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着无趣,陶荇回头看了眼。 蛇很专心,猩红眼睛仔细盯着伤处。 陶荇些微出神,自己都未觉察,他不经意弯起了嘴角。 蛇把伤口都舔完,便老老实实后退,盘在旁边,只露出两只眼盯着人看。 乖巧得倒让人有些不忍,陶荇笑笑,起身穿衣,把落叶床铺再收整收整。 一直看到他收拾妥当,那蛇又缓缓爬来。 陶荇坐起,做出警告表情。 蛇顿了顿,没敢再靠近,只是口中吐出一个鳞片,小心放到地上,用蛇头拱了拱。 这鳞片……有点眼熟。 是之前蛇送来,而他又还了的那个,陶荇问:“你这是……还要送给我?” 蛇又把鳞片拱拱,眼巴巴看着人。 今晚情势危急,但它在逃跑前,没忘带上这鳞片。 额头的鳞片,一生只长一片,是送给求偶对象的,不能丢。 “好了,我再收下就是。”陶荇见它眼神,叹了口气,刚要装进口袋,又一想,“我收下,不代表答应和你交尾。”为了让蛇明白,他以手势比划,指着蛇的尾巴划叉。 蛇点头,不管人还愿不愿意做它的伴侣,它都想把这唯一的鳞片送给他。 这次不是为了求偶,是蛇坚定的心意。 一生一片,一生只认定这一个,如果这个伴侣离它而去,它绝不会再有下一个,如果这个死了,它会一同死去。 鳞片送出去,蛇就退回盘好,盘得圆圆的,是非常标准的睡觉姿势。 这一夜虽然风狂雨骤,但陶荇睡得很好,清早他回想,觉得那蛇口中黏液可能有助眠亦或者麻醉效果。 而且,他没有再做变成蛇的梦。 由此可见,交尾期真过去了吧。 那好吧,反正蛇的窝已经毁了,就让它继续住在这边吧。 天气晴朗,身体都养好了,陶荇就编草席,抓怪物,有空也制作一点佐料,晒晒鱼干。 蛇确实没有再半夜爬过来,他也一直没再做过化蛇的梦。 他确定蛇的交尾期过去了。 但……这只是他的想法。 蛇其实,每天想得不得了。 压根就跟交尾期没关系,就是一看见他就躁动难安,浑身滚烫,眼里直冒星星。 可是……它不敢再靠近了,上回的过度刺激仍让它心有余悸。 它明白人在生气,大概并不想做它长久的伴侣,可人只要愿意让它在身边,那就很好啦。 不能再惹人生气,不可以再入侵他的梦境,不能再和他贴近。 明明认定的伴侣就在身边,可是蛇生生克制了原始冲动。 陶荇的任务也要继续,闲暇时候,就一遍遍告诫蛇,不可以吃人。 他将任务贯穿到生活中,带蛇去打水时,提起一条鱼,便向蛇比划,指指鱼,点头:“鱼可以吃。”再指自己,“人不可以吃。” 蛇刚从水里穿出来,看着人被水打湿的躯体,衣服贴在胸前,水珠点点从额头落下。 它身上又发烫,脑海里浮现蛇尾缠绕的景象,眼前看着人的动作。 指鱼尾,代表尾巴么,又摆着手,指他自己。 人的意思是,只要不交尾,他就愿意和自己在一起的,是么? 好啦好啦,知道的,蛇点点头。 陶荇不确定它能一下子明白,也不认为它答应了就会照做,反正,有反应就好,他满意摸摸蛇头,继续抓鱼。 掌心温度让蛇一哆嗦,沸腾的热意更加翻滚,它惹不住围着陶荇游了两圈,蛇鳞贴着腰转来转去,刚想收紧,想起人生气时的表情,又陡然清醒,只敢吐信子在陶荇的手上舔了一下。 人没有抗拒这个动作。 蛇大着胆子又舔了下。 随后,潜入了水中。 陶荇看到水里泛起阵阵水纹,蛇翻来滚去很不老实,尾巴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松懈。 这么开心的嘛? 终于,看蛇尾巴顿然松懈,从水里露出头来,鳞片上挂着水珠,眼睛比平日更红。 “玩好了吗,回去吧。”陶荇把鱼放进自己编织的篓子里。 蛇跟着他的脚步爬上来,尾巴发软,爬行得歪歪曲曲。 回去后,陶荇把吃不完的鱼洗洗晒晒,抹上盐,制成鱼干和咸鱼,这些东西,上个世界帮着姥姥做过很多次。 做事情的时候,他也会引导蛇,把吊起的鱼给蛇看:“吃了人,你的下场会很惨,比这个惨烈很多。” 蛇瞪大眼看那串在一起的两条鱼,又瑟缩了一下。 知道了知道了,不能交尾。 可越是提醒,越是不免浮想翩翩,两条绞在一起的绳也能让它联想蛇尾紧紧交缠的场面。 当着人的面,蛇没有水可以钻进去,天也黑了,只能盘在自己的地盘,无比难熬。 蛇快憋炸了。 偏偏人总是有意无意暗示,一会儿拿吊在一起的鱼来比划,一会儿拿草须缠绕一起成个绳索的样子…… 一段时间过去,蛇憋得神智昏昏,无精打采,眼里的光都黯然了许多。 这些天,陶荇又抓了不少怪物,抓多了,重复的概率就大,再后来,当所有的都是重复的,他大概明白,已经抓的差不多了。 除去那两只早已死去的人脸怪,剩下一共13只,名字他都记下了,当然,这不一定是全部,不排除那些躲在深林里从未出来过的。 这些怪物里,多数是像狐狸兔子那样,有着人的手脚耳朵等,食肉,血腥暴戾,没有人类思维,也没有完全保持兽类习惯,他们只是嗜血的怪物,一开始会攻击人,现在被抓得次数多了,见到陶荇就躲,基本不会来惹他。 