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柠脾气古怪,江暮晓也算和他是旧识,不想再跟他啰嗦,转身走了。陆柠自己从酒水台前拿起一整瓶酒,坐在无人的角落大口大口地喝,等婚礼正式开始时,陆柠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了。 草坪婚礼浪漫唯美,江暮晓坐在长椅上,在婚礼每个环节适时地鼓掌捧场,目光落在林照宜脸上,总是很难移开。微风卷起林照宜的发梢,他的脸仍然泛着羞涩的红,亲密地挽着乔焉的臂弯,手里捧着一捧清新淡雅的白玫瑰。 现场的人不算很多,江暮晓坐得又靠近前排,林照宜很容易觉察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他望向江暮晓,两人对视,江暮晓笑了笑,林照宜便也回以一个笑。 似乎很没来由的,江暮晓的心底泛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那似乎是愧疚。江暮晓想,虽然他对乔焉和陆柠都十分不齿,但自己的所作所为又何尝不是在帮着陆柠和乔焉二人去欺骗林照宜呢? 说到底,乔焉和陆柠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是他们自己的事情,现在扯进了林照宜,林照宜就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受害者。 江暮晓思绪飞远,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婚礼的仪式已经结束了,接下来都是自由环节,草坪上放着悠扬舒缓的音乐,江暮晓看见林照宜端着酒杯,站在乔焉身边,两人正在给来宾敬酒道谢。 林照宜大概是没怎么喝酒,至少酒量很差,虽然手里是低度的葡萄酒,喝完一小杯,林照宜还是会忍不住皱着脸消化一会儿。江暮晓的目光一直追着林照宜跑,林照宜会注意到江暮晓的目光,然后羞涩地低下头,转开脸,不想让江暮晓看到自己窘迫青涩的样子。 婚礼原本一直还算平静,但很快一直没有露面的陆柠就拎着酒瓶出现在两人面前。他喝得酒气冲天,直愣愣站在林照宜和乔焉面前,顺势用酒瓶挡开了乔焉想要拦在林照宜身前的动作。 陆柠选择和林照宜面对面,他举起自己的酒瓶,说:“林照宜,来,跟我喝酒!” 在场的乔家亲戚里,直到陆柠身份的人不在少数,尤其是乔焉的父母,他们沉着脸,眼看着陆柠就要大闹婚礼现场,恼怒而紧张地握紧双手,似乎只等着下一秒,只要陆柠说出什么不该说的,就立刻让林照宜消失在现场。 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江暮晓发现,乔家的人在陆柠出现后虽然神情是紧张的,但目光却只死死盯着林照宜一个人。 江暮晓感到难言的烦躁。 他发觉自己和这群惹人厌的乔家人似乎没有区别,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替乔焉和陆柠两人遮掩,代价却只让林照宜一个人尝,所有人其实都在欺负林照宜一个人。 江暮晓自己虽然并没有这样的心思,但他的所作所为,无疑也是如此。 而林照宜他什么都不知道,面对醉醺醺的陆柠,林照宜只是局促地后退小半步,用轻柔而关切的语气说:“陆先生,您是不是喝醉了,我扶您去休息吧。” 陆柠猛一甩手,半瓶酒兜头洒在林照宜身上,林照宜低声惊叫一声,便听见陆柠大骂起来:“你他妈的……你装什么啊!” 林照宜显然愣住了,没料到头一次见面的陆柠会这样痛骂自己。一旁的江暮晓再也看不下去,他走上前,拉开陆柠。 “你要不要去换身衣服,顺便休息一下,我看你的脸也很红。”江暮晓对林照宜说。 林照宜慌乱地点点头,又望向乔焉,但乔焉只盯着陆柠,表情尴尬复杂,林照宜没得到乔焉的首肯,不知如何是好,江暮晓咬了咬牙,拉着林照宜进到屋子里。 等进了门,把宾客们复杂的目光都隔绝在外了,江暮晓终于意识到自己所做的一切也非常冲动,他摸摸鼻尖,给自己找出一个借口。 “收拾好了就休息一下吧,陆柠喝醉了,不好意思,我替他向你道歉。” 林照宜连连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的。” 江暮晓又道:“那你赶紧上去吧,我去外边看看陆柠。” 等江暮晓再出来时,陆柠已经不在了,随之一起不见的还有乔焉,而草坪上又恢复了方才的惬意安静,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江暮晓不知道乔焉是怎么解决方才的情形的,他绕着整栋屋子转了一圈,最后看见陆柠和乔焉躲在后院的工具间里,两人抱在一起,连门也顾不得关。 江暮晓伸手敲敲工具间的门,冷声道:“你们两个就算想要偷情,也要记得关门吧。” 陆柠推开乔焉望向江暮晓,不悦地皱起眉头,他酒还没完全醒,说话仍旧难听:“偷个狗屁的情,我们才是正经的一对儿。” “是吗?”江暮晓好笑道,“难不成是我记错了,和乔老师领证,今天和乔老师办婚礼的,难不成是你吗?” 陆柠气得面色涨红,他伸手指向江暮晓,骂道:“你今天三番五次地挤兑我,就是为了给那个林照宜说话,你该不会是也看上那个林照宜了吧。” 江暮晓面不改色,道:“我看不看上跟你没关系,不过你自己心里清楚乔老师确实是看上了林照宜,还跟林照宜结婚了就好。冤有头债有主,背叛你的是乔焉,你别找错了人。” 陆柠摄入究竟以后脑回路迟缓,实在没办法和江暮晓拌嘴,半晌只丢下一句滚开,然后自己怒气冲冲地跑了。 江暮晓好整以暇地望向乔焉,乔焉有些尴尬地转开脸,江暮晓冷笑一声。 “乔老师,您的新婚妻子刚才被泼了一身的酒,您光在这儿偷情,不去看看他吗?”
