而且,三年前‘圣贤书’那次,六六就知道他认识很多字了,只不过三年后方太傅才正式把这件事戳穿。 真心换真心,不交付自己的感情,怎么能要求别人对他是真情。只是这家伙总是跟他保持着一定距离,他刷好感度就只能从发钱和讲故事两方面下手,从来没有旁的接触机会。 曲渡边招招手,“来,六六。” 乙十二迟疑一秒:“殿下说过,不允许我在你练字或者思考的时候靠近这张书桌。” 这是顺宁宫大家都知道的规矩,七皇子寝宫的小书房书桌,是绝对不允许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触碰收拾的。 “这次没关系,你过来,看看卷子。”曲渡边让出了点位置。 乙十二抿唇走过来,伸出手,指尖压在卷子一角,上面四个问题映入眼帘: “何为君。” “何为臣。” “何为民。” “何为天下,谁人救之,谁人治之。” 他眉头皱起。 虽然他不太懂教书,但也知道,小殿下现在的年纪,给他出这四个问题,是不是太难为人了。 曲渡边托腮:“这是大皇兄上次答卷的最后一题。” 也是每个皇子出宫建府前必答的题目。 怪不得要给他几年的时间思考呢。 乙十二:“殿下打算怎么回答。” 曲渡边:“不答呀,先放着。” 外面传来叫人吃饭的声音。 曲渡边直接将这张纸烧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 临近傍晚。 顺宁宫来了不速之客。 德妃前来拜访。 此时曲渡边正在顺宁宫后院开辟出来的武场扎马步,而织仪在练八段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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