唯有人脸怪比较特殊,脸是人脸,躯体是动物,陶荇很难想象这是用怎样血腥的方式合成的,人脸怪一共三只,死了两只,还有个非常胆小,但曾经误打误撞引他发现实验室,被抓一次后没再出现过。 怪物抓完了,陶荇看着实验室入口的那些粉色菌类。 实验室外寸草不生,却有这如水母一般的菌菇,陶荇观察了很多天,最终决定带一些回去看看。 通过观察,可以肯定,这粉菌菇毒不死人,但是否有其他作用,那就不清楚了。 索性毒不死,他凑上去闻了闻。 触手一般的须子浮起,掠过鼻尖,带来丝丝痒意,陶荇打了个喷嚏,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将粉菌子挪远,已是中午,他准备去打水做吃的。 蛇恹恹的,这两天没陪他出门,一直盘在窝里。 然而此时,它忽地抬头,眼眸发亮看着人离去的背影。 凭借天生的灵性,它感觉到,人好像……进入交尾期了。 人有交尾期么,不清楚,可它就是能感应到,人和平日不一样。 人也许自己都还不知道,但蛇分明感应到那平静水面下掀起的细细波纹,等那水纹升温,泛起汩汩水花,人也一定像它一样,冲动而热烈。 蛇兴奋起来,想要跟上人的脚步,可刚竖起上半身,又犹豫。 人会不会还像上次那么激烈啊? 可能会吧,蛇太懂交尾期了,那时候是无法克制的。 但…… 蛇非但没有退却,反而更兴奋。 它已经克制太久,现在,它甚至期盼那样的热切与激烈。 它盘旋几步,欢快地往前追去。 陶荇正在打水,听翻滚的层云里有轰隆之声至远及近,似是直升机的声音,待那声音更近,只见一软梯放下。 终于,有人来了。
第069章 荒岛之蛇(8) 这人抓着软梯, 离近地面往下一跃,云中轰隆轰隆,直升机又远去。 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背旅行包, 胸前也挂工作牌,落地后先迷惘看,望见陶荇,欣喜小跑过来:“你是不是陶师兄?” 陶荇:“你是……” “我叫梁阳。”来人把工作牌展给他看,“和你一样,是研究院的实习生,刚入职没多久。” 陶荇瞥着工作牌:“你好。” 梁阳打量他几番:“师兄你在这儿干嘛呢,现在回基地吗,我们一起去吧, 我还不知道怎么走。” “基地?” “怎么啦?” “没事, 好,我带你去。”陶荇放下水盆,引他往前走。 丛林边,蛇还没爬到,在路上看见了陶荇。 它连忙迎上前,而树木人影一闪,它看见人的旁边,多了个身影。 怎么会突然多个人呢? 蛇莫名地很委屈, 不知道这奇怪的心思从何而来,它失落后退, 回到洞穴去了。 陶荇引着来人, 走得很慢,在到达实验室前, 他要了解一些情况。 “院里怎么又把你派来了?”他问。 “我的资历这么好,当然要派我啦。”梁阳兴致很高,“我争取好久才得到这个名额呢。” 陶荇:“我也是争取来的,可是,来到后发现这里没想象得好。” 梁阳轻咳一下,左右看看,小声说:“我也觉得,这里看上去好荒啊,可是,院里不是说了嘛,凡是外派到岛上实习的,回去后都能转正啊,而且还会评级呢,师兄,往好处想,受几个月的苦,换以后的保障嘛。” “说得也是,那之前回去的实习生都转正了吗?”陶荇道。 “肯定的啊,听说有的还去了核心部门呢,希望我回去后也有机会进,哦,我相信陶师兄你也可以,你的资历比我还好呢。” “谢谢。”陶荇道,“不过……” “怎么啦?” “基地也可能跟你想象中不太一样,你要有心理准备。” “哎,没事,看这里的环境,我已经有准备了。”梁阳耸耸肩,拉住他胳膊,“师兄你先跟我透漏一下呗,工作忙不忙啊,日常都做些什么呢?” “你没问之前回去的实习生吗?”陶荇抽出胳膊,往前走了一步。 若在平时,被人拉一下胳膊不算什么,但是,他从刚刚在打鱼时,就有点不太舒适,身体里一阵阵发热。 该不会是感冒了吧,还好,应该不是大问题,但他很奇怪地不想与他人触碰。 说不想与他人触碰吧,脑海里又莫名地想起了那条蛇。 “他们好些回去就进核心部门,已经跟我这种实习生拉开距离了,我哪还有机会见到啊。”梁阳听他问话,抱怨着,“难道师兄你跟他们还有联系呀?” “额……我没有,所以才问你嘛。”陶荇道。 “就是啊。”梁阳跟上来,又想搂他胳膊,“我们都派到这里来,挺有缘分的,希望以后也能跟陶师兄分到一个部门……” 陶荇在他伸手前就及时抽手,暗暗蹙眉:这人什么毛病,怎么总喜欢动手动脚? 梁阳手上落空,抿抿嘴跟在旁边,小声说了一句:“陶师兄你好帅啊。” 陶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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