第75章 番外二 江暮晓再看见林照宜时,林照宜身上还穿着那件外套,泼在身上的酒已经干了,洇出一圈很浅的痕迹。 林照宜眼眶还红着,仿佛是哭过,但是表情却很冷淡,只是上楼待了不过半小时左右,再出现,林照宜望向乔焉时,就不再有那样含羞带怯的爱慕了。 难道是林照宜已经在刚才发现了乔焉和陆柠之间的事情?江暮晓首先否定了这个答案,他一直在密切关注乔焉、陆柠还有林照宜的动作。乔焉和陆柠很隐蔽,尤其是婚礼仪式上因为陆柠躲在其他角落喝酒,根本没有现身,他们之间的接触就是被江暮晓逮个正着的时候。 而那时候,江暮晓确信自己身边没有任何人。 林照宜是因为什么才会有这么大的转变?江暮晓盯着林照宜的脸,忍不住开始思考。 乔焉似乎并没有发现林照宜的转变,被江暮晓逮个正着以后,乔焉一直有些心不在焉。从这一点来看,乔焉的心理素质远不如陆柠,毕竟同样是被捉奸,陆柠很快就像没事人似的,继续挽着江暮晓的手臂,在婚礼散场时和宾客以及乔焉夫夫俩告别。 林照宜站在乔焉身边,皮笑肉不笑的,既不笑,也不再望向乔焉,仿佛只是完成任务似的。 江暮晓特地开口和林照宜告别,林照宜只是微微颔首,仿佛方才两人的接触只是江暮晓一个人的记忆。 江暮晓又忍不住多看了林照宜几眼。 混迹商场的年岁虽然不久,但如果要以如此年轻的资历,震住整个公司的人,还要让整个江家对自己心服口服,江暮晓是有一些能耐的,这其中就有他毒辣的眼光。 江暮晓自诩看人从不会看错,第一眼印象外加一些初步接触,江暮晓基本能够判定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比如林照宜就已经被江暮晓判定为对乔焉死心塌地,被乔焉蒙在鼓里骗得团团转,一副被乔焉卖了还要替他数钱的样子。 简而言之,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没进入社会,更不知人心险恶,还以为人生就是眼前的花园,自己只需要含苞待放,迎风摇曳。 但是现在好像不太一样。 林照宜忽然不再是江暮晓定义中的那个人了,眉还是原来的眉,眼还是原来的眼,却判若两人。 江暮晓细细思索,似乎终于发现端倪。 原来是林照宜望向乔焉的眼睛里没有光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不再闪着充满爱慕与期待的目光,仿佛这场婚礼也不再是他的梦寐以求,现在站在这栋漂亮房子前与宾客告别,也不是他幸福婚姻的开始,而是一个不得不展开的任务的结束。 奇怪。 江暮晓和陆柠一同离开,走到停车场就分道扬镳,陆柠要走,江暮晓懒得再跑,说是就要留在这边。 江暮晓和乔焉是邻居,在乔焉的同一个小区,江暮晓有一栋一样精致好看的小洋楼。陆柠第一次得知这件事时,他说这是江暮晓最大的加分项。 这个说法很快被江暮晓嗤之以鼻,江暮晓轻轻巧巧的回击:“你是陆家人,对我来说也是最大的加分项。” 江暮晓和林照宜传出婚讯时,陆柠和江暮晓在这栋小洋楼里办了订婚仪式。双方家长到场见证,遥遥能看见乔焉的车停在外边,江暮晓说陆柠如愿以偿,陆柠只是冷笑,目光挑衅地扫过乔焉的方向。 陆柠誓要在和乔焉的爱情拉锯中占据上风,不惜威胁利诱江暮晓,江暮晓照单全收。 这倒也不是江暮晓害怕陆柠,事实上江暮晓一向把陆柠视作恋爱脑,而他本人是最瞧不起恋爱脑的。江家陆家是故交,两人认识多年。陆家到了陆柠这一代,虽说在商业上没什么建树,但是看起来也有他自己的学业和事业,也是能有一番自己的天地,但是陆柠好像一直在蹉跎人生。却只是为了乔焉。 陆柠找上江暮晓要和他假订婚时,江暮晓简直感到自己瞌睡遇上了枕头,他正发愁缺一个时机大大拓宽江家的产业,给自己的成绩增光添彩,陆柠就送上门了。 江暮晓收下了陆柠的这份“大礼”,对陆柠的要求自然也是极尽配合。江暮晓是不折不扣的结果导向主义,只要结果是自己想要的,过程如何,江暮晓并不是很在意。 江暮晓回到家里,换掉正儿八经的正装,换上一身家居服,给自己倒了杯气泡水,坐在阳台上喝了半杯。 江暮晓自诩已经见过最好最长久的爱情,像乔焉和陆柠这样嘴上说着非你不可,最后却仍要选择他人一起共同许下婚姻誓词的,对江暮晓来说都绝非真正的爱,至少不是百分百的爱。 什么情情爱爱的,都不如到手的股份和资产来的靠谱。 江暮晓有晨跑的习惯,他绕着小区跑了两圈,留下一段路准备走回家,散散热气。途径人工湖,清早的湖面碧波荡漾,带起阵阵清风,江暮晓身上的汗顿时消散不少,他惬意地眯起眼睛,正想要享受早晨的舒爽,就发觉湖边站着一个人。 走近一看,正是林照宜。 江暮晓哑然失笑,原来自己昨天对林照宜还是想多了,林照宜这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得知了实情,要跳湖了。 而就在江暮晓看见林照宜的这一会儿,林照宜脚步踌躇,举棋不定,江暮晓猜林照宜其实并没有下定百分百的决心,或许更多的只是一时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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