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血族俘虏那样一段不光彩的经历你避之不及,现在一出来就关着我,你很讨厌我?” 他一直同维达尔对视,也能看到那双眼中的平静。 “你说得对。” 维达尔在脸颊侧面摸了摸,薄如蝉翼的面具缓缓脱落,魔力缓缓褪去,那张平庸的面具下是熟悉又惊艳的面孔。 许多天没见,江屿白既熟悉又陌生,心里盘旋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维达尔那双浅金色的眼睛仍旧温和如初,他也终于如江屿白所愿坦诚了:“莫里甘一来找你,我就会担心他对你动手,像上次那样,我总来不及救你。” 江屿白登时哑口无言。 上一次的经历如同火烧的烙印一般稍稍碰到便疼得钻心,他也不敢细想在他被莫里甘牵制住时维达尔的安危,当时只以为是主角光环起了作用,就算再怎么严酷的局势也不用担心维达尔,便满心只在自己身上。只记得最后冲过来保护住他时维达尔那满手满身的血,触目惊心。 这一次似乎也是,他在索恩那儿吃瘪受伤,维达尔立刻按捺不住动了手。 “我……”江屿白张了张嘴,声音有些低,“以后都告诉你。” 维达尔眨了眨眼:“以后别让他靠近你好吗?” 江屿白心里目前还被愧疚占据,闻言点头。 时隔许久,他被维达尔一把抱住,下巴抵着肩膀,胳膊箍着脊背,是个紧紧交缠的姿势。 如此热烈。 到底是匆忙出来的,维达尔陪了他一会儿,联络球叮叮当当地响。维达尔看也没看就挂掉,还是江屿白让他去处理完了再过来,他才依依不舍离开。 原地待着也无聊,江屿白没忘记自己想法,想跟维达尔好好聊一聊什么时候离开这里,顺便把他俩这尴尬又奇怪的关系理顺。 绕过走廊,走到一间陌生的房间,江屿白无意间看到他神色冷淡,满眼戾气,周围的黑气几乎凝成实质。 “俘虏来的吸血鬼怎么处理还要问我?剥皮拆骨煮了吃了都随便你,我只要结果。”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轻笑一声。 “我就喜欢他那傻乎乎的样子,多可爱。” 江屿白刷地收回手,在脑子里彻底杜绝了跟他好好聊的想法。 他到底是个受过现代教育的人,一时半会难以接受自己身份已经站在人类对立面,更何况曾经他面对的危险更多来自同族,人类反而是孱弱温顺,于他无害的,即便被维达尔关着,被迫直面了些两族恩怨,却始终觉得维达尔和那些柔顺的人类没什么不同。 如今他只觉得手脚冰凉。 原来在维达尔眼里,他不过一个傻子,是哄骗两句就信以为真的傻子。
第64章 :聘礼 房门敞开着,江屿白捧着本书,半天却没看进去,脑子里盘旋着维达尔的话。 直到他手里的书被一只手抽走,抬头便看到维达尔不知何时过来,一手撑在他身边,刚洗过澡的身上水汽不减,呼吸潮湿炙热。 “大人,你要喝我的血吗?” 之前一直遮遮掩掩,现在倒是毫不掩饰了,江屿白舌尖抵着牙,好像又闻到了他身上那若隐若现鲜血的气息。 浓郁的、欢快的,又带着跃跃欲试般的邀请意味。 江屿白坏心眼问道:“玻璃瓶呢?” “我就在这儿,为什么要冷冰冰的瓶子?”维达尔坐在床边,低头看他那本书,银白头发落在江屿白脸上,“你很喜欢雪山?还是喜欢雪山上的精灵?” “都喜欢。”江屿白指尖落在那页插图上,“我很少见雪。” 他是个纯正南方人,见雪的次数少得可怜。 维达尔了然:“所以你在古堡里才那么开心,因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美景?” 江屿白显然也想起了那场雪,笑了下:“那时候你不也很开心。” “我开心不是因为雪。”维达尔捏了下他鼻尖,“那时候我一进去就看到你站在窗口,雪花落在脸上。” 江屿白略有感触。 维达尔继续说:“虽然很美,但我第一想法就是真冷。我知道血族大多不怕冷,就在想,万一你是那少部分的存在呢,所以给你披上了外套。” 很浪漫的回答。 江屿白不知道那时的他是什么想法,此刻看着他的眼睛,却觉得他现在一定是这样想的。 他定定看着维达尔,眼前却浮现起维达尔与联络球以外的人说的话。 维达尔捏了下他耳朵:“你不想咬我吗。” 江屿白摊手:“在我看来喝瓶子里的血和咬你差不多,为什么要选你?” 话音刚落,就见维达尔低头,与他挨得很近。 江屿白眼皮一跳:“干嘛?” 维达尔表情严肃到让他以为他俩在探讨什么人生哲理:“玻璃瓶里的不好喝。” 江屿白扬眉:“不都是你的血?” “不一样。”维达尔掰着手指头和他算,“会有药味,很浓重,浓重到喝不下去的那种。” 江屿白差点被他的小算盘气笑:“你别放药不就行了。” 只见维达尔微微起身,抬头指着自己脖颈:“不放药的只在这里能喝到。” 江屿白一口咬在他脖子上,后背扶上一只温热手掌,耳畔发丝被挽上去,动作轻柔,耳骨被亲了下。 进食结束,他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已经变成趴在维达尔怀里。 