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洼破烂的衣服遮不住它们被异化的身体,成群的蛆虫蠕动着从裤腿钻出来,噼里啪啦掉在地上,被后面踏过的人碾成一滩肉泥。 细长多足的虫子爬上它们的脸,钻进一切有洞的地方,疯狂吸着血。可没人有反应,直到虫子要爬进眼眶里,它们才一把按住,扯下来,毫不犹豫地塞进嘴里,嚼嚼吞下去。 “太饿了,我太饿了……” 突然,有“人”爆发了。趁没人注意,它往前猛地一扑,双手死死制住身下的变异体,然后咧开腥臭的嘴,狠狠咬上了对方的后脑勺。 被污染物污染过的身体咬合力惊人,只听嘎嘣一声,对方的脑袋瓜瞬间裂成了两半。白花花的脑浆溅了它一身,它更为兴奋,几乎发狂地伏下身子,用长长地蛇信般的舌头去舔溅到地上的脑浆。 几乎是一瞬间,它们都闻到了新鲜的血腥气。 “吃的、是吃的……” “正好,我快饿死了……” 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它们忽然停下脚步,齐刷刷地扭过头,用扭曲畸形的笑容盯着被啃掉一半脑瓜的变异体。黄褐色的涎水顺着嘴角哗啦啦地往下流,甚至还拉了丝,眨眼间,它们一拥而上,开始疯了般进食。 “好香,好吃……” “可是我还是好饿……” 不远处,黎珀冷漠地旁观着,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眼底倒映出了白花花的骨头、被吐出来的带血的头发,还有不断掉下来的,朝着新鲜血肉蠕动的蛆虫。 空气中血腥味更浓,这是一股浓郁的、与陈年浊血不同的味道。黎珀耳朵尖,他很快就听见了一道窸窸窣窣地声音,显而易见,是被这股子血腥味儿引来的其他变异体。 黎珀不再逗留,他最后瞥了一眼那群失去理智的变异体,转身就走。 他边走边想,疯了。 真的是疯了。 就在这时,他的口袋里突然传来一声又一声疯狂的震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黎珀右眼皮猛地一跳,他拿出口袋里的通讯器,点开光屏,上面赫然跳出了S区通红的最高级警报! 此刻,那些浓烈的不安感化为了实质。 握着通讯器的指节隐隐泛白,黎珀紧抿着唇,脸色极不好看。太阳穴突突直跳,几乎在一瞬间,黎珀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污沙会对S区下手了。 S区是污沙会最难啃的硬骨头,此刻S区突然出现状况,证明巴尔克的计划已经开始了。 血色的屏幕倒映在黎珀眼底,他盯着虚空中的一点,神色一寸寸变得冷静。 他不会坐以待毙。 现在S区出现了危险,绝大部分作战员都被困在了那里,人类基地几乎无人防守。上城区是人类基地的政治中心,如果巴尔克选择在此刻摧毁它,那人类基地的秩序会瞬间土崩瓦解。 这种事情,黎珀不会允许。 他知道,只有找到巴尔克,才能终结如今的浩劫。 也只有杀死他,才能偿还他欠下的一切。 可是,对方在哪里? 巴尔克埋下的种子让如今的S区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人类基地也变得一片狼藉,只有上城区还在苟延残喘。可即便是这样,上城区也有着一定的防护措施,巴尔克就算本事再大,想从内部瓦解上城区也是难于登天。 哪里既有污染物,也是巴尔克藏身的最佳庇护所? 答案呼之欲出。 —— 另一边。 尖锐的警报声响彻云霄,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硝烟味道。 在S区,剿灭污染物是作战员的本能。 可谁能告诉他们,当被污染的是他们自己时,又该怎么做? 最开始,诡异的触手是从白楼出现的。 负三层的精神病患逃脱了禁锢,如潮水般涌出了白楼,它们经过的地方滴满了咸湿的液体,无数细小的黑点从身上掉下来,掉到粘液里,悄悄变异成了黑色的触手。 白楼外,百来号作战员严防死守。 他们身穿防护服,抬着枪,如挺拔的松柏般站成一排。没人心里有杂念,他们只有一个目标——杀死潜藏在白楼里的污染物。 “砰、砰、砰——” 枪声响起,鱼贯而出的变异体被子弹击中,应声倒地。 黑色的触手破体而出,试图攻击作战员,怎料作战员身上都穿着防护服,根本不怕这些污染物。 很快,那些触手就被合力解决掉了。 解决得很轻松。 污沙会的阴谋好像也不过如此,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直到—— “……盛、盛哥,”有人突然出声。他咽了口唾沫,没上膛的枪口往下指了指对方的后背,声音有些虚浮,“你,你衣服怎么破了?” 一开始,没人在意他的话。 衣服就是一层布料,破了又能怎样?何况现在污染物已经消灭了,这防护服也没用了。 这么想着,众人收起枪,开始上前清理变异体的尸体。 而变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没人在意的后背,一截漆黑的触手突然从破损的布料内袭出,快准狠地探向身后的人,扭成一个诡异的姿势,极为狠辣地挖出了身后人的眼球—— “啊!!!” 灭顶的剧痛袭来,被挖走眼球的作战员脸上顿时流满了鲜血。他双手一松,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颤抖地捂住空洞的双眼,发出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 不久之前,他还喊了一声“盛哥”。 所有人都愣住了。 