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宫门,见到新晴,他就开始装可怜:“新晴姑姑,你都不知道,我昨天被坑的有多惨。” “外婆拿了那么长一个藤条教训我。还是顺宁宫好,宣娘娘从来都不骂我!” 新晴:“……” 曲渡边哼唧完,朝着后殿喊:“郭娘娘,我要吃好吃的补一补!要吃糖醋鱼,不带刺的那种!” 郭贵人怜悯地看了他一眼:“好。” 曲渡边看了一圈:“嗯?宣娘娘怎么不在。” 新晴这才出声:“娘娘在练武台,叫我请您过去呢,说是得了一套新的掌法,一块练练。” “什么掌法?” 曲渡边好奇了。 毕竟宫里藏书不少,谢静山和小舅舅这几年也经给他们送武功秘籍,拳法掌法之类全都有。 再精妙的他们娘俩都见过。 印象里,宣娘娘已经有大半年没有找到感兴趣的秘籍了。 练舞场内。 宣妃背对着门口。 曲渡边:“宣娘娘,我来了。” 宣妃转身,掂了掂手里的掸子。 曲渡边笑容生生僵在脸上。 好熟悉…… 鸵鸟毛的。 宣妃:“回来啦?好久没切磋了,上来和宣娘娘切磋一下。” 曲渡边一边后退一边道:“不用了吧我觉得。” 宣妃柳眉倒竖,“新晴!关门!” 哐当! 小门关上了。 曲渡边:“呜——” 他和老登不共戴天! 顺宁宫内进行了一场平等友好的母子交流会。
第128章 一周后。 死活不愿意出钱出粮的南宁, 突然发来了一份国书。 表示愿意赔偿大周的部分损失,但前提是,他们南宁的禹若皇子要按照盟约上的约定回国。 也就是说, 大周放人,南宁就出钱赔偿。 事情太过突然,也太过怪异, 崇昭帝在朝堂上商议此事。 “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户部尚书自然是双手双脚赞同:“南宁赔偿白银三万两, 以及湘河郡一季的陈粮。虽然少, 但可以缓解国库压力。臣只觉得能不能多要一些。” 崇昭帝:“对方口吻很强硬, 只有这么多, 我们换就换, 不换就算了。” 禹若皇子血脉不纯,往常也不受重视,即便到了盟约的时间,南宁也没有换回来的意思。现在竟然愿意出钱出粮把人换回来。 可交换的条件又是死的。 一副又在意又不在意的态度。 “或许是南宁质子,在这次偷偷去湘河的时候, 和南宁皇帝求了情?”礼部尚书思索, “毕竟是皇子,在南宁京都应该有人脉,现在又到了盟约为质的时间, 他想回去也正常。” 尤其禹若体内有北疆人的血脉,不可能继承南宁的皇位。如果将来两国打仗, 他死了也不会影响南宁储君之位。 大家心里都门清, 放走比扣押实惠。 左天朗说:“可能是我们在南宁境内散播的‘南宁皇帝言而无信伪君子’之类的传言, 逼得他出了点银子。就是为了挽回面子, 才让质子回去。” 崇昭帝思忖:“也有道理。” 大臣们大多是赞同交换的,有些不愿意的也只是想多要点。 崇昭帝回去之后, 差人询问了下禹若府周围的动静。 得到的回复是与往常无异。 他才下圣旨,准许禹若回国。 南宁承诺的湘河郡一季度的陈粮,对现在还没恢复生产的受灾区来说,无异于及时雨了,能顶一阵就顶一阵。 为了防止南宁的皇帝再耍赖,崇昭帝还挑选了随行的百来人,对陈粮进行检查,包括能不能入口,有无掺杂沙石之类。 队伍三日后出发。 - 南宁质子府。 领完圣旨后,禹若神情淡淡的回到了书房内。 天色稍晚。 书房内没有点灯。 昏暗的影子披在他身上,禹若缓缓走到书桌前,一点开心的神色都没有,反而隐隐约约有种压抑的悲怒。 “他竟然真的会来换我…所以我的猜测,是真的。” 禹若闭上眼。 当时在乐安县,他看到了夏赴阳手下士兵端着的木盒,里面装着从尸体上找出来的首饰金银。 他一眼就看见了个素银打造的小花。 那朵银质小花应该是从簪子上掉下来的,看起来普通,却是南宁宫廷的特殊手艺。 一般人绝对不会看出来。 他之所以可以,是因为他娘亲曾经当过宫中工艺坊的奴隶,后来被纳入后宫当婢子,偶尔也会做一做。 所以他认得小花上不起眼的小细节。 试问,为何宫廷手艺的簪子,会出现在普通百姓的尸体身上? 只知道瘟疫是河里的尸体散播出来的,但那瘟疫,是在大周境内产生的么。 他冷静地分析了别的可能性,或许是有恰好在南宁堤坝附近的京都人,被冲到了大周境内,他才会捡到这朵小花。 但那个荒唐的念头却无法抑制的出现在脑海—— 他当时竟然觉得,大周的瘟疫或许是他父皇的手笔。 准备好有疫病的尸体,然后给尸体穿戴些金银首饰,放入河中,引得大周百姓偷走尸体。 好利用人的贪欲,让瘟疫传播。 于是他在回京的路上给父皇写了一封密信: [已知晓大周瘟疫发生事实,儿臣请求归国。] 一句含糊不明试探的话。 要是是父皇做的,那他一定会被要回南宁,毕竟这句话在父皇眼中看起来,就是他在威胁他,要是不接他回南宁,他就把事情宣扬出去。 他一个南宁皇子,说出来的不利于本国君王的事,可比旁人来说要来得可信。 