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耍花招,我定位到你就离我一百米。”林凤文打开远光灯。 灯光照在前方,突然,道路上凭空出现一个人。 林凤文猛踩刹车,刚要说你找死,而待看见那人,脸色诧然惨白。 那熟悉的身形,印象深刻的着装,过分苍白却又熟悉的眉眼。 “林……林鹤卿……”林凤文眼睛发直。 车前的人勾嘴一笑,血从嘴角眼角溢出,在苍白如纸的面上留下道道血痕,恰如那几张带血的相片。 “不,不会,你……”林凤文瑟瑟发抖,“不会,这世上没有鬼,不可能。” 风声呼啸,他揉揉眼,再抬头。 人脸仍朝他笑,那头颅也汩汩冒着血,眨眼间,将衣上的鹤纹染透,半身浸润在血色中的人,嘴角微浮,一步步向后退。 “啊……”夜中响起人的惊叫,林凤文再也控制不住,“鬼,有鬼……” 他惊慌失措,精神崩溃大乱,猛踩油门往前冲去。 后退的鬼不慌不忙,幽幽地笑,退到悬崖岩石上,缓缓往后歪去,身形消失,唯有笑声在风里浮荡。 “我撞死你,我撞死你!”林凤文已没有神智,红着眼,猛然往前一冲。 车子悬空而起,他冲到了悬崖。 “啊……”伴随激烈惨叫,他从车里掉出,身形急剧下坠。 下落的身影忽而被什么一挡, “咔嚓”一声,噬心疼痛袭来,他的两臂被悬崖边的铁片挂住。 铁片削入肌肤里,偏偏,又没有一下子削断,他双臂架在上面,因其重量,那铁片慢慢切着骨肉。 他动不了,挣扎不了,钝刀割肉的疼痛让他凄厉大叫:“救命,救命,啊……我错了,弟弟我错了,林鹤卿,我不该杀你,救我……” 铁片一点点切入手臂,他清晰地感觉到手臂与自己分离的过程。 切口越来越深,身躯开始往下慢慢坠。 又是咔嚓两声,胳膊彻底被切断,他又往下坠落,悬崖曲折,身躯撞在岩壁上再弹回。 猛然间,他的眼睛瞪成圆形。 一根如钢针般的铁杆,在弹回之际,刺入他的头颅。 从太阳穴这一边刺穿,自那一边露出,偏巧避开要害,没叫他立时殒命。 只有被刺穿脑髓的痛不欲生。 他已经失去双臂,没太多力气叫喊,声音呜咽着:“我错了,救我……” 铁杆没支撑多久,刮了几下墙壁,他又往下坠去。 不知是否落到地面,还是中间某一处,杂草松软,没摔死,却听轰隆一声,那车子不知道中间也被什么挡住了,现在才掉下来,正巧落在他身上。 车盖可能被什么掀飞了,此下倒扣过来,如一个锅盖一般将他困在其中,也不知是油露了还是怎样,车子倏然起火。 火势猛烈,压在里面的人动不了,跑不出,火苗滚过他的腿,那血肉不断发出被烧熟的刺啦声。 他睁着眼,但已经说不了话。 烧半截的车架子往旁掉落,他也才知自己没掉到底,他拼命的在滚烫的石头上翻身。 然后,翻到一侧,他又往下掉去。 风中有人轻笑,若歌谣一般,空灵悠远。 “砰!”他摔到底。 烧的血肉模糊的腿与身躯分家,断裂在不远处。 他瞪大眼,听着那诡异的笑声,经久之后,才没了气息。 悬崖之上,鹤林闭了下眼,身上血迹消失,许久后,举头看那一弯月:“我的执念了了。” 陶荇拢住他的肩,将他揽入怀中。 明月轻悬,他紧紧搂着自己的爱人。 夜色深沉,不知几许,鹤林深吸一口气,道:“我会解开其他鬼的禁咒,放他们走,这次是真的。” 说罢起身,双手握在胸前,莹白光点自手中飞出,若夜中萤火,点点浮动。 光点飘向远方,渐渐消失于视线。 鹤林说:“解开了。”又道,“他们会如最初设想的一般,在天明前,去往转生之路。” “嗯。”陶荇点头,这些鬼们,不知自己死里逃生,此时,大抵都还沉浸在与牵挂之人相聚的喜悦之中。 鹤林见陶荇好奇,挥挥手,又几个光点浮动,一片半透明的云出现在眼前。 云中,有一些影像。 小男孩把小狗抱到姥姥面前,跟老人说:“奶奶,它不叫小黄,叫小才,您能不能以后叫它小才呀,哦,我啊,我要去远方,我不能养它了,以后还是您帮我养好吗,我相信您会把它照顾得很好。” 又见一间温馨的小屋,王姨阖上书,缓缓起身,惊异走到窗前:“你……” 窗外的年轻人清浅一笑:“你好吗?” 王姨捂住嘴,眼中一瞬间泛红。 一别墅里,老人倚靠在的门边,向那出来的几个小孩点头:“认不认识我呀?” 小孩们狐疑歪头:“你是谁啊?” 老人笑容消失。 是啊,死了这么多年,后代哪里还认得自己? 他叹口气,走出庭院,听院中有人跑出来,抱起小孩:“不要乱跑。” 小孩们说:“刚刚见一个老人,长这样。”他们做着表情,“问我们认不认识他。” “啊?”那家长不信,笑道,“小孩子不能说谎哦。” “我们说真的,就是看见了,你不信我一个,还不信我们几个吗?” 家长的笑意微收,追出来往四周看,什么也没看见。 小孩也出来:“他到底是谁啊?” 家长眼中有泪,俯身道:“那是你们的太爷爷。” 树后的老人欣然而笑,转身往远处去。 有人记得他,就好。 