江屿白舔了下他的伤口,感受到他身体微弱的起伏舒服得蹭了蹭,鼻尖被香气笼罩,想起什么似的开口:“你之前身上擦了什么,我都闻不到你血的味道了。” 维达尔说:“用了点魔法盖住,免得你猜到我的身份。” 江屿白亮出他的尖牙:“我还不是认出来了。” 维达尔摸着他后颈,蹭着他发丝:“真厉害,什么时候发现是我?” 江屿白懒洋洋揪着他发带,任由他动作:“很早。” 维达尔思索着:“很早是多早,你那天说血里有药味,不肯喝试探的时候吗?我就说那天你的反应很奇怪。” “比那还要早一些。”江屿白闭着眼杵着他肩膀,“见到你背影的第一眼就觉得像,只是不敢认,后来紊乱期犯了,晚上迷迷糊糊闻到你血液的味道猜测了下,试探以后发现真的是你。” 维达尔喃喃道:“真厉害,我以为你没发现。” 江屿白说:“我有这么蠢吗。” 维达尔闷闷不乐:“因为我以为你舍不得揍我,结果每当我觉得你认出我时你都会揍我。” 江屿白毫不客气:“你说的话太欠揍了,忍不住。而且我留手了,之前揍莫里甘可不是这个力道。” 维达尔幽幽叹了口气,像只垂头丧气的小狗。 江屿白揪着他耳朵:“你还不高兴了?我不都解释清楚了吗,那时我没敢认你。” 他语气沉重:“我不是在气这个。” 江屿白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你说。” “一想到莫里甘也挨过你的拳头,我就气。” “……” 硬了,拳头硬了。 维达尔甚至想跟他打好商量:“以后看见了别揍他,放着我来,不过你可以揍我。” 江屿白面无表情:“没想到你的爱好这么小众。” “不小众。”维达尔看起来颇有几分经验之谈的模样,“很多人喜欢你,情敌太多了。” “?我说的不是这个爱好。” 又随意聊了会儿天,困意渐渐涌上来,维达尔还抱着他在他耳边说话。 江屿白觉得他黏糊糊的有些烦,用力咬了他一口:“伊维他们在哪儿?你别把他们放外面,万一莫里甘找到他们就难办了。” 维达尔捏了捏他的獠牙:“床都还没下,你就跟我问外人。”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江屿白坐直身子一把推开他,堪称拔那啥无情的典范,一本正经,“我们朋友之间清清白白,啥都没有。” 维达尔气笑了,咬牙切齿捏着他下颚:“清清白白?谁家朋友会搂着抱着睡一张床,说这么多甜言蜜语,费尽心思把你养得白白胖胖,还计划着要结婚,是你的好朋友?” 江屿白义正辞严:“除了结婚我都赞同。” 维达尔泄愤似的咬在他嘴唇上。 进食结束以后,江屿白几乎是被维达尔紧紧箍在怀里睡去的。 他在这里睡得意外的安稳。 清晨醒来,正睡意朦胧时,江屿白揉着眼看到维达尔背对着他,面前是一面冒着圣光的镜子,他开口问:“你在干什么?” 维达尔说:“处理点事情,你要看吗?” 江屿白坐了起来,边穿外套边观察着镜子,镜面之中一片白雾朦胧,雾气散去露出一间旅店模样的地方,桌前围着一群人。 江屿白看到了几个熟面孔,搜寻一番发现不对:“那位……圣骑士长没来?” 维达尔说:“我让他回圣殿了,虽然能力很强,为人也正直,但正义感太强,牵扯进来不是好事。” 江屿白也能懂他的意思,他总要留点信得过的人在圣殿,做两手准备。 维达尔说:“我并不打算在这里待太久,随时做好撤离准备。” 江屿白随手指了下外面:“撤离的时候把院子里的苗带走,我好不容易才种起来这一茬,别让索恩那些家伙糟蹋了。” 说起这个他就来气,昨天他正浇水,顺带看看幼苗长得怎么样,不知怎的他手背上被划了一道口子,大概是哪朵锯齿状的叶子划的,倒也不严重,就是看着心烦。 他也翻出了一株长势不错的花移植到花盆里,这时候从门口抱了过来。 那花有三个花苞,紫中带黄,拖着细瘦枝条颤巍巍仰着头,叶子耷拉在盆里,瞧着光秃秃的有些丑。 他摸了摸花苞:“这盆说不定能开花,这两天弄到房间里,可别错过了。” 维达尔揪着盆栽的叶子,有些嫌弃:“我不可能让这么丑的花进房间。” 江屿白毫不客气:“那你就出去,爱睡哪儿睡哪儿。” 维达尔接手过来,端着花盆面色如常:“虽然颜色丑,但形状别有特色,摆在窗台观赏性不错,留着吧。” 江屿白挑眉:“留着谁?” “留着我。”维达尔堪称能伸能屈,垂下眼无辜地看着他,“你还要赶我走吗,就为了一盆花?” 江屿白啧了一声,狠狠搓了把他的脸:“再装小白花试试呢?” 维达尔故作无知地眨了眨眼。 将满意的几盆花转移到房间里后,江屿白躺在躺椅上休息,正好看到维达尔将那银白头发扎起来,瞧着干脆利落:“又要出门?” 维达尔说:“忙着赚魔矿多搞点领地来,以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动动手指,魔力附着在脸上,登时换了一幅面孔,眉弓挺立,眼窝深而凶悍,五官平平。他转头望着江屿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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