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妤温打趣徐静卉:“林家倒是来的早,天色不早了还惦记着来先见上一面,可见对表姐还是很重视的。” 徐静卉只抿嘴不语,脸色看起来比在路上略好一些。 清晨从京城出发,才到了流云观,萧妤温瞧着天色还不算晚,便想拉着拉着两人出去看看:“往后山走一走,都说这流云峰,手可揽流云,山景秀丽,如入仙境,咱们去看看,说不定能碰见日落云海的景象呢!” 秦翩若爱玩儿,自然说好。 徐静卉也被她说的意动,可心里多少有些担忧:“一会儿万一林家夫人过来了,咱们不在,是不是不太好?” 萧妤温扯着她的袖子:“这会儿快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原本晚上就不该再见客了,他们就算来了,也不碍什么事,怕他们做什么!你就当是来散心的。” 正经办事情的,哪有晚上着急着见面的? 萧妤温一边说着,还不忘让秋水捡了一匣子点心带上。 徐静卉想了想,点点头,说到林家急着想晚上就来见面,觉得十分疑惑:“像林家这样的江南望族,又是宗房,应当是很重规矩的,怎么不看时间便要来见母亲,确实不应该。”然后吩咐丫鬟带着披风斗篷,“万一山风大,你们也都多披件衣服。” 三人相伴向赵夫人和文慧郡主问了安,说明去向,赵夫人眉间几不可查地皱了皱,文慧郡主拉了拉赵夫人的袖子,倒是很爽快地就答应了:“难得出京城一趟,你们小姐妹也好松快松快,后山的风景确实极好。林家夫人那里让人回句话,就说今天舟车劳顿,实在疲惫,神色不佳,晚间难以招待,明天再与他们一同约了听讲经的时间吧。” 展妈妈屈了屈膝出门去向林家回话。 几人高高兴兴地手挽着手,带着各自体己的丫鬟和几个身材结实的婆子,沿着青石小道往后山走去。 看着三人慢慢走远了,文慧郡主轻轻拍了拍赵夫人的胳膊,宽慰她道:“静卉从小就是个听话的好孩子,长这么大,从未行差踏错,事事处处都极规矩,如今眼看要就要说亲了,又是林家那样的大族,以后的日子恐怕也难得这么松快了,就让她们去好好玩一玩吧。” 又说林家:“如今已经快到申时了,平素里这时候已经要用晚膳了,山路难走,他们来的时候也是一样,怎么就这么着急要见呢,明天再说吧!你难道不觉得乏累吗?我可是要累坏了。” 赵夫人白皙的脸庞上眉毛蹙在一起几乎就没展开,听她说了这些,心里稍微有些宽慰,笑道:“那便让她们去玩吧,咱们姐妹也好说说话。” 便也不再提林家的事了。 - 三人慢慢远离了道观,沿着后山的小道一路拾阶而上,走到了靠近山顶处道路旁的一座凉亭附近。 道观本就建在流云峰靠近山尖的位置,后山往上再走一段台阶,此时若远远望过来,几人便仿佛已经站在云间。 晌午明亮的天光逐渐变向金黄橙红,流云峰的主峰山尖上,远远望去,竟然还建了间塑了金顶的阁楼,金顶阁楼在橙黄浅粉的暮色中熠熠生辉,有风浮动而来,流云散开又卷聚,薄淡的云丝慢慢涌近、翻卷,如同浪花一般汇聚成一片浩淼的云海。 三人站在凉亭旁,目光惊喜地看着山间翻涌的云海,一时仿佛在云海中,一时又仿佛在云海上,风飒飒地吹,罗缎的衣袖随风轻轻飘扬,落在云间,当真有迎风而立,手揽流云之感。 这一方天地间极其安静,只听到风声低低地在耳边穿过,两人再抬脚往前走,没想到只几步之遥的亭子里,竟然恍惚坐着三个大男人。 亭子四周挂着细密的竹帘,天色有些昏暗了,也难怪她们没看到亭子里竟坐的有人。再仔细一瞧,萧妤温差点忍不住笑出来。 而正对着她们、刚从亭子里走出来的,竟然就是秦勉。 这也真是巧了。 秦翩若看见秦勉,鼓着腮帮子气呼呼的,秦勉看见妹妹跟着两人,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没想到他不带她来,她竟还真的想办法跟来了。 跟着秦勉走出来的,则是一同往青云山游玩的成国公府二公子,李郁峥。 之前在北狩回京的驿站里,只不经意地瞥到过一眼,当时便觉得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长相极好。萧妤温原本就喜欢长相好看的人,身边的丫鬟们也一个比一个的漂亮,就连杨舟,也是颇为英俊。 而如今正站在她面前的李郁峥,让萧妤温忍不住屏住了呼吸仔细打量。 身量修长挺拔,站在亭前,仿若一株高高的竹子,脸色虽然白净如玉,却偏偏让人觉得十分刚硬,穿着一身普通的灰色的细布道袍,却莫名给人一种凛然如战士的感觉。 分明是文人装扮,浑身的气势却仿佛刚刚走出战场一般,伴着山间飒飒的风吹,竟让萧妤温恍若身处守城之战一般。 萧妤温不自觉地伸手揉了揉眼角,再抬眼的时候,那一身凛冽的肃杀之气却忽而不见了。 明朗干净的少年郎,腰间系着宝蓝色宫绦,挂着一枚细润洁白的羊脂玉佩,玉色温润古朴,看得出是老物件。 眉目清俊,眸色如星,嘴角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知礼又可亲,年纪大约与秦勉不相上下,两人站在一起,恰如青铜白玉,看着倒甚是养眼。