街口的咖啡店,深夜该关门了,着干练西装的徐姐阖上电脑,跟店员打声招呼,走上回家的小路。 路灯下,有一位白色碎花裙的姑娘亭亭玉立,笑向她伸手。 徐姐脚步一顿,怔怔走上去。 “真好,我的妈妈,比我年轻,真好。”她拉着姑娘的发辫,不知自己已泪流满面。 浮云流转,天将明。 相聚的人都做了一场梦,梦里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而留恋他们的鬼,在幸福的笑容中,去往转生。 鹤林对身边人说:“我也该走了。” 陶荇倒是有些诧异:“你还要回去?” 鹤林看了看他,几许沉寂,摇头道:“你应该知道,禁咒,是困鬼之术。” “是啊。” “我也是鬼。”鹤林说,“困鬼之术解除,我……也得转生了。” 陶荇微眯眼。 只要你不想,你当然不会转生,不然,我弄那个冥婚仪式干嘛? 冥婚,活人与死人产生关联,他要鹤林用能量幻化花轿,他坐上花轿,关联就更深。 仪式已成,鹤林能够与他共享生命,他活多久,鹤林就可以生存多久,且能于人间行走,与常人无异。 他压根就不用再回陵园下。 是以,方才听说他要走,陶荇颇为诧异。 而听他说,他不是回陵园,是要去转生,就更惊讶。 他怎么看,都不是那么想转生的啊? 难道不知道自己可以不走? 也不对啊,按理说,他自己应该能感觉到变化。 是还没有察觉出来吗? 陶荇便直言道:“你不会……” “宿主。”080忽道,“任务没有完成。” 陶荇的话语一顿。 “的确没有完成。”系统说,“他的禁咒没解,不可能转生,哦,那几个到人间的鬼,他确实是放了,是真的去转生了。” “空间夹缝里的鬼呢?” “也放了,但是,就是监测到,禁咒没解,纵然不再困众鬼,可禁咒不解他还是会变厉鬼,为祸人间,他自己也下场惨烈。” 陶荇抚着下巴,打量面前人。 鹤林轻抿嘴,眼中一抹哀戚:“我要与你分别了。” 陶荇叹道:“我有点不懂。” 鹤林浅笑:“聚散乃常事,谢谢你给我一场美梦,我生前没多少美好记忆,死后处心积虑,亦没什么美满可言,唯遇见你,是我生前死后之幸,只叹有缘无份,不管我身在何处,都祝福你。” 他上前轻吻陶荇的唇:“再见。” 陶荇:“……” “我走了。”说罢,那身形飘然而去。 陶荇:“……” 你到底,在搞什么? 080:“宿主,要追上他吗?” “他往陵园方向去了,天快亮了看不到什么,晚上我再去。”
第060章 墓地白骨(16) 是夜, 陶荇来到陵园,绕着通道转了几圈。 那通道经过林沿的血无意间开启,昨天开了一夜, 今日已合拢。 不过, 因此契机,往后天象所示,机缘之下,月光照满的时候,人和鬼都能通行。 陶荇爬上墓碑旁的树,拿镜子引月光,照出能量磁场。 流光确实有所改变,各个坟墓里不再有能量流过来,那些鬼们真的都自由了, 但流光自中心坟墓形成了一个旋涡, 如云雾一般,不断涌动。 鹤林还在里面,只是…… “他……把禁咒挪到自己身上了。”陶荇蹙眉,“用自己的能量困住自己。” “啊,他为什么要这样做?”080问。 “我不知道。” “宿主,要不要等下个月进去时问清楚?” 原本,若他们没出来,陶荇会在下个月十五号进去, 但现在么…… “他都说了,他要去‘转生’, 已经与我告别了, 我不应该知道他还在里面。”陶荇道。 “那也是啊,进去找他, 他也未必说实话。”080担忧,“一个世界只能用一次商城,也不能买读心术什么的了,不过,就算能买,宿主你也没钱了。” 陶荇:“……后面一句就不用说了。” 夜晚清凉,他懒得回,枕在树干上看月亮,到天亮,折一枝花放到碑前,转身离去。 林凤文虽然死了,犯过的事儿还是要揭露出来,他死后,依然身败名裂,警方顺藤摸瓜,查到林氏集团也存在各种问题,企业很快被查封,产业冻结,林沿一夜之间流落街头。 指望着与林家联姻拯救公司的陶氏也无法东山再起,一夕败落。 这日陶荇陪姥姥逛街,路过一家厂招工,门前发生争执引来不少人围观,他们好奇,也伸头去看了眼。 这一看,竟瞧见俩熟人,林沿和陶池,快一个月没见,两人沧桑了不少。 工厂门内,有人正指着他们说:“什么也不会,使唤人倒使唤得挺利索,以为自己是大少爷呢,不要不要,赶紧走吧。” 两人扒着门:“我错了,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已经应聘很多家了,人家都不要啊。” “人家不要我们就要啊,我们是什么冤大头吗,你们这样好吃懒做,不学无术,没人要的,快走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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