危险的雷达在脑海中疯狂作响,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依旧第一时间抬起枪,对准“盛哥”的方向:“盛全,放下武器,你被污染了。” 盛全自己都是懵的。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漆黑触手的存在,只能感觉到后背被溅上了一滩温热的液体。 一摸,满手是血。 还有一截漆黑的触手被他拽了出来。 盛全瞳孔巨震,他抖着手,眼里的惊愕满地快要兜不住。 自己被污染物寄生了,他居然完全察觉不到?! 盛全没有任何犹豫地攥紧掌心,发动精神力捏爆了触手。 腥臭的血液糊了他满手。 他张开嘴,看着眼前熟悉的同伴,想要解释些什么,可下一秒,他瞳孔放大,脸色骤然变得煞白。 等等。 他背后好像,还有东西在动。 浑身发冷,他当着所有作战员的面,缓缓将手伸到背后—— 一根、两根、三根、四根、五根…… 纤细或粗长的触手被他从背后拽出来,一根根拿在手上。他来不及一根根销毁,也没有这个心思。此刻,他盯着手里蠕动着的黑色触手,嘴唇不住颤抖。 “不、我……” 还没等他开口,只听“砰”一声,前胸传来一阵剧痛。 无数只触手从胸前的枪口里钻了出来,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黑色的吸盘附在地面,滑行过的地方留下一串褐色的粘液。 盛全摇摇晃晃地低下了头。 他不想让同伴看见他眼底的害怕和愧疚。 紧接着,所有作战员都看到,盛全晃着身子倒退了两步。就在他们想再次扣动板机时,意料之外的状况出现了—— “轰隆!” 盛全居然利用全身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了自爆芯片! 一眨眼的功夫,尸骨无存。 没人松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悲凉在他们心底升起。 可还没来得及伤感,就听见一道惊呼:“等等,你身上是什么东西?!” 像是一道惊雷劈下,所有人都僵住了。 僵硬的目光持续向下,没人能逃得过这照妖镜似的审视。 他有,他有,他也有。 在场的人里,十有八|九都被寄生了。 一股寒意从头凉到脚,他们面面相觑,没人做出下一步动作。 还是那十分之一的人先打破僵局,他们掏出通讯器,给作战官和行政官发去了急报。 两人都没回。 与此同时,许多身处S区各地的作战员也发现了异样—— “等等,这是什么东西?!” “什么鬼,我身上怎么会出现这个???” “卧槽,完了,完蛋了!” “救命,救命啊,我被寄生了!!!” …… 几乎是同一时刻,S区好几处地点都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巨响。 听过的人都知道,那是催动自爆芯片的声音。 不过几分钟,S区就乱成了一锅粥。武器库的大门差点被踏破,乌泱泱的作战员蜂拥而至,有人拿起武器,想就地了结自己,有人抓起枪,将枪口对准身上的污染物,还有人藏起手榴弹,警惕地盯着想杀死自己的人。 每个人都各怀心思。 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莽撞地寻找突破口,通讯器都按烂了,也没看见有人回复,两位长官都跟销声匿迹了似的,全部没了踪影。 他们可是S区的精神支柱!精神支柱没了,剩下的人该怎么办? 一时间,S区上下人心惶惶。 寄生在他们身体里的污染物开始大开杀戒,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任何人。绝大多数作战员试图杀死身体里的触手,可触手太多了,杀死一个还有另一个,他们的努力像是在以卵击石,除了激怒身体里的污染物外没有任何用处。 完了,真的完了。 有人绝望地扣动了对准太阳穴的板机,有人流着泪为死去的同伴阖上眼皮,还有人不相信自己被寄生,癫狂地用枪托砸向满地爬行的触手…… 窒息与绝望逐渐笼罩了整个S区。 眼看着事态进一步严峻,更多作战员起了极端的心思。可就在他们准备实施的前一刻,通讯器忽然亮了。 紧接着,S区几千名作战员的通讯器里响起了同一道声音—— “我是江誉,” 那道声音沉稳、坚定、具有极强的压迫力:“不用紧张,白楼已经研制出了针对寄生种的特效药。”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此时此刻,你们的唯一任务是剿灭潜伏在S区的污染源。” “这是我交给你们的SS级任务。” 他的声音很淡,没夹杂着任何情绪,连语调都没什么起伏,可偏偏所有人都信了。他们脑海中回荡着这道声音,仿佛从中听到了最郑重的承诺和足以支撑他们的坚定的力量。 不约而同地,他们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指挥,不再绝望,不再迷茫,以最严苛地态度执行作战官的命令,以最忠诚地姿态践行他们的信仰。 现在,所有人都是团结的。他们心里只有一道声音—— 誓死剿灭所有污染物!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审讯室内,荆伦听着外边的动静,脸上的笑容逐渐变得癫狂,他自言自语:“江誉,这就是我送给你的大礼,满不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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