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询问 余舒言收起衣袖,看了看水榭里的众人,又看了看荷塘对面的男宾,稳了稳心神,对郭夫人道:“实在对不住夫人,可我这衣服碰脏了,李姑娘不小心被我绊到了,能否借个地方,整理形容?” 她的话提醒了郭夫人。 如今还在宴会上,方才还是宾客尽欢的时候,如果她们在这时候点破了什么阴谋诡计,恐怕要波及不少人。更别提荷塘对面,还坐着十几位少年贵公子们。 郭夫人不怒自威,眼神扫过水榭。 摔倒的李晴晴表情不明,一边的余舒言眼神中仿佛洞察一切,这个商贾出身的女子,反而有些大家气度。 另一边的徐静卉眼神中还带着惊愕,萧妤温抓着她的手,眼睛中甚至能感到有丝丝的杀气,而自己身边的女儿,仿佛被吓呆了一般。 荷塘对岸的男子们,似乎也窥探到了水榭里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动静,静悄悄的。 只有水榭里偶尔传来一声水鸟婉转的啼叫。 徐静卉的母亲赵夫人早已看出,这位李晴晴是冲着自家女儿来的,她并不晓得那花上带着什么东西,可看余舒言方才紧张的模样和提醒,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 思及此,她往郭夫人一侧轻轻挪了挪肩膀,温柔可亲道:“瞧李姑娘,恐怕摔到腿了,毕竟方才李姑娘是为了和我们家静卉致歉,去折了花,反而摔了,倒叫我心里过意不去呢。” 她说着给郭夫人递了个眼神,径自走向李晴晴,吩咐自己的侍女,柔声道:“快将李姑娘扶起来,劳烦郭夫人寻个屋子,给李姑娘整理整理衣裙。” 郭夫人与她相熟,自然明白她眼神中暗示的意思,于是也匆匆吩咐丫鬟们,去扶李晴晴的、去扶余舒言的,还有重新给水榭里女客们添换茶水的…… 恰巧微风阵阵,吹得细纱帘幔四处飘荡,水榭里又恢复了热闹的样子,对岸的年轻男子们,便也相互之间低声聊起了天。 一切都显得自然了起来,仿佛李晴晴不曾出来摘过荷花,也仿佛那如飞矢一般的石子不曾击破过水榭的纱帘。 赵夫人随侍的侍女身量苗条,手劲却足,她走近李晴晴,看似扶起,实则一把将她拽起来,毫不客气。 李晴晴早在扔出荷花的时候,便已经明了,她实实在在地败露了。 不仅败露,甚至连着赏花宴,都没有影响分毫。 侍女来拽她的时候,她的内心几乎已然毫无波澜——这样的事情,她这样的身世,未来是什么样子,仿佛一眼便能看到头。 可凭什么,凭什么她将要被众人唾弃,被家人放弃,甚至会连累家中女眷,指使她的人—— 李晴晴眼神燃起怒火,虽然看起来是被侍女环着她的腰“搀扶”着,被紧紧地抓住两个手腕,可她还是尝试着挣脱转身,扭头看向了安秋雅。 在座的夫人们,哪一个不是精明能干的主母,瞧见她这样的眼神,自然明了,这两人之间必定藏有猫腻。 郭夫人打了打扇,仿佛不经意般同文慧郡主闲聊:“李姑娘,今天仿佛是常乐侯府的安姑娘带来了吧?” 文慧郡主看了眼魂不守舍的安秋雅,点头附和:“嗯,两人还很是亲热的聊了许久呢。” 郭夫人的眼神落在安秋雅身上,目光如钉,镇的安秋雅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只听郭夫人道:“向来安姑娘与李姑娘相熟,李姑娘摔倒了,正需要好友相伴,劳烦安姑娘陪着李姑娘一起吧。” 安秋雅下意识死命得摇头,却依然被侍女连拉带拽地“扶”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李晴晴这么大胆,竟然挡着众人的面去摘荷花,还要将红莲散撒在花瓣上扔给徐静卉。 或许她开始准备装模作样地将花送给徐静卉,可—— 为什么今天处处都不顺利? 安秋雅心烦意乱,一早的好心情,已然完全被打乱了。 可李晴晴却如毒蛇般,冷静沉思。 ※ 靖安侯府后院,临着水榭不远,隔着一道影壁,便有一个小院子,几人便在这小院子里寻了一间干净厢房问话。 赵夫人听完李晴晴泪眼朦胧的悔过与歉意,颇有些不解地看向了安秋雅。 “安姑娘,你是不是应当,解释一下?”赵夫人声音冷的吓人。 李晴晴方才仔细将红莲散的可怕之处描述了出来,一联想到自己的宝贝女儿可能会当众出丑,甚至破相毁容——赵夫人气愤地,简直要将自己手里捏的帕子撕破。 安秋雅却已经被这阵势吓到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的李晴晴,竟然能够挡着赵夫人的面,面不改色地撒谎,并且将所有的事情,都扔到自己的头上。 而赵夫人却相信了——因为李晴晴的荷包里,还放着当初她一时起兴,送给她的那只暖玉镯子。 更何况李晴晴方才不知被什么东西绊到,摔到地上,小腿破了一大片,甚至还渗出了丝丝缕缕的血迹,更显得她可怜兮兮的。 安秋雅觉得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了。 她想要开口,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赵夫人问她为什么要陷害徐静卉,难道她要说,因为她爱慕林舒,而林舒却曾和徐静卉相看不成——却依然对徐静卉念念不忘? 这样丢人的原因,她自然不能说出来。 面对李晴晴的反咬一口,赵夫人的咄咄逼问,安秋雅脆弱的心弦不能承受这如同火烤水淹般的气氛,她忍不住泪水涟涟,双腿发软,眼前一黑,便晕倒了过去。 等郭夫人送走了宾客,让人去常乐侯府和李家请人后,带着几位姑娘赶到这间厢房后,看着晕倒过去被安置在罗汉床上的的安秋雅,一时踟蹰不前起来。 郭夫人走向赵夫人,轻轻拽了拽她的袖子问:“究竟怎么回事?” 赵夫人冷眼看了看啜泣不止的李晴晴,又看了看躺倒的安秋雅,愤愤道:“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安秋雅指使的李晴晴,想要我们家静卉,还有妤温在你这赏荷宴上,当众出丑。” 顿了顿,又补了句:“甚至,毁容。”
