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努力挣扎出来,试图整理,却不见其中头绪。 这人心机深沉,一句话总是包含多重意思。 夏南希琢磨不透,但有一点他很笃定,他与傅家没关系。 无所畏惧地仰起头,他目光灼灼:“我不稀罕去你们傅家,将来和傅家也没关系。” “当真?” “千真万确。” 四目相对间,两道眸光缓缓地试探、对抗,噼里啪啦地较劲,最后再好似缠绵不舍地分开。 傅钧霆凝了凝神,收回刻意释放的威压,旋即面露不悦,又端起命令口吻:“去拿外套里的膏药,给我涂药。” 涂就涂。 夏南希不客气地用力将人推开,脚步稍显凌乱奔出房间,无人看见的地方他靠着墙壁,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刚才对视的那会儿,他有觉察到一股森冷的寒意,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席卷过来,吓得他心脏砰砰跳,险些腿软。 所幸最后狗男人又将冷意收了回去。 性情乖戾善变,一会儿暖风和煦,一会儿冷风冷雨。 真是有病。 等他找来膏药,去到卧房,刚才说怪话发神经的男人已经坐在床上,支着一条腿,慢条斯理地翻看文件。 这时候又不冷了,像个正常人。 夏南希暗戳戳翻了个白眼,坐到床沿,垮起脸,不耐烦道:“不是要上药吗?还不趴下!” 加重的声音带上了命令的口吻。 天天被人使唤,逮着机会,他也要找补回去。 “快趴下!马上,立刻!” 咦? 还挺爽。 他挑了挑眉,自娱自乐地开心起来。 一会儿怂唧唧,一会儿胆大包天。 他也挺善变。 傅钧霆这边放好文件,用怪异的目光逡巡对方陡然带笑的面容,一头雾水。 “你该不会趁机咬我两下吧?”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夏南希正了正脸色,拍拍对方大腿,“快点!赶紧擦完好睡觉!” 傅钧霆满心狐疑,倒是听从软糯的命令声趴好,尚未脱下睡衣,两只小手已经主动扑上来扒拉。猴急得很。 夏南希这边满眼放光。 他倒要看看狗男人被打多惨。 活该! 然而对方宽肩窄腰的光裸后背赫然呈现在他眼中的瞬间,那些幸灾乐祸的兴奋却在顷刻间消失殆尽,眼神由晶亮变得黯淡,心口紧了紧。 竟然这么严重? 男人紧实的后背上,几十道新旧鞭伤纵横交错,旧伤结痂暗沉,新伤鲜红刺目,个别鞭伤还蔓延到了肩部和腰侧,近乎没一片完好的地方。 应该很疼才对。 可是这人脸上怎么看不出一丝半分疼痛的样子。 他起初以为对方进门时说的背后疼只是随口一说,陈运强调严重也不过是夸张其词,直至此刻亲眼所见。 “……不疼吗?”他盯着刺眼的伤痕,喃喃出声,“你这人没有痛感的吗?” 傅钧霆侧了侧身,笑意疏淡,“还真没有,天生痛感不强。但太严重的伤也是会疼的,你下手轻点。” 他重新趴好,“来吧,随便你摸。” 夏南希:“丑死了,谁想摸!” 嫌弃完毕,他挤出一些白色药膏,抹在近日重新养得细嫩的指腹。尽管嘴上不饶人,动作却谨慎小心,慢慢覆上那些可怖的伤痕,由上至下,轻缓地涂抹。 恍惚间,这些大小不一的伤痕仿佛幻化成根根丝线飘荡在他心中。 宛如柳絮飘舞,泛起难以形容的流光般的色泽。 这些伤,为了谁? 为了……我? 不不。 怎么可能?! 他慌忙摇头,指尖力道也在惊慌失措中加重,身下的人装模作样“咝”了一声:“疼,轻点。” 闻声,抹药的人好心放松了指尖力量,思绪却仍沉浮不定。 眼前这个男人绝非感情用事之人,之所以搞这么一出,定然是苦肉计,针对谢老爷子的苦肉计,为谋取那些所谓的权势地位,绝不可能单纯为了某个人。 少自作多情,少胡思乱想。 他重新构筑好坚固的情感壁垒,冷面冷心地擦药。 这时候身下的男人又发癫。 “给我吹吹。” “……” “好痒,都怪你摸来摸去,老赵说不能挠,快给我吹吹。” “……” 吹个屁! 夏南希此时的心境犹如杀了十年鱼那般冷酷,下床从床头柜掏出一个充电款手持小风扇,开到最高档,对着狰狞后背一阵乱吹。 感受着后背强劲的风力,傅钧霆扭头睨了眼,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没忽悠成功,很遗憾。 吹上大约三分钟,夏南希将小风扇随便一搁,翻身躺好,卷紧被子,连句“睡了”都不肯说,倒头闭眼就睡。 主打一个冷酷无情。 傅钧霆实在没撤,穿好睡衣,躺下盖上另一条被子,阖上一双情绪复杂的冷眸。 他确实没想过对身旁这人使用苦肉计,更多的是,为让谢老爷子心软,攻破老爷子的防备心,从而达到谋划利益的目的。 坦白与男子产生感情也在他的计划当中,此事对于家风传统的傅家而言过于离经叛道,但眼下在老爷子面前展露感情用事的一面并非坏事。 反而能够冲淡假孕欺瞒长辈骗取股份这件事,以免给老爷子留下他过于处心积虑的阴险形象。 一个人太过深谋远虑、毫无破绽,反倒令人忌惮。 只不过,傅钧霆仍是算错一步,他没料到老赵一通电话,他会真的心疼。 真担心这人憋出毛病,于是将本该推后坦白的私生子一事告知老爷子,这才心急火燎赶了回来。 纵然初心不纯,日日朝夕相处,又怎能毫无半分真心。 - 接下来的几日,按照约定。 两人逛了海洋馆,看了电影,爬了山。 夏南希总算将憋闷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玩累了,在家休息两日,傅钧霆又带着他去逛书店。 午后。 新知书店。 两人慢悠悠地闲逛,不时取下书架上的书籍翻看。 夏南希瞥了瞥身旁男人手中的两本英文书籍,冷硬简洁的封面,里面的内容定然也很枯燥。 他随口一问:“好看?” “还行。” 夏南希抽出架子上一本悬疑侦探类小说,递给对方,“看书都看与工作有关的,难怪严肃又没趣,换换口味。” 傅钧霆:“严肃没趣?” 夏南希:“嗯哼。” 过会儿,夏南希想起个事,“怎么最近你都不去上班,天天闲赋在家?” 尽管傅钧霆这几日天天带他四处散心,能够出门他心情灿烂明媚,但这人每时每刻都在身旁,怪让人不习惯的。 “不是闲赋在家。”傅钧霆顿了顿,温声道:“你一个人出门,我不放心。” 最近这人讲怪话的情况明显增多,夏南希不以为意,“有什么不放心的,你不是说,老爷子查到车祸的事与你二叔有关联,警察那边也在调查他,他最近不敢再有动作吗?”他扫了扫周围静谧舒适的书店,“我看挺安全的嘛。” 揉了揉对方单纯的小脑袋,傅钧霆说:“暂时而已。” 思索几秒,他又道:“你们家失去联姻的利益,你姐又差点出事,你爸妈把仇都记到了傅善文那里,最近一直给他暗中使绊子,我们确实可以安心一段时日。” 夏家能如此迅速得知幕后主使,恐怕少不了这男人的推波助澜。 夏南希对此无心表达看法,夏家的利益纠葛也与他无关。 满不在乎撇撇嘴,随后抽出一本儿童图画书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不知不觉间,身后的男人靠近,微微俯身,呼吸轻萦在他耳边。 “我从小聪那儿听到个事,很让人好奇。” 男人深沉的嗓音隐匿着微妙的笑意: “小聪说,你之前久居阁楼,是个不会说话,不会哭不会笑的傻子,怎么突然好了?” 夏南希:!!
第43章 孕夫(12) 夏晓聪这蠢比害我!! 呼吸一窒, 夏南希赶紧转动脑子,手一拐将人推开,理直气壮道:“你才傻子!许你突然医学奇迹, 就不许我韬光养晦?” 好一个韬光养晦。 “我我……”眼神飘忽一阵,他说:“我那时不说话装傻, 是怕被爸妈送去联姻……” 这个理由不错,继续瞎编:“你知道的,我爸妈那么势力,我又这么好看,肯定会被当作家族联姻的工具,我不愿意就一直装傻咯。” 傅钧霆点点头,颇为赞同:“是挺好看的。” 对方欣赏审视,又带点儿琢磨不透的古怪眼神,看得夏南希心跳快了半拍, 仓促转身避开。 耳根泛起一缕可疑的淡红,他结结巴巴道:“反正就是这样,若不是我姐跑了,我才不会去你们傅家,真倒霉。” “只有倒霉吗?” 随着对方意味不明的怪话, 夏南希的余光察觉到高大的身影正呈压迫的趋势向自己接近。 他一颗砰砰跳的心脏提到嗓子眼。 心中大呼:你不要过来啊!!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稍稍提高的惊呼传来, 霍然打破了诡异的气氛。 “希……希姐?” 身着蓝白色高中校服的女生疾步走来,眸光随着距离的拉近愈发明亮,接近夏南希身前时, 一张寡淡不爱笑的脸庞绽放出由衷的喜悦。 女生快速换了称呼, “希哥,真的是你!” 夏南希抬眸望去, 正是多日未见的周然。 她背着一把吉他,脖子上挂上一副黑色耳麦,手里拿着本红色乐谱。看她神态与从前差别不大,不见忧愁,仍然单纯坚毅又稍显迟钝。 夏南希猜想,霸王合同的事应当进展不错。 思索间,斜睨一眼身旁的男人,只见这人不知何时已退至他身后,低眸认真翻阅手中枯燥的外文书籍。 还算懂事。 夏南希回眸,冲着周然微微一笑,寒暄两句,问起正事:“合同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周然:“差不多了,陈律师说他有把握。” “那就好。”夏南希目光下瞥,掠一眼乐谱,“你还在写歌吗?” 周然腼腆地点头,“还写的。” 说完连忙从背包中取出两张谱子,期待又紧张地递给对方,“希哥你还能帮我看看谱子吗?” “当然可以。” 夏南希最近怪无聊的,见周然没有受合同影响仍然在坚持创作,他也十分欣慰。 两人当即兴致勃勃地探讨起来,时不时还闲聊几句生活上的近况。 夏南希得知,四个女孩遭遇无良经纪公司的霸王合同后,都消沉了一段时间,后来家里人管得严,加上学业繁重,不得不将偶像梦想暂时搁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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