第29章 老道 秦勉看见了徐静卉,距离难得如此之近,一时紧张了起来,连旁边的妹妹也没多让他说几句话来。 紧张的不行。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眼神一落在徐静卉身上,就仿佛再也不愿意离开了。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徐静卉在哪次宴席上给他递过一块糖; 或许是因为从前他又瘦又弱,别人都嘲笑他连萧妤温都打不过的时候,她却总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说:“大约是靖安侯世子不忍出手吧”,替他解围,也从未嘲笑过他;又或许是慢慢长大了以后,徐静卉出落地愈发清雅脱俗。 总之打记事儿起,秦勉看见徐静卉,就忍不住的耳朵尖发红。 徐静卉意外地在这里碰见两人,都觉得有些惊讶。尤其觉得今天真不该听萧妤温的劝说出来看云海。 她明天就要相看人家,虽说当今民风开放,可徐家毕竟是,林家也是豪门望族,规矩自然比普通人家紧一些。 虽说与靖安侯世子相熟,可旁边还有成国公府的二公子,终究有些不大得体。 徐静卉的眼神有些刻意地避开了对面的两人。 而萧妤温看到李郁峥,一会儿觉得他如战士,一会儿觉得他如文士,心里正奇怪。她平素又大胆的紧,正又抬着眼帘打量李郁峥。 倒是越看越好看,上辈子怎么就不记得有这号人物呢! 秦翩若一会儿看着哥哥,觉得哥哥不靠谱,不带她玩儿,一会儿又看到李郁峥,心里忽而就原谅了哥哥,虽说关系好,到底是外男,哥哥带她也不合适。 她心里很快就原谅了秦勉。 几人各自相对,却各有各的心思。 李郁峥见秦勉一脸呆滞,又见对面是几位姑娘,不由得清了清嗓子,温声向两人见了礼,又挡着自己的身形,扯了扯秦勉。 秦勉从愣怔里清醒起来,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又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力求让自己显得端庄一些,毕竟徐静卉平时最端庄守规矩的。秦勉与两人见了礼,声音比平时低了好几度,张口道:“啊,好巧啊。” 听起来紧张兮兮的,萧妤温收回了眼神,低了头,嘴角却忍不住地往下撇了撇。 平时傻了吧唧的秦勉突然这个样子,让人觉得有点,没出息…… 秦翩若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徐静卉倒是很快地恢复了平时端庄贤淑的模样,带着温柔的笑容与两人见了礼,道:“没想到竟在这里偶遇了两位公子,方才是我们失礼,竟未看到。” 秦勉正犹豫着怎么搭话,这时候突然听见了亭子里传出一道声音:“天道循环,是非缘由,妙哉妙哉。” 那声音中气十足,猛然响起,如惊雷炸耳,把几人都吓了一跳。 那声音又接着道:“某与几位小友有缘,不如入亭一坐。” 原来亭子里还居然端坐了一人,却未曾走出来。 看模样,是道人模样的打扮。 秦勉与李郁峥侧身让了让三人,丫鬟们取了随身带的垫子,进了亭子,将备好的坐垫放在了亭子里的石凳上。 三个姑娘抬脚走进了亭子,亭子里竟坐着一个鹤发鸡皮,面目可亲又和善的白胡子老道人。 和他声如炸雷般的声音可是一点也不搭。 穿着一身深色夏布剪裁的宽大道袍,即便是坐在亭子中,也仿佛能看出一些仙风道骨的神韵来。 “空云道长。”李郁峥对老道人深深一揖,这一礼行的有些——似乎太过于庄重了。 秦勉跟着端端正正地行了一礼,然后借着这个机会对三位姑娘解释道:“这位是空云道长,德高望重,修行深厚,平素四处云游,等闲难以见到。如今道观的掌门还要尊称空云道长一声师叔祖。” 三人闻言身形顿时端庄起来,收容敛色,也极为庄重地行了福礼。 空云道长倒是笑嘻嘻的模样,出声让几人坐下,道:“最近新得的春茶,几位小友倒是很有口福。” 再度开口的时候,这声音却意外的温和,语调间带着似有若无的韵律一般,让人听了没由来的心神安宁,如听风临水,仿佛刚刚听到的是另外一人的声音。 萧妤温心想,这位空云道长,应当真的是位得道高人吧。 不是那些在外面招摇撞骗的神棍。 毕竟再过几年,国家动荡,战乱频起,真英雄多,假神棍也多,她见得多了,不免心里对这些方士术士道士一类人多少有点看不惯。 空云道长老神在在地在红泥小炉上烧了水,仔细的洗了遍茶叶,而后恍如周围空无一人般地对着茶台沏茶点茶。 老道人脸色沉静,低声吟诵着众人不曾听过的调子。 几人被他这副模样不自觉地吸引,等回神的时候,发现汝窑天青的茶杯已经放在了自己身前的桌子上,茶汤澄澈,香气扑鼻,便是萧妤温这样不讲究喝茶的人,都觉得这茶极好。 空云道长伸手示意几人品茶,看几人吃了几口茶水后,才看了看萧妤温,不住地点头道:“姑娘是有福之人,自今年三月之后,姑娘碰上了难得的际遇,此后必然一生顺遂,有大造化的。” 萧妤温闻言,如遭雷击,顿在座位上,有些头皮发麻。 眼睛中充满了不可思议。 今年三月,在北狩猎场,正是她重生回来的时候。 这道长,居然,居然! 他居然看的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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