第68章 败露 “好大的胆子!好恶毒的心思!”郭夫人闻言怒道。 李晴晴见状,顾不上腿上的伤,立马跪倒在地,呜呜咽咽着,细长的手指指向昏倒在罗汉床上的安秋雅,为自己解释:“小女怎么会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都是因为小女有求于安姑娘——她,她——” 她抽噎着声泪俱下的模样,几乎让所有人认为她是柔弱而无能为力的。 毕竟安秋雅有个刚刚晋位到贤妃的姐姐。水涨船高,小官之女,又怎么可能拒绝贤妃娘娘的妹妹? 李晴晴低垂着脸,旁人看不到她的脸色。她只抽噎着低诉: “她在珍宝楼遇到我,给了我一只她贴身带着的暖玉镯子,还给了我,给了我一百两银子。 “我确实,我,我,有求于她。徐姑娘已经拒绝再邀请我参加任何的宴会,我这样的家世,我这样年纪的姑娘,谁不想有个好前程呢?我便轻信了她。 “她给我了一种叫‘红莲散’的药,说她只想捉弄一下徐姑娘和萧大姑娘。我之前万万不知道,这种药竟然如此恶毒——” 李晴晴的辩解带着哭腔,低声说着哭着,翻来覆去都是这几句,两位夫人心知事实源头大约还在安秋雅身上,便也不怎么管她说些什么了。 郭夫人低声问赵夫人:“你方才说,毁容?又是如何得知?” 赵夫人指了指陪着坐在一边的余舒言,道:“这位余姑娘见多识广地,觉察出花瓣上的似是毒药,方才她陪我过来的路上,便已经告诉我说,猜那药物是红莲散。还说早先撞掉的盘子点心里,也有这种毒药。” 郭夫人诧异地看了眼余舒言,反问道:“竟是毒药?” 余舒言瞧见两位夫人看着她,便走上前来,福了一福。 郭夫人温声问余舒言:“好孩子,你是怎么看出来这里头有问题的?” 余舒言腼腆一笑:“舒言自小跟着父兄在外做生意,走南闯北的,见的多了,便知道在东边沿海,有这么一种毒药。 “这种药恶毒的很,会让人觉得只是蚊虫叮咬,身上碰到的地方会发痒,慢慢地,也不过片刻,便会浑身都起了红疹子,变的奇痒无比。夫人们也知道,人痒起来是什么模样的,自然是忍不住,便会伸手去抓——夫人一定要派人去问问先前收拾盘子的几位妈妈,万一她们手上沾上了,可要赶快找大夫来瞧瞧呢。” 赵夫人听着她仔细地讲这毒药的毒性,越听越恨,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郭夫人立马让人去寻那几个刚刚收拾盘子地毯的粗使婆子,而后拉着余舒言的手轻轻拍着:“你是个好孩子。你拦住她的时候,可给我吓坏了,还以为你要做什么,怕不是要毁了我的宴会——没想到你竟然生生地拦住了她,还给她绊倒了,要不要——” 郭夫人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一阵后怕。如果让安秋雅和李晴晴得手了,徐静卉和萧妤温如果当众出丑毁容,她要如何和徐、萧两家解释? 余舒言模样乖巧地从厢房的窗子往外,看向了荷塘的方向,而后解释道:“并不是小女生生的拦住了她。李姑娘方才脚步力气大的很,单凭我,是拦不住她的。两位夫人想必也注意到了,有什么东西从对面飞了过来,我猜那水榭的纱帘都破了——应当是那个飞来的东西,击中了李姑娘,才让她绊倒的。” 郭夫人恍然。 赵夫人若有所思。 正要派人去暗中调查是谁从荷塘对岸出的手,正在此时,管事婆子来禀报: 常乐侯府、李府的两位夫人到了。 文慧郡主带着几人走了进来。 ※ 萧妤温和秦翩若两人,在秦翩若的小院里陪着徐静卉。 秦翩若正吩咐丫鬟们送些茶水汤羹来,给徐静卉压惊。 徐静卉手指扶额,皱着眉头,嘴角抿的紧紧的,又伤心又不解:“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事情,总会到了我的头上来?” 萧妤温想想便已经明白了,有些没好气道:“李晴晴记恨你,安秋雅嫉妒你,她们一拍而合,和你有什么关系!明明是她们错了的。” “安秋雅,嫉妒我?”徐静卉不解。 “她和林舒相看——”萧妤温道。 徐静卉强忍着自己想翻白眼的心情。 她是淑女,淑女翻白眼不好看。 可是这个林舒,也太可恶了! 秦翩若眨眨眼。她哥哥已经知道了安秋雅和李晴晴要陷害两位姐姐的事情,可现在,她……说,还是不说? 要是说了,能让萧姐姐有好感吗? 还是会让她们觉得,哥哥知情不报,也是大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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