要是不是父皇做的,父皇大概会置之不理,任由他自生自灭。 现在么。 旨意已下,情况已明。 大周三郡的瘟疫,真的是父皇做的。 禹若:“用三万两和一郡一季的粮食来换我…这个秘密,可真值钱啊,”他低声说,“既然知道怕,怕扣上残忍暴君之名,当初何必要做。” 昏暗的书房内,他一圈砸在桌面上,指节流血,声音颤抖压低,像一只被困住的兽。 “那是活生生的人命啊!!” “他怎么敢!” 有此君王,南宁安能长久? 谷心忧心:“您给陛下的密信让他换了你回去,但您回去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的……” 禹若:“他不会杀了我。” 弑杀亲子的罪名,父皇不想要。 无非就是被寻个错处,挨一顿毒打。 谷心:“殿下。” 禹若:“收拾东西,三日后回南宁。” - 禹若临走前的一晚。 曲渡边收到了邀请函—— 禹若请他吃饭,把几年前欠下的那顿饭补上。 左右无事,曲渡边赴约。 月上梢头。 亭中斟酒半杯。 “本来该是你请我的吧,现在我要走了,还是我请了你。” 两人之间的氛围没有去湘河前那般僵硬了,因为之前禹若为百姓求粮的事情,曲渡边看他顺眼了些。 “都一样,不都是吃饭?” “是是,一样,”禹若:“给你的是果酒,知道你不喝太冲的。” 曲渡边:“这么殷勤。” 禹若顿了下,笑了笑:“上次染病,没留下后遗症吧。” 曲渡边奇怪道:“我都好了这么久了,问这个干嘛。盼着我出事啊 。” “关心一下都不行?” “行。” 就是这家伙犯贱他都习惯了,冷不丁来一下挺不适应。 曲渡边:“恭喜回国,虽然我们对立,但你人还不错,好好干,这对你们南宁的百姓来说是好事。” 禹若笑而不语,一杯酒一杯酒的往肚子里灌。 他来大周这几年,一直都是冷静的,偶尔小酌几杯,也绝对不会喝醉,毕竟身处敌国。 曲渡边估摸着他大概是心底有事,也没打扰。 他双指捏住小巧的酒杯,轻轻转动间,果酒摇晃,杯壁被夜色浸了淡淡的凉意。 曲渡边偶尔抿一口,然后动筷子吃菜。 禹若提着酒壶,望着亭子外,忽的说:“想去房顶,看月亮。” 曲渡边:“去去,不拦着。” 禹若看过来:“我不会轻功。” 曲渡边:“……” “你护卫呢。” “吩咐过了,都不在。” 曲渡边:“哦,那你爬梯子上去吧。” 禹若看了他几秒。 曲渡边:“唉,行吧,看在你请客的份上。” 他把剩下的果酒喝完,端起一盘花生米,然后抓住禹若的手臂,足尖一点,飞上屋檐。 曲渡边是个爬屋顶专业户,小时候就经常躺在顺宁宫的屋顶上睡觉。 他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盘腿坐下,往嘴里丢着花生米。 上面风景着实不错。 院中满池荷花,月光很亮堂,不必点灯也能看见路。 禹若出神片刻。 “若是我父皇能和你一样就好了。” 曲渡边呛住,见鬼似的看着他。 “呃…你叫声爹我也不介意。” 禹若:“大周、南宁、北疆。势力三分,权谋算计,受苦的到底还是无辜的人多。若是有一个统一的国家,结束三国纷争,百姓们是不是会好过很多。” 曲渡边:“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他想了想,还是说:“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即便是盛世,也会有很多阴私黑暗,也有人贫困到穿衣吃饭都困难,只能说环境好些,受苦的百姓少了。百年,千年,历史轮回,皆是如此。” “天下三分的局势持续了几十年,自我们出生起便是如此,”禹若摇摇头,“大一统不过存在于史书之上,你比我还小,说的话却好像你亲眼见过那盛世。” “你怎么知道我没见过。我身上还有个孽胎转世的名头,我记得特别清楚,上一世我就生在盛世之中,”曲渡边指了指自己的衣袖边边,“这个颜色,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赤红盛世。” 禹若忍不住哈哈一笑。 “还有吗?” 曲渡边:“士农工商,各个阶层,倡导人人平等。” 禹若:“果然是梦,不切实际。” “梦?” 曲渡边看着夜空星河,把花生米塞给禹若,自己往后一仰。 月亮圆缺,亘古不变。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曲渡边望了会儿,懒懒道:“人生须臾,几十年而已。你我,也不过只是几千年史书之中的尘埃一粒罢了。” “所以未曾见过的风景,并不代表它不可能存在。” 禹若:“那你觉得我们能见到吗?” 曲渡边:“见不到,太遥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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