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展伦?” 盛临意微微一怔,他只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他稍加思忖,倏忽间回想起来,他去沈顷哲家时,曾在一些电影的海报周边里,看到过这个名字。 他当时还奇怪,为何这些片子既不是沈顷哲主演的,也不是什么获奖出圈的名作,却能在沈顷哲家占有一席之地,甚至面积还不小。 “原来他是你外公!”盛临意诧异道:“我还奇怪呢,原来你......”他说着说着莞尔,“是导演世家啊!” “看不出来是吧?”沈顷哲说:“也没有多少人知道,毕竟我外公拍了一辈子,也没有拍到他想要的作品。” 他说着说着,声音变得低沉不可闻。 盛临意垂眸。 确实,很多人对于沈顷哲在演艺生涯的巅峰突然改行做导演的行为深感不解,媒体们说他“作死”的有,说他闲得无聊踏出舒适圈的有,夸他有个性放飞自我的有,殊不知沈家根本就有着这样的文化背景,或许当演员才是沈顷哲离经叛道的举动。 “喜剧想要拍出金奖作品,本来就比正剧要难。”盛临意说:“我见过很多喜剧,在嵌入了人生主题的内核之后就不好笑了,会有很多人说他们强行煽情。” “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喜剧本就该是荒诞的,滑稽而讨好的。”沈顷哲说:“他一直在努力,可......我没有看到他的努力。” “你知道吗?”他吸了一口气,慢慢的吐出,“小时候,他带着我看胶片电影,带着我去拍摄片场,看演员,看摄影师,看脚本,他跟我说了很多有关电影的事情,像是半个老师。” “所以你入行才那么快那么轻松,原来是少年班。”盛临意打趣儿。 “嗯,我当演员当的是顺风顺水,其实现在想想,演戏,其实都是一回事,无非就是做别人,表演喜怒哀乐,演个几年感受过了,也就够了,何必投放大把的时间在其中呢。”沈顷哲说:“我都拿了奖了,却还不愿意匀哪怕一点时间给我的亲人......” “那时候我刚拿奖,人人都夸我演技好,我也深以为然,面对很多片子的邀约都拿不定主意,外公想邀请我出演他的新电影,他说他有一个很好的想法,能将苦难与喜剧完美融合,但是需要演员有很好的演技和外表,他觉得这个角色非我莫属,想要跟我好好的详谈一下他的企划,可我当时......只觉得喜剧不是我的塞道,甚至觉得喜剧有一些上不得台面,或者说我有很重的偶像包袱。”沈顷哲说:“我拒绝了他,将有限的档期给了另一部动作片。” “后来呢?”盛临意心口一滞,追问道。 “我以为我外公会退而求其次,或者说是,将就,毕竟圈子里的合作很多都是这样,半梦半醒的选择将就的对象,他以前也是这样的,将就了演员,将就了摄影,将就的出了很多让人哈哈大笑,笑完就再难记住的作品,中流,但是能赚钱。”沈顷哲说:“其实以他当时的人脉关系,想要找个差不多过关的演员开机拍摄完全没有问题,让赞助商们回本也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他却搁置了。” “那个企划被一直搁置着,搁置了很久很久,以至于到来年,他没有提及,我也就忘记了。”沈顷哲说:“我甚至是在他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之后才意识到,他那时是真的想要做一件事,他不将就,全力以赴的耐着性子的在等我。” “他没有跟你说。”盛临意说。 “对,他没有催促我,没有逼迫我,因为他爱我,想让我做自己想做的事。”沈顷哲说:“可我却没给他机会等到......”他修长的五指蜷起,“我从前并不理解什么叫子欲养而亲不待,后来才知道,意外永远比计划来得快,有些人好像一直在那里等你,可风一吹,就没了踪影。” “所以你是因为歉疚,才改行去当导演的。”盛临意喃声道。 “算是吧,我知道他想拿奖,他一辈子都想,可他不会拍正剧,他只会拍喜剧,他满脑子都是逗人笑的点子......”沈顷哲按了按眉心,“我想替他实现这个记了一辈子的愿望。” “你做到了啊,轻而易举。”盛临意说。 “不,我拍的是正剧,正剧拿奖很容易,事实上我只是为了摸清导戏的门道。”沈顷哲说。 “?”这话让盛临意感觉到抽象。“正剧拿奖很容易”甚至有一些凡尔赛的意味。 “你难道是想拍一部能得奖的喜剧吗?”他品出了沈顷哲的画外音。 沈顷哲笑了起来。 他笑了两声,垂下眼帘,“我外公跑出去,说要找我演戏,他找了一辈子,我也没让他找到,我真是个混账东西,仅仅是这些,又怎么够弥补呢?” “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不痛苦呢?”盛临意双手捧住他的脸,举起,“哲哥,你现在你通透了,想做什么就去做,你外公如果还在,也一定对你寄托了很大的希望,他给了你动力,那这部电影如果能诞生,他也是有出一份力的,何尝不能算是他的东西呢?”顿了顿,他道:“所以如果真的有这部片子,我想你不光得导,你还得演。” 沈顷哲望着他温柔的双眼,握住他的手腕,侧首落下一吻。 “我喜欢你的提议,其实我之前有产生过一个类似的想法,找编剧完善了一部分,核心是想要你跟我一起......”他怔了怔,抬眸望向盛临意迷迷糊糊的脸,“你很困了对吧?” “嗯,很困。”盛临意说:“不过你要是想说,还能再听你说一会儿。” 他扑闪了一下眼皮,又打了个呵欠,声音软软的,看起来确实很疲倦。 沈顷哲也不忍心再折腾他,“那算了,改天再说吧,等你有档期的时候......” “嗯。” 沈顷哲换了睡衣,掀了被子上床,侧身抱住青年,盛临意便转了个面向,乖巧的蜷缩在他怀里。 “我最近录了好多专辑哲哥,再加把劲就有足够的作品量,我就可以开个唱了,到时候给你留前排的票哦。”他没什么条理的说这碎语:“感觉后面会好忙,可我也很喜欢这种忙碌的感觉,你知道吗?我以前就是这样的,最厉害的时候,一个星期就出一首歌,开全球巡演的时候,每天都像飘在云端一样,沈顷哲,谢谢你让我重返乐坛,晚安,祝你在梦里跟你外公重逢。” 他说着说着就没声儿了,呼吸绵长,沈顷哲动了动薄唇,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他摸了摸青年柔软的发丝,在头顶落下一吻,抬手按灭了床头的灯。 小夜灯熄灭,屋内陷入黑暗。 沈顷哲放在床头的手机倏地亮屏,但在勿扰模式下并未震动和发出响声。 “您有一封新的邮件等待查收”。
第86章 盛临意到天亮前就开始有点发烧。 他本来感冒就没完全好, 回家后又被使劲折腾过,半夜有点发烧的苗头,五六点时温度就飙了上去。 在自己家里他就少了许多克制, 哼哼唧唧的厉害。 沈顷哲本没睡一会儿,被他踢了两脚踢醒,下意识的去抚摸他的额头, 然后被烫清醒了,当即起身去拿体温计。 一量三十八度九。 盛临意带回来的包里还揣着吕凌凌写好吃法的药, 看来之前就早有征兆, 但他一个字都没说, 还包容自己胡乱发泄,并陪自己深夜剖析畅聊, 沈顷哲心绪翻涌, 他照顾青年吃完药, 便也不睡了,坐在一旁等着盛临意烧退。 等待的过程中, 他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 按亮屏幕,发现邮箱里有新邮件。 经常会有合作方将企划案和合同以邮件的形式发送过来, 不过发送时间这么阴间的属实少见,沈顷哲寻思着近来也没有跟什么有时差的海外党合作, 随手戳开了邮件。 里面是个压缩包, 文件名是一段日期,正文是一句话。 “我知道你跟他在一起。” 手机自带解压缩功能,解压缩后, 一张张照片填满了文件库。 缩略图就已经足够清晰,将照片想要表达的内容曝光的淋漓尽致, 沈顷哲点开大图,一张一张划过,他目光淡淡,一张雕塑般的脸孔上看起来甚至没什么表情,更谈不上什么情绪波澜。 而后,他回了一封邮件过去。 “感谢告知,封口费价格见面详谈,地址:XXX”。 邮件发送成功,沈顷哲看了眼时间,从床头柜上拿了体温计给盛临意量体温。 他的手触着青年柔软的皮肤,体温计“滴”一声,显示三十七度六。 沈顷哲随手将体温计抛到一边,远远的,上床抱住了盛临意。 这种时候连体温计的触碰都显得多余。 更何况是人。 - 深夜时分,裴艺南坐在电脑面前抽烟。 烟灰缸里已经塞满了烟屁股,自打他退圈之后,他试过酒吧驻唱,试过当直播网红,但都干不长久,大概是因为心里有意难平,所以他情绪总是不稳定,跟合作方发过好几次火,被说摆架子,而仅存的那些粉丝也禁不起消磨,纷纷离他而去了,最终他投资失败,亏得血本无归,沦落成为了素人中的素人,靠干些体力活维生。 从公司宿舍搬出来,他就一直住着出租屋,在看见光鲜亮丽的薛梓初时,他不知怎么的,心里含着冷笑,倒也没什么留恋,只因为有个声音在跟他说“这厮本来也不可能陪你住出租屋的”。 全盛时期产生的感情居然如此薄弱,他现在才发现,自己对薛梓初就没什么期待和要求。 盛临意却不一样,那个陪他走过学生时代的“糟糠之妻”,如果还在的话,应该会陪他度过人生中最低谷的时期,予他鼓励和安慰,而毫无怨言吧? 毕竟那可是盛临意。 为着这样的心思,在后台看见那漂亮的旧情人时,裴艺南才会心动。 可没想到他的突然袭击给了盛临意莫大的惊吓,居然喊保安把他叉了出去。 说没有心理落差是假的,而这股心理落差也在得知盛临意跟沈顷哲在一起之后达到了巅峰。 薛梓初的撺掇其背后用意他何尝不知道,薛梓初嫉妒盛临意,想借他的手让盛临意塌台。 但裴艺南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在。 他想过这么做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若是沈顷哲嫌弃了盛临意,那他就可以程乘虚而入的跟盛临意重修旧好,以盛临意目前的地位身价,就算没有沈顷哲的力捧,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没准他还能从盛临意的资源里分到一杯羹。 如若沈顷哲没有嫌弃盛临意,为了盛临意的名誉,必然会想要他封口,那他能从这位大佬身上赚得一笔丰厚的封口费。 左右他都不亏。 至于照片的真假又有什么说法,现在的AI技术发达,换个头不是轻而易举? 裴艺南在心里盘算着,略显焦灼的等待着沈